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生》鬼路

6、第6章 大猫——番外（3）

　　大猫单膝跪地，行了君臣大礼，“烦请四殿下高抬贵手。”语气不卑不亢。
　　四殿下不会真的与他撕破脸皮，将来登基还需要神将府的人支持，龙渊要的就是他低头，站在他的一方。
　　——“本殿下放了她不难，但是难堵悠悠众口，这样，本殿主持让你俩择日成亲，她顶着天将夫人的身份，自然没有人会抓着她是只妖的身份不放，擅闯天宫也就不成立了，你看如何？”
　　这亲事成了，不管大猫承不承认，他都与四殿下撇不开关系了，更何况他身后是整个神将府。
　　大猫有些为难，“殿下，这恐怕不妥。”
　　四殿下是铁了心的要大猫为他效力，“无妨，当面问一问不就好了。”
　　东临君提前回去就是再威胁一遍小鲤鱼，里应外合，等殿下派的人来。
　　东临君亲自送小鲤鱼去垣龙殿，路上不忘警告，“老实点，记得照殿下的话做，要是惹殿下不高兴，谣言四起，灵山的金蝉怕是难在佛门立足了。”
　　小鲤鱼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她脑袋很乱，大猫究竟答应了什么？
　　仙侍：“殿下，东临君亲自护送姑娘过来了。”
　　四殿下：“快请。”
　　全然不似龙渊的高兴，大猫眉头紧锁，‘她会以为这是我在使手段逼她吗？’
　　小鲤鱼依旧是一身素色青衣，只不过没有刚才见她的狼狈，许是梳洗过了，见到这，大猫的心又放下了一半。
　　‘若是不愿，可以婚后随便找个理由放她自由。’大猫在心底打定注意，不再动摇。
　　小鲤鱼走上前，行的是跪拜之礼。
　　——“小鱼姑娘不必多礼，今日之事原是误会，方才大猫仙君已向本殿下解释清楚了，小鱼姑娘今儿就可以离开天牢。”
　　小鲤鱼福身，“谢殿下。”
　　龙渊大笑，“小鱼姑娘，大猫仙君效忠天庭万年一直未曾娶妻，本殿甚是不忍我天庭这等好男儿孤独单身，正好你也未嫁，本殿见你们男才女貌甚是登对，就擅自做主，替大猫仙君向姑娘提亲，你看……这亲事？”
　　虽是请求，岂容人说“不”。
　　小鲤鱼从始一直看着大猫，满眼难以置信，大猫站在龙渊身后直视着她的目光，眼神坚定。
　　只要能护你周全，我不后悔。
　　小鲤鱼一直不说话，东临君有些着急，一个劲的催促，“姑娘，这等亲事，你就赶快答应了吧。”
　　大猫心中冷哼一声：小人嘴脸。
　　——“殿下，容我与她说两句。”
　　——“也好也好。”
　　东临往后退了几步，龙渊则转身背朝着他们。
　　大猫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柔声说：“别怕，我会对你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我会让你活着回去见他！——
　　小鲤鱼点头复又摇头。
　　大猫有些好笑，这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大猫密音传术，“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想保护他就像我想保护你一样，嫁给我，你可以保他不得诟病，我可以保你性命，两全之策有何不可。”
　　听到这小鲤鱼再也忍不住，眼角有液体夺眶而出，大猫伸出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带着笑容。
　　小鲤鱼因哭泣忍不住的颤抖，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他，问了她自进大殿以来最想问的一句：“你呢？”
　　凡事以我为先，值得吗？天上人间，小妖怪多了去了，没必要的。
　　大猫心中微动，原来从始自终他担心的都是他，大猫走过去伸出双手抱着她略微颤抖的身体，——“你好我就好。”
　　大猫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东临君见此，“回禀殿下，小鱼姑娘答应了。”
　　龙渊转身大笑，直说了三个“好”，“七日后是个好日子，那便七日后成亲吧！”
　　大猫双手作揖，“听凭殿下安排。”
　　——“甚好，不过，小鱼姑娘不是天宫之人，应从何处出嫁呢？”
