《黄粱梦》临城暮休

5、隐藏

　　男子的出现就像原本就泛起波澜的湖面突然丢入一块巨石，掀起刹那间的惊涛骇浪。
　　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一副随心所欲的放荡样子，脸上挂着从未变过的玩世不恭的笑。
　　明明是一身纨绔子弟的装扮，偏偏又生得那样一副好容颜，也难怪会被都城的姑娘暗许芳心。可想而知，当年轩辕流溯倒追丞相之时有多少背地嘲笑她的女子，是在嫉妒她的勇气……
　　只是如今大家好奇的是，心上人就在面前，甚至还为她出声解围，可流溯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没有欣喜，没有诧异，有的只是如一汪死水的漆黑眼瞳。
　　也不知男子有没有意识到流溯并未领他的情，他只是带着成年男人独有的低沉嗓音接着说道:“那我便是当小溯儿默认了，既然如此，本官现在便去皇宫为小溯儿讨个官职。”
　　语罢，也不管众人哗然，一拂衣袖欲转身离去，却是被流溯抓住手腕。

　　“我与你一起。”

　　语气简洁明了，似是不想在此废话，可有人并不想遂了她的愿。
　　“丞相这是要做什么，小妹不懂事也就罢了，连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吗？”出言阻止的正是轩辕浔忱。
　　丞相秦暄与将军轩辕浔忱皆为正一品官员，在朝堂之上更是明争暗斗。虽说算下来都是轩辕浔忱单方面向秦暄使绊子，丞相秦暄从未回应过什么，但在众百姓的眼里，他们就是不对盘。
　　现在轩辕浔忱的训责就如同长辈责怪晚辈，在言语上处处占尽风头，让百姓的赞誉也渐渐回到他那边，毕竟是将军这种官职，怎能如秦暄这般儿戏。
　　只是，他似乎忘了，丞相乃百官之首，纵使同为正一品官员，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丞相才是主心骨。
　　轩辕浔忱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为什么……

　　流溯不解的回眸，正好撞上轩辕浔忱自信与得意交织的眼瞳，有些微愣。片刻，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被她拉着的妖艳男子。
　　是啊，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不正是满朝官员乃至皇上眼中的他么……丞相又怎么样，在文武百官的心里，在皇上心里，主心骨早就已经不是他了。这个丞相徒有虚名而毫无地位……
　　如此看来，他说要到皇上面前替她讨回将军的位置怕是只是说说而已。
　　流溯这么想着，注视这眼前的男子，原本平淡无奇的双眸里竟透着些许认真。她没有忘记，他说要帮她讨要一个将军的位置时，他面上无意识显露出的坚定，那是他玩世不恭的笑容下，第一次出现的情绪。

　　罢了，这次便姑且信他这一回吧。

　　流溯这么想着，轻轻开口，语气极浅极淡:“那堂哥便与我一同进宫，在圣上面前比上一比，如何。”用的不是疑问，是陈述。
　　因为流溯知道，他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秦暄就算再无能也是当朝丞相，她是丞相推荐的人，也是当年轩辕将军的独女，皇上不会不见，为了守住自己现如今将军的位置，守住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轩辕浔忱不得不进宫面圣。
　　这是一场由她开启的局，结局，自然也要由她来书写。

　　一炷香后，马车内。

　　此时的秦暄正斜坐在流溯对面的座椅上，身旁靠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女歌儿，不过说是贴身侍女，歌儿倒更像是他没给名头的小妾，只是死前的流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小溯儿是何时回来的，怎的一直不肯告诉我？”秦暄接过歌儿递给他的一颗葡萄，气定神闲的问道。面上依旧是他一贯的笑，仿若刚才她所看到的那抹坚定只是幻觉。他的笑容，除了那如往常一般的放荡不羁，什么都没有。
　　也许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风流成性吧，也不知死前为什么会一直追着他不放，流溯这么想着，全然不顾歌儿打量的眼神。
　　“小溯儿怎么不理我！”见流溯半晌都未曾回过话，秦暄恼怒地坐起，一脸幽怨的望着她。
　　“哦…”流溯礼貌地答了一句，“抱歉，下次不会了……”
　　她的神色依旧平淡，没有丝毫的歉意，似是不怎么想说话，只是敷衍地回了几句，而后便是靠在车窗旁闭眸沉思。秦暄见她并无与他闲聊的兴致，索性也嘘了声。
　　不久，流溯便进入了梦乡。

　　待流溯睡熟后，秦暄悄然无声的靠近，轻轻握住她的手，浅褐色的凤眸中，神色阴晦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