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串场河》毛丫

7、第五章、经商返家，带回了一个姨太太

　　葛忠仁当年宁愿被父母众人责怪也迟迟不谈婚论嫁的原因，也是后来祖母告诉了葛馨才知道：葛忠仁因为自己的两个未婚妻都死于非命，心情郁结，经人指点，便去了一个寺庙里找大师求证因果，结果大师告诉他：施主是金人转世，一辈子金银财宝不缺，然命硬，三十八岁前莫论婚嫁，主凶，后则大吉。葛忠仁方知冥冥之中，原有定论，他抱着宁信其有的想法，不愿意再有另外的女子因他而出现意外。只是，大师的话他当时没有告诉任何人。
　　葛忠仁回到自己的家乡后，依照自己对草儿曾经许下的诺言，在串场河岸盖起了最好的房屋，让他的父亲葛明义和母亲葛氏都过上了舒心的日子，他同时对草儿一家也做了妥帖的安排。
　　劳累了大半辈子的葛明义，每每出门的时候，都会因为周围那充满羡慕的“老太爷”的尊敬称呼而笑眯了眼。
　　最让他和妻子开心的是莫过于看着儿子娶了一个来自高门大院且修养极好的妻子。
　　后来，他们那孝顺又能干的媳妇连着给他们生了两个孙子，两个老人心里更是欢喜异常，每天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葛家从此后继有人了。
　　只是令葛忠仁感到遗憾的是，爹娘俩人这样的好日子并没能过得太久。
　　葛忠仁的第二个儿子出生没多久，葛明义便因病去世了，几个月后，葛氏也因病追随丈夫而去。
　　由于俩人都亲眼看见了葛家门楣在儿子手上从此光大，所以俩人都走得十分安详，再无半分遗憾。
　　葛忠仁共有三个儿子，当地人皆称他们为大爷，二爷和三爷。
　　大爷葛保健和二爷葛保智是一母同胞，两人都是嫡子，三爷葛保平则是姨太太所出。
　　葛忠仁的太太是兴化市大户王家的二小姐，自从她的父亲王老太爷独具慧眼，把她嫁给葛忠仁后，因为娘家也有一定的实力，她在葛家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势人物。
　　葛太太虽然身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嫁到葛家后，对公婆却是极为孝顺，她待下人也宽严有度，同时因为在娘家就受过耳濡目染的熏陶，治家是十分有方，再加上她和丈夫内外配合默契，所以在人们眼中的葛忠仁夫妇两人，真正是男主精明，女主睿智，把个葛家打理的红红火火，益发兴旺。
　　更难得的是夫妻两人感情非常融洽且恩爱异常，在当地一度也曾传为佳话。
　　葛忠仁年轻时的许多梦想，随着自己不懈努力，得以一一变成了现实，伴着葛家的兴盛，这位现在的葛老爷并没有觉得心满意足，他依然不改他一向的习惯，每年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会在外面亲自跑生意，做买卖，至于家周围所有的生意，庄子及葛家大院则完全交由他精明能干的妻子一手打理，而他的妻子葛太太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有人都习惯了他们家的这种格局，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这几年来，葛镇上一直风平浪静，葛家的日子也一直过得平稳安逸，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葛家大院平时总是静悄悄的，只有在葛老爷每次回来时，才会热闹上好些天。
　　然后忽然有那么一天，整个葛镇都因为这个一向在外主跑生意的葛老爷的归来而变得骚动不安了。
　　一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葛镇所有人的耳朵里，据很多人证实，这位曾经走过多少大码头，虽见识过太多的风花雪月，但却被葛镇所有人都公认为一向洁身自好的葛家老爷，在这次出去经商归来时，竟骤然带回了一个清秀灵动，走起路来犹如风摆杨柳式的小脚姨太太。
　　这一年，葛老爷已经四十九岁了。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放眼望去，串场河岸满堤的垂柳，青翠碧绿，那一根根细细长长下垂的柳丝，随风轻轻摇摆，有的甚至被风一吹直接就触碰到了河面上，像极了少女在俏皮地弯腰戏水。
　　那一天，天气也是暖洋洋的，是一个让人浑身舒坦得只想打瞌睡的日子。
　　庄上的二狗子媳妇挽着一盆衣服，又象往常一样去河边清洗了，身边还跟着她一蹦一跳的五岁小女儿。
　　二狗子媳妇见今天的码头比平时的人都多，不由得留神细细一打量，在排了一长溜准备停靠的船队里，那赫然带有葛家标志的好几条船正缓缓靠岸。
　　“是老爷回来了！”
