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四折 唐歌》墨微砚

1、楔子

　　夜风暗送牡丹香，灯火皎映洛城春。
　　晚风轻送，风灯摇曳，明明灭灭照着廊外一簇簇开得正旺的牡丹花。
　　花香随风飘入窗棂，解不开立在窗边人紧锁的眉头。
　　舒止戈上前一步，语气焦急：“看在同门之谊上，还请师兄帮帮他们。”
　　站在舒止戈身旁的玄甲将军灼灼眸光定在窗前那人背上，似要将那人的心底看穿，然而自他与舒止戈迈进此人的宅邸，他就听不明白这位洛州司录参军话中之意。或许，他们出身长歌门的人才能明白这弯弯绕绕的官场之言吧。
　　杨洛承伸手点在窗棂上，已是仲春，夜风中略带一缕寒意，他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人却清醒了不少。杨洛承转过身来，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同门，不愿踏入朝堂的舒止戈千里迢迢自雁门关赶来，是真的为了朝廷社稷吗？杨洛承又望了一眼一直站在舒止戈身边的燕麟然，算是明白了舒止戈为何会特地赴洛阳来找他。
　　“不是我不帮你，”杨洛承往前走了几步，他喜爱洛阳的牡丹，可有些受不了晚风里带着的寒意，“这奏本只要递上去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你可懂？”
　　舒止戈点头，他不在朝堂，但也是长歌门出身，耳濡目染，自然知道朝堂里的风云诡谲，故而他宁愿去雁门关，也不愿食君俸禄。可呆久了雁门关，见多了苍云军过的日子，舒止戈替苍云军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愿山河蒙难。有些事可以忍，有些则不行。薛帅朝中无人，奏本递上去总不见回应，舒止戈看不过去，不愿与朝廷有瓜葛的他还是带着燕麟然来到了洛阳，叩响了洛州司录参军的府门。
　　杨洛承心里很是敬佩舒止戈，无论对方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最终能拯救大唐。
　　“那我就留下奏本。”杨洛承开口了，他没理由不开口。
　　舒止戈松了口气，他知道找杨洛承绝对没错。燕麟然向着杨洛承抱拳，愿意帮苍云军的人，他都当朋友。

　　谈妥了，舒止戈与燕麟然搁下奏本便回了客房。杨洛承一人坐在书案前，就着烛火将奏本看了一遍，每瞧一个字就心惊一次。谁也不曾想到，曾经太宗一手建立，由薛仁贵后人掌管的苍云军竟被安禄山和李林甫这般欺辱。如薛帅这般忠心之臣驻守雁门关多年抵御外敌，而在皇都的人竟还要动苍云军，这些人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烛火跳动，杨洛承目光凝住，他微微抬眼，窗外风灯摇曳，牡丹花随风而舞，杨洛承站起身来，走至窗边，手刚按在窗棂上，迎面扑来一道冷光，杨洛承险险避开，却让人钻了空，闪身跃进了房内。
　　杨洛承是会武的，但他的琴在书案上，闯入的人已经拿到了奏本，杨洛承只能在窗边截住。可谁曾想，闯入者并不取窗口突破，而是直接窜上房檐，破瓦而出，这一串动作委实厉害，杨洛承追之不及，只得跃出窗外，踏入牡丹园中。
　　闯入者一身黑衣劲装，黑巾蒙面，根本看不清容貌，再加之入夜府邸之内光线昏暗，杨洛承为官日久，疏于习武，很快落下闯入者身后大半，眼见闯入者就要翻出府邸，杨洛承焦急大喊：“有刺客！”
　　一声落后，应者无数，众人手持火把而来，却只能望见刺客翻墙而出，杨洛承急得跺脚，已忘了自己乃是朝中高官，大呼大叫让人去追刺客，士兵们还是头一次见司录参军失态，有些人还想看个热闹，却被眼尖的杨洛承大叫：“还不快追！”只能冲出去追击刺客。
　　舒止戈与燕麟然也听见了声音赶来，二人本要去追，却被杨洛承叫住了：“莫急。”
　　“什么？”舒止戈见刚还焦急不已的人如今已是气定神闲，略思索一番，他恍然道，“这是师兄故意设的局？”
　　杨洛承双臂环在胸前，胸有成竹地说道：“光有奏本不足为凭，若有人证，只怕李林甫与安禄山再如何狡辩也不成了。”
　　舒止戈心道杨洛承果真是在朝廷中呆久了的人，他竟不知还有这一招。燕麟然对杨洛承已是刮目相看。
　　虽说不急，可司录参军府有了刺客，洛州司录参军不出府邸查看也不妥当，杨洛承等人放慢了步子，走出了司录参军府，然而司录参军府外的情况却让一向镇定的杨洛承也乱了神。
　　闯入的刺客已被捉住，但听说还有一名刺客，他成功避开了司录参军府外的陷阱，往洛水而去。
　　杨洛承顾不得查看刺客情况，脑中快速思索一番，他定下神来，命人继续追击，一定要在洛水河岸截下另一名刺客。
　　“过了城内的洛河，那刺客就如鱼入大海，洛河对岸有西南两市，坊市近百，要去追就难了。”杨洛承说道。
　　舒止戈与燕麟然脸色大变，那封奏本一旦落入李林甫或安禄山手中，两人定会提前销毁证据，更会弹劾苍云军诬告，薛帅可吃不起这个亏。
　　“我去追！”燕麟然提起刀盾追了上去。
　　舒止戈倒还算镇定，他看着被捉住的刺客，见刺客一手按住另一手掌，舒止戈指着刺客对杨洛承道：“那个刺客有些奇怪。”
　　杨洛承走到刺客身边，拿过府兵手上的灯笼，在刺客身上照了一圈，他拨开了刺客的手，就见刺客手腕处有一细小伤口，伤口处还有银光泛出，杨洛承把灯笼丢回给府兵，一手按住那刺客手腕，一手巧劲拍向刺客手腕背处，一枚银针跳出，杨洛承稍一用力，将银针拔了出来。
　　“一枚针？”舒止戈凑近看了一眼，问道。
　　杨洛承捏着那枚银针，眉头皱起：“看来他们不是一伙的。”杨洛承没多管被捉住的刺客，只挥手让府兵们将刺客带走，此时此刻那刺客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杨洛承手中没有奏本，没有证据。
　　燕麟晗很快回来了，空手而回，杨洛承眉头蹙得更深了些。
　　“没捉到人，跑了。”燕麟然愤然道。
　　杨洛承感觉事情有些棘手，他问道：“你可与他交过手？”
　　燕麟然点头：“过了两招，但他身形太快，连个衣角都没扯下来。”
　　若是扯下衣角，或者留些东西下来或许还能顺藤摸瓜，偌大的洛阳城以杨洛承的身份不难追查到那刺客，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燕麟然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又努力想了些细节，而后说道：“但他身上有股香味，好像是牡丹香，但又不像，还夹着一丁点儿的檀香。”
　　“檀香？”杨洛承沉吟，洛阳佛寺多，这要查也难了，但有牡丹香味的檀香却少见的很。
　　“师兄可是有眉目了？”舒止戈问道。
　　杨洛承摇头：“我没有，但有个人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