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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折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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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麟然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舒止戈了解燕麟然的脾气也不劝,而换下了官服穿了一身青衫白衣的杨洛承眉头又锁了起来。
昨夜捉住的刺客还未被送进大牢就服毒自尽,杨洛承揉着额头,望着毫无气息的刺客尸体,脑壳发疼。
是自己在洛阳过惯了太平日子,所以在长歌门学的全都忘了不成,竟大意到忘了让人仔细看着刺客。
杨洛承捏着那枚自刺客手中取下的银针,如今不是他懊恼的时候,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枚普普通通的银针,就等那个人来了。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小二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二位客官,就是这间了。”
“赏你的。”一个清亮的男音响了起来,声音的主人似大方地丢了赏钱给小二。
小二连声道谢,之后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楼。
“嘎吱”一声,门应声而开,当先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着锦缎的华贵公子,他背后负着一把轻剑和一把重剑,抹额上系着一片金灿灿的指盖大小的叶片,贵气逼人。贵公子的身后跟进来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虽卸了一身的铠甲,但其身后负着的长枪让人一眼认出了他出身何处。
年轻人向着杨洛承肃神拱手:“练栖威见过杨司录。”
杨洛承虚空抬了下手,示意练栖威免了礼数。他又瞧了眼一身金光闪闪的贵公子,却见对方直接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兀自斟了杯茶喝了起来。
练栖威与那贵公子应该是好友,他连忙夺下了贵公子送到嘴边的茶水,附在对方耳边说道:“那是洛州司录参军,你总该行个礼。”
贵公子意兴阑珊地抬了下眼皮,敷衍地对杨洛承推了推手:“藏剑山庄叶夕照见过杨司录。”
藏剑山庄家大业大,何况自己有求于人,杨洛承也不与叶夕照计较。他对叶夕照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无须行礼,又点了叶夕照旁边的空位邀练栖威坐下。
舒止戈与燕麟然也坐在了桌边,该谈正事了。
杨洛承把一枚银针放在了桌上:“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拜托二位帮忙查一查这枚银针来自何处。”
叶夕照扫了眼银针,淡淡道:“听说昨夜有刺客闯入了司录参军府,是那刺客留下的?”
昨夜动静大,消息压不住,但没想到叶夕照这么快就知道了。
见杨洛承看着自己,叶夕照拉了下嘴角,将银针拿在了手上:“洛阳城也曾是皇都,消息传的速度不比长安慢,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没捉到的刺客就如针入大海,寻不到了。”
叶夕照说的是实话,杨洛承点头。
“叶先生可否帮忙?”杨洛承问道。
叶夕照翘起嘴角,笑道:“杨司录好眼光,写信给练栖威,求的人却是我。”
坐在叶夕照身旁的天策府将军脸色赧然:“你就当看在我面子上,帮帮杨司录参军。”
叶夕照嗤了一声,将银针握在了手中,他瞪着练栖威说道:“你说得轻巧,我若是去查,可知要用多少银子?就你这冤大头才会这般好心。”
练栖威也不恼,反而好声劝道:“那你就当帮帮我。”
“你可给我什么好处?”
“这……”练栖威挠头,叶夕照不缺金银,他想要什么,练栖威一时还真想不到,想了半天,终是嘟囔道,“虽说我一年的俸禄比不上你剑上的一颗宝石,但你想要什么,我定全都给你!”
叶夕照翻了个白眼,心里直替练栖威着急。他把银针收了起来,喝光了杯中茶水站起来就要离开,却听得杨洛承声音传来:“还有一物也须叶先生查一查,昨夜未捉住的刺客身上有股夹杂了牡丹花香的檀香味,希望叶先生能查一查这檀香出自何处。”
叶夕照转过身来,对着练栖威问道:“你俸禄还够吗?”
练栖威先没明白叶夕照话中之意,过了半晌他反应了过来,他瞧了一眼杨洛承,又望着叶夕照,最后咬牙道:“够!”
叶夕照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言罢,叶夕照点了练栖威,“跟我走。”
练栖威立刻站了起来,跟着叶夕照离开了酒楼。
燕麟然与舒止戈全程未说一句话,他们觉得练栖威与叶夕照的相处情状似曾相识。
洛城南市上车水马龙,正值春日,来东都采买走商的商贩们也多了起来。驼铃声和着叫嚷声,南市热闹了不少。
叶夕照出了酒楼就快步往南市最热闹的地方走,练栖威自人群中穿梭,气喘吁吁地追上了叶夕照。
“你生气了?”练栖威小心翼翼地问。
叶夕照脚步不停,他叹了口气:“没有,就是不想蹚浑水。”
“这事不妥吗?”