　　她连忙叫女儿小翠赶紧去葛家大院报信。
　　小翠一听母亲让她去大院太太那里报信，立即高兴地拔腿就跑。
　　要知道她最喜欢去葛家大院玩，原因是大院里有两个可爱的男孩，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而她每次给太太送信，太太也都会给她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
　　葛镇里所有的孩子都羡慕李家小翠，那是因为她在葛家大院享有特权，大院里里外外的人谁都不敢阻止她，她可以随意进出葛家大院，也可以随便见到太太，甚至连葛家老爷都抱过她。
　　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父亲是二狗子，对了，现在应该是叫他的大名李进的时候了。
　　葛太太从嫁进葛家第一天起就知道，李进打小时候起就住在葛忠仁老爷家隔壁，是自己丈夫当年最好的小伙伴，若不是因为草儿出了意外，那么葛家大院现在的女主人就是小翠的姑姑草儿了，而李进现在也应该是葛家高高在上的舅老爷了。
　　她知道当年葛家和李家的几个孩子从小就形影不离，并且都是李奶奶一手带大的，可惜她却并没能见过李奶奶。
　　说起和二狗子小时候的糗事，葛老爷经常开玩笑地告诉她，他和二狗子两人记不清打过多少次架，也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一起撒尿和过泥球玩儿。
　　现在的二狗子李进是葛家在镇上开的一家客栈掌柜，他的大儿子如今也在帮着葛家打理庄子，是主管葛家庄的庄头，二儿子则负责管理着葛家大院内部的园林树木和花花草草等事务。
　　听了小翠的传信，葛太太惊喜异常，算起来她的夫君这次出去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出去的时间都长，她日日想，月月盼，现在总算把人盼回来了。
　　她一边吩咐丫鬟带小翠去拿果子吃，一边还顺手赏了她一个银锞子，并告诉她吃完了果子后可以去奶娘那里找弟弟玩儿。
　　小翠欢天喜地离去后，葛家大院就忙碌起来了，因为，老爷回来了。
　　每次出门在外的老爷回家的日子，都宛如葛家大院的节日一般。
　　在大院那边因为小翠的送信开始欢乐忙碌的同时，河岸码头这边葛家雇佣的人也在秩序井然地卸货装货。
　　由于丈夫和儿子都在为葛家做事，二狗子媳妇，为了尊重李进起见，我们现在应该叫她小翠的娘了，对葛家也就格外关注。
　　小翠的娘打发小翠去给太太报信后，她就下了河边，她虽然是蹲在那里，一边用棒槌击打着衣服，但是另一边，她的眼睛可不愿意闲着，时不时扫一眼葛家的大船，关注船上的一举一动。
　　忽然，她手里的棒槌停住不动了，她眼不辍地盯了一会儿，又手拿着棒槌站起来，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看见了什么？
　　天呐，她竟然看见葛家老爷正手搀着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下到岸上。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用手使劲揉了揉眼再看，不对，还是眼花？她不放心，又用衣襟擦了一下眼角。
　　她看的一点没错，葛老爷的手居然是真的扶在那个年轻女人的身上，千真万确！
　　虽然隔的有些远，她看不清那女子的具体面相，但看那婀娜的身形，想必相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此时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一乘轿子，她看到葛老爷正在对身边的一个人说话，从那个人的身型上，她一眼认出那是老爷经常带在身边的下人大庆，老爷对他说了话后，又亲手把那个女人送上轿子，然后还目送着大庆随轿子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才又回到船上去了。
　　大庆和那个女人去的方向绝不是葛家大院！
　　“我的天哪，这个女人是谁呀？”
　　小翠的娘再也没心事洗衣服了，她急匆匆地把衣服在水里简单摆了摆，就胡乱地把它们塞进盆里，然后端起衣服就往家跑了。
　　她心里太震撼了，葛家的亲戚她差不多都认识，可从没见过有一个身段如此妖娆的女人啊？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镇的每个人都知道，葛忠仁葛老爷可是个一向清高的人，他本人也长就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镇上不知有不少女人为了他而夜夜睡不着觉呢。
