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清安］樱落彼岸》兔九

14、名叫孤独的诅咒

　　“这是…哪里？” 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清光的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他能感觉得到，这里不只有他存在，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蛰伏着，伺机而动。

　　“…我到底在哪？我之前在做什么…” 绞尽脑汁地拼命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这里之前所发生的事，周围依旧是无尽的暗，只有清光猛烈的心跳声在绝对的安静里显得格外突兀。

　　远处...似乎隐隐约约的有光？清光心下一紧，轻轻地抽刀出鞘，慢慢向着光源移动着。不知走了多久，那是…？光的正中心，似乎正端坐着一个人，蓝色的羽织的尾部拖在地上，脑后的马尾随着那人呼吸的一起一伏也不时晃动着

　　“…安定？” 举着刀的手垂了下来，清光向前走了两步，试探地喊了一声。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人缓慢地站起身，整理了整理衣服上压出来的皱褶，笑吟吟地回过头，不是安定，但那神情与安定却十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成熟与慈祥。

　　看到那人面孔的一瞬间，清光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手中的刀锵啷落地，两行热泪无法自控地夺眶而出，“冲…冲田君？”

　　看到清光，那人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张开双手将清光拥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清光后脑上的碎发，在他的头顶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总司离开自己已经几百年了，这个怀抱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清光此时此刻只想一直沉浸在这个无比温柔的人的怀里。平时安定不停地提到总司，自己总是宽慰他的那一个，时间长了，清光真的开始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走出了当年的阴影，但现在当真正的总司拥住自己的时候，才发现委屈和悲伤一齐堵在心头上，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不停地在冲田总司怀里蹭着，清光只想着能在这人的臂弯里多停留一会儿。“清光…我一直想和你说，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很委屈，我也知道折断的时候一定很痛…全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你…”

　　头顶传来的嗓音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百年前的那般温柔儒雅，清光刚想说自己从没有怪过总司的话，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不由得又将总司抱紧了几分。

　　“清光，你知道的，你和安定在我心中的分量没有孰轻孰重之分，你也是，安定也是，都承受了太多你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摩挲着清光脑后的辫子，总司喃喃着，“即使我在另一个世界，你们两个永远都是我心头上最牵挂的...只是啊，安定那孩子，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我经常就会想，其实当年你们两个若都折在了池田屋，也好过今日这般情形。”

　　“冲田君？” 泪眼婆娑地从冲田总司的怀中抬起头，不敢相信冲田刚刚竟说出了那番话，“我承受折断的痛苦就足够了，为什么您会希望安定他也…？”

　　扯起袖口揩去清光睫毛上的泪水，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将温暖的手掌按在清光的头顶，“清光…我知道被折断，被抛弃的感觉一定非常痛苦，但…你有没有想象过，当你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只有你自己孤独地在这个世上活下来，孤零零地看着日升月落几百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你们两个都是我心爱的刀，为了战场而生，可是在你折断后，我的病已经不允许我再如从前那样拼杀，安定他就一直看着我苟延残喘，眼睁睁地见证着我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那种痛苦已经不是能以眼泪的形式宣泄的，而是埋在灵魂更深的地方。他活了下来，可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能和他一起走，比如折断的你，比如病死的我…他最终却不得不向孤独屈服，不敢再去爱任何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了几百年，看遍花开花落云起云涌，却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意义和方向，你能体会到那种感受吗，清光？”

　　“我…” 清光语塞，心中却是又一阵刺痛，“原来…安定这些年来…这么痛苦的吗…”

　　“我记得，这些年来，安定这孩子每一年都会来专称寺两次，一次是在我的祭日，另一次…” 冲田扶住清光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睛，“则是你在池田屋折断的祭日。”

　　“我记得他每次来，都会在我的墓前跪上一天一夜，念念叨叨一些他去过的地方，见到的事…我还记得，他说过，他真的很希望能代替你去折断在池田屋，代替你去承受断掉的痛苦，但是，他还说，他同时也有些庆幸你当年折了，这样就不必要去亲眼见证着我的病重，不需要去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一人承受年复一年的孤独…”

　　“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他最后一次来我的墓前，哭得撕心裂肺，他说实在是没有办法承受永无止境的孤单带来的煎熬，他还说他不想让时间把他对于你，对于我的记忆洗刷掉，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我猜，他走后一定是去沉睡了吧，只等他被真正需要的那一天的到来。”

　　“也大抵是因为如此，只有你能被史料真正确认是属于我的刀，而安定…因为他的离开，所以别人对于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刀还有很多的争议…有人甚至说他没有存在过，也许这就是安定想要的吧…”

　　“安定…安定…” 清光不停地念着这两个字，想到安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扑到自己身上泣不成声的样子，好似有一把尖刀一下下地往心尖上不停地戳着，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冲田君？” 擦净眼前的朦胧，清光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冲田总司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黑暗深处，慌忙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个身影，清光却发现那个朝夕相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低着头跪坐在了不远处。

　　“安定？” 顾不上其他，清光冲到安定面前，有着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只能不断重复着“我…我…”。

　　“你什么？” 语气意外得冷漠，不夹杂着任何情绪，清光一愣，记忆中安定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安定？你还好么？” “嘿嘿嘿…” 安定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汗毛倒竖。清光还没来得及反应，顿觉腰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把短刀的整个刀刃已经全然没入自己的腹部，只剩下黢黑的刀柄还带着对方手上的温度。

　　“…安定？你为什么…” 头晕得厉害，清光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安定的肩膀，看到了那张和安定如出一辙的脸，双眼却是纯黑的，看不到一丁点眼白，嘴角还噙着一丝骇人的笑容。在晕过去的一瞬间，清光只听到了那如同耳语般的呢喃，“因为我不是安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