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清安］樱落彼岸》兔九

17、衔尾蛇

　　清光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梦魇中一般，只顾浑浑噩噩地盯着安定的背影，无力再去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被安定摔出去的一期一振是三人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骨碌翻身爬起，一期一振几步就迈到了拔出刀就再也未动作的安定身后，扬手用刀柄在他的后脑上狠狠一击。安定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身体砸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沉闷的撞击声让清光心里一窒。

　　快步上前抱起倒在地上的安定，却看到了那人即使在昏迷中，脸上也带着如释重负般的笑容，加州清光只觉得更加焦躁，“为…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定你个傻子，究竟对我隐瞒了些什么啊！”

　　“加州君，你快过来！主人在叫你！” 听到一旁一期一振急切的喊声，清光慌忙把怀中的安定放到一旁的床上，快步来到躺在地上的银发男人身边。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地上的血泊，清光蹲下握住了审神者向自己伸来的手。

　　“清…啊咳咳咳咳…”审神者看向清光的目光中满是焦急，张张口想说什么，却似乎又被喉头涌上的鲜血呛住，开始猛烈地咳个不停。

　　“主…主人，你先别说话，长谷部去找药研了，我们这就帮您手入，您有什么话等好起来再说，现在治伤要紧啊…” 清光看着奄奄一息的审神者，眼前已是一片朦胧，百年之前自己在池田屋被人抛下的画面历历在目。难道说，这一次主人又要无情地留下自己一个人了吗？

　　“咳咳…清光…你听我说…” 拼命压下喉中的腥甜，审神者握住清光的手指愈发收紧了，紧紧地盯住了加州清光的双眼 “…你好好听我说…我快不行了…我知道…这个伤势已经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不…不！”清光拼命地摇着头，试图用自己手心的体温去温暖审神者渐渐变得冰凉的指尖，“您不要自我放弃…肯定还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清光！” 看着清光手足无措的样子，审神者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声音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不再那么颤抖，“你给我冷静下来！我…我真的是不行了，但是安定…咳咳…安定还需要你把他带回来…难道你想同时失去我们两个人吗！”

　　“安定…安定…” 死死地咬着下唇，清光用另一只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一双还沾着泪珠的眸子猛地变得坚毅起来，“主人…您说…要我做什么，我一定照您说的好好去办！”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拿着这个…” 听到清光的话语，审神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十分勉强的微笑，颤颤巍巍地把手探进自己的领口摸索了一阵，再拿出手摊开时，掌心赫然躺着一块墨黑的玉。

　　加州清光盯着那玉，不知为何，那无穷符号形的黑玉噬身蛇似乎散发出阵阵寒气，让自己不仅有些毛骨悚然。
　　许是看出了清光神情的不寻常，审神者捏了捏他的指关节以表安慰，“咳…清光，这个…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你把它放在安定额头上，再注入灵力…灵力越强越好…就能把控制他身体的那个灵魂彻底抹杀掉…安定他…就能重新变成原来的那个他…”

　　把那块带着自己体温的玉石放入清光的掌心中，审神者用双手死死握住了清光攥着玉石的拳，声音中的底气因为失血而愈发不足，“清光…答应我…你一定要把安定…咳咳…要把安定带回来！” 看着清光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审神者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半分，“清光…答应我…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好…” 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眼泪，加州清光任凭一道道温热在脸上潸然而下，另一只手覆上了审神者攥得发白的指节，“主人…我保证…一定让安定回来…”

　　“好孩子...” 审神者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嘴角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上也渐渐松了力气。微微动了动唇，审神者似乎还想对清光嘱咐些什么，却再也没能发出半分声音，头无力地向一侧歪了下去，随着轻轻的一声吐息，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中最后一点光也随之熄灭了。

　　“主…” 清光感觉自己反而哭不出了，只是一味地盯着审神者失去焦点的眼瞳，脑中一片空白。许久，身旁已经泣不成声的一期一振才伸出手，颤抖地把审神者的双眼轻轻阖上。

　　“主人！！！”

　　“大将！”

　　才匆匆赶来的长谷部和药研藤四郎拉开手入室的门，便直接看到这一幕，手中的物什脱手摔在地上，医药箱的扣锁因为落地的冲击而被震开，里面的瓶瓶罐罐与金属器械散落的到处都是，药液从碎了一半的玻璃瓶中流了一地，透明的液体不断向外扩散着，很快便与审神者身下的一大摊殷红交汇到了一起。

　　“一期哥…大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平时一直不轻易显露任何情绪的药研藤四郎此刻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即使他的知识和经验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擅长判断审神者此刻的状态，但药研却不愿上前，不愿去亲手验证那个他最不想知道的结果。

　　“药研…别看…” 一期一振擦擦眼泪，站起身轻轻把药研藤四郎揽入怀中。药研藤四郎死死拽住一期一振的衣角，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一期一振虽看不到药研的脸，但药研微微颤抖的肩膀和胸口布料被打湿的感觉让一期一振不由得把他抱得更紧，抚摸着怀中的发顶，却没有办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主人…” 长谷部无力地瘫在银发男子的尸体前，不死心地想伸手探一下审神者的鼻息，但在碰触到那张苍白的脸的一瞬间又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来。抬眼看到跪坐在审神者另一侧，表情一片茫然的清光，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为什么…加州…为什么主人会死？加州你告诉我，为什么主人会死？！”

　　加州清光就好像没有听到长谷部一样，依旧紧紧地握着那块有着些许凉意的墨玉，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脑中一幕幕回放着自己最不愿意回忆起来的画面。清光只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当年的池田屋，眼前浮现了自己靠在墙上，满面都是泪水，鲜血和灰尘，无能为力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拼命呼喊到声嘶力竭，但被人扶走的冲田君却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的画面。在一次又一次强烈到极点的情绪波动的冲击下，清光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连忙用双臂同时撑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才勉强保证自己不会完全倒下去。

　　“混蛋！” 长谷部一拳砸在地上，有丝丝红色从指缝中缓缓而出却不自知。良久，面色有些癫狂的长谷部慢慢抬起头看向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安定，一口牙咬得咯咯直响，双眼的眼白已经几近红色，“是你…是你杀了主人…”

　　下一秒，在清光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长谷部已经起身从自己身旁掠过，几步来到安定的床前。清光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去抓长谷部伸向腰间的手，却被暴怒中的长谷部一把甩开。失去平衡的清光向后倒去，后腰先是直接磕在了木制的床角上，又重重摔回地面，一阵尖锐的剧痛让清光疼得蜷缩起身体。看着长谷部的身影，清光还想挣扎着阻止他的动作，但却连腰都直不起来。

　　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清光，长谷部从腰间拔出闪着寒光的刀刃，没有半分犹豫便冲躺着的人直劈而下，削铁如泥的刀锋携着一股冷风向安定的面门而去，“是你杀了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