　　可这个葛老爷却颇为专情，除了他太太，他是从不对其他女人正眼相看的，更别说对别的女人做出这么殷勤的举动了。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且一定还是会足以引起葛镇轰动的不小的问题！
　　小翠娘心里如是想着。
　　她可是镇上最喜欢探究这些八卦的女人之一。
　　她心急火燎地往家走着，恨不得现在就能把手上的衣盆撂下来，好追上大庆去问个究竟。
　　一路上，她似乎听到人们都在唧唧喳喳说着这件事。
　　一时间，葛镇所有的人也都翘首以待，想知道这个由葛家太太一手掌管的日进斗金的葛家大院是否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平地起了波澜。
　　葛家那一片总是晴朗无云的天空是不是会因此有变？
　　小翠的娘在家里坐立不安，有多少年都没有让她这么激动过了。
　　她心里简直是太好奇了，她太想知道能让葛老爷亲手搀扶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了，她是从哪里来的呢？
　　她和葛老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大庆又把这个女人带去哪里了呢？
　　带着许多疑问，她简直是脚步生风，把衣服盆往家里一丢就忙着出去四处打听过了，人们都只知道那个女人最后是进了葛家客栈，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听说去了客栈，小翠的娘泄了气，再没敢跑过去打听了。
　　她可是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一向就不许她去那里。
　　她只有回到家里，焦急地等着自己家当家的人回来，才好问个清楚。
　　好容易等到二狗子，如今已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小时候的名字了，都知道他叫李进，镇上的人都恭敬地管他叫李掌柜的，回来了。
　　李进比平时回来的要早，他比葛老爷只大一岁，可是早年艰辛的生活在他身上还是留下了痕迹，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许多皱纹，看上去比葛老爷要苍老许多，他现在还是个并不喜欢多言的人，可能是因为做了几年掌柜的缘故，他给人的实际印象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感觉。
　　见到他回来，他媳妇赶忙帮他掸去身上的灰尘，再把他的烟袋装满烟递给他，便急不可待地问起那个女人的消息：“镇上人都说葛老爷今天把一个年轻女人送到你的客栈去了，那女人是谁呀？”
　　见连他媳妇都知道了这件事，李进便知道这件事在镇上肯定已传的纷纷扬扬的了。
　　但他显然并不想回答老婆的问话，而是先不慌不忙地接过老婆递过来的旱烟枪，点着了，吸了一口，就坐在那里发起愣来。
　　他实在是不明白，太太是那样聪明又贤惠的女子，镇上谁不交口称赞她为葛家所做的一切？两人的感情也一直好得蜜里调油似的，为什么偏偏这次到了外面后，已经是知天命年岁的忠仁还出了这么一档子风流韵事？现在忠仁把人送到他的客栈里，太太那边知道了，又该如何说他呢？
　　见丈夫光愣神，不说话，小翠的娘便又催着问了一遍，李进这才回过神来。
　　想起今天送人到客栈的大庆说“这是老爷新娶的姨太太”的那个女人，明显是比太太年轻了许多的样子。
　　李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管是谁，大院可能都要起风波喽！”
　　听了丈夫的话，他媳妇就更加兴奋起来了，正想要问起更详细的内容，却没想到李进威严地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训斥她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妇道人家，不该打听的事就别到处打听！记着出去给我闭紧你的那张臭嘴，不许象以前那样再到外面去乱嚼舌头！”
　　听丈夫这么一说，小翠的娘就知道了问题一定是比她想的还要更严重的多了，不然丈夫不会对着她这么一脸怕人的模样。
　　想到此，她并不因为丈夫训斥了自己而沮丧，而是真心为太太担心了起来：我的娘哎，这下太太可怎么是好？谁能想到她盼来盼去却盼回这么样一个人，若是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了？
　　这下，她可再不敢让小翠去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