叶夕照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练栖威险些没跟上,好在还是停住了步子。叶夕照沉着脸,欲言又止,他望着正前方的年轻将军,咬了下唇,琢磨着是不是该原路返回,将这烫手山芋丢回给杨洛承。可一想到杨洛承的身份,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练栖威不能不在乎,杨洛承是洛州司录参军,监管着洛州的百官,包括天策府。
“罢了,谁让你是天策府的人。”叶夕照苦笑,伸手拍了拍练栖威厚实的肩头,“老实人,以后打仗别总想着往前冲,想想你身后的人。”
练栖威往后看了一眼,见身后来来往往都是人,谁也没停步,他不解道:“我身后站着谁啊?”
“我啊!”叶夕照捶了练栖威胸口一拳,这人怎么总是不开窍!
叶夕照将一枚金饼丢在了柜面上,当即被人引入了后院。
这是一处位于洛阳南市较为偏僻的商会,人不多,也不算惹眼。
练栖威是第一次来,叶夕照熟门熟路,端起了桌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口。
“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上品的顾渚紫笋,别看了,喝茶。”叶夕照对练栖威说。
练栖威平日不爱喝茶,但叶夕照喜欢,他也就喜欢上了。茶香四溢,练栖威抿了一口,的确是好茶。
“杭州郡好茶很多,但顾渚紫笋却是茶中第一,这家商会倒卖茶叶,也唯有这一家才会卖出这么好的顾渚紫笋。”叶夕照话中有话,能贩出这么好的茶,这家商会来头不小。
茶刚饮完一杯,一位中年商人就走了进来。来人与叶夕照熟识,商人哈哈一笑,迎上了叶夕照,两人相互拱手作礼。
“叶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就好。”商人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这里的规矩如此,叶夕照也不弯弯绕绕,他将银针放在了桌上:“劳烦会使查一查这枚银针来自何处。”
商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银针,他并没有着急去答应叶夕照,而是谈起了另一件事:“听说昨夜洛河对岸很是热闹。”
叶夕照笑道:“司录参军府似乎进了刺客。”
“洛阳城最大的官就是洛州司录参军。”商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夕照。
叶夕照没避开商人试探的眼神,话说到这份上,叶夕照知道这一枚银针在商人眼中价格不菲。
“您尽管开价。”隐元会的规矩,要你多少银两买消息就不会松一口。
商人又没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叶夕照一旁的练栖威:“天策府的人?”
叶夕照心中一突,他是忘了,隐元会与天策府间的瓜葛了,然而在隐元会看来,只要你能出得起代价,任何恩怨瓜葛都可以烟消云散。
练栖威也听说过天策府曾经追查隐元会的事情,他毫不避忌地点头:“正是。”
商人眼珠转了一圈:“那就这个数吧。”商人抬起手来,张开五指,正反翻了下,一百两金。
叶夕照笑道:“还有一物,也需会使查一查。”
商人“哦”了一声,却没再开价:“两样东西,查的是一件事,还是这个价,不过……”商人又对练栖威说,“这件事查出来恐怕会不会太平,我要天策府答应我一件事,这是换命的买卖。”
“请说。”练栖威道。
“天策府不得再追查隐元会,如何?”
练栖威眉头一松,没想到是这事。天策府当年倾尽全力追查隐元会,也只查到第十七人,最后无功而返。而隐元会的手腕天策府也见过,再追查下去怕是要搅动大唐根基,天策府统帅李承恩决定不再追查隐元会,不过这也是李承恩与朱剑秋及少数几人知晓。隐元会要查,还真查不出来。
练栖威点头:“可以。”
事情谈妥,商人送客,叶夕照与练栖威走出了商会。
两人并肩走着,叶夕照心事重重,练栖威看了出来。练栖威停下脚步,伸手按在了叶夕照的肩头:“多谢你。”
“不用谢,我不过是忠人之事罢了。”叶夕照背对着练栖威,淡淡说道。
这件事一插手就没法抽身,他知道,练栖威也知道,练栖威为了大唐,他为的不过是练栖威而已。
残阳如血,落在城郭上,叶夕照抬头望着渐落的夕阳,脸上挤出了久违的笑意:“走,陪你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