　　龙渊说完，东临君立马心领神会的在旁附和道：“既然大猫仙君的亲事是殿下促成的，便让小鱼姑娘从殿下府中出嫁如何？这样大猫仙君和小鱼姑娘都有面子。”
　　他这是要留人质！小鲤鱼从垣龙殿嫁到我大猫府，从此神将府与垣龙殿就扯不清了。
　　龙渊转身问：“大猫仙君以为如何？”
　　——“玄牧，听殿下安排。”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殿下，臣感念小鲤鱼初来天宫恐有不适，可否前来探望。”
　　大猫是要确保小鲤鱼安全。
　　龙渊故作为难，“于礼不合，不过，小鱼姑娘情况特殊，可酌情减免。”
　　大猫躬身作揖：“谢殿下。”
　　不管何由，能娶小鲤鱼，大猫很是开心，那几日走路都是飘的。
　　大婚前三日，大猫去垣龙殿看她，给她带去了结婚大典的礼服，小鲤鱼换了成亲的礼服，出来时，大猫看呆了。
　　看到此处，仙侍识相的下去了，一时整个屋子只余他们二人。
　　头上戴着身上穿的，里绕外绕都快重死了，小鲤鱼站在哪儿，不愿走了，“还笑，重死了。”
　　大猫面带笑容起身朝她走去，伸手抱着她，在她耳边道：“你知道吗？那日在玉清池你着红装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就在想像你穿着大红色嫁衣嫁给我的样子。”
　　小鲤鱼腾出手在大猫腰上扭了一圈。
　　——“终于有一件事是我能做到而他却做不到的了。”
　　这句话，小鲤鱼没接，当初答应嫁给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獬豸昨日来找过她，告诉她，大猫曾在大荒没想过活着回来，还告诉她，为了救她大猫放弃了什么，獬豸恳请她，别离开大猫，不然大猫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小鲤鱼认命了，既然都得不到圆满，那她许大猫一个圆满。
　　这话，她一直没说，大猫也什么都不知道。
　　大婚头日，小鲤鱼无意间龙渊和东临君的谋划，起兵谋反，听得小鲤鱼心惊，这样神将府不管是否参与，都脱不了干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小鲤鱼跑出了林苑，跑出了垣龙殿，其实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但就这么跑着，唯一一个念头，她就算是死，也不能回去。
　　可，天大地大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不能害了大猫，不能连累神将府，一抬头便看见牌匾上赫然显现的三个大字：“诛仙台”，曾听大猫说过，从这儿下去了，甭管是修为多高的仙也都不存在了。
　　龙渊知道小鲤鱼跑了，派人四处寻找，最后一步了！龙渊很是气愤。
　　临了居然是这样的下场，小鲤鱼笑得有些苦涩，以百年修为化为执念入金蝉梦，和他说了几句话，见了他真容，很满足。
　　原来他是长这样啊！
　　小鲤鱼感叹，了了一个心愿，
　　——“天上人间，没人看得起妖。”
　　——“不，我不是。”大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看重你，很重很重，比命还重，求求你，别跳，别这么残忍。”
　　是了，这天地间最对不起的就属大猫了吧！小鲤鱼又变回了素色青衣，自他说过喜欢她穿红色后，她穿的一直是红色衣裙。
　　小鲤鱼回头大猫站在离他十步之远的距离，小鲤鱼又露出了当初他见到的那纯真的笑容，轻轻的说：“大猫，我好像还是不愿意嫁给你。”
　　小鲤鱼往后退了一步，“好，不嫁，我们不嫁。”
　　小鲤鱼又笑了：“你同意了就别哭，你哭的样子……好难受。”
　　小鲤鱼说的什么，大猫听的不是很清，抬手胡乱的抹着，“好，我不哭。”
　　此时诛仙台来了一大班人，为首的一批就是龙渊，显然小鲤鱼看到了他。
　　——“不~”
　　小鲤鱼最后的一句话是：“对不起。”说完便跳了诛仙台，大猫要不是战神拦着，怕也是跟着跳了下去。
　　诛仙台边留着一个大红色荷包，交叉的线条勉强算作是条鱼，里面是小鲤鱼的内丹。
　　“她，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后来，神将府众人联合三殿下找出了龙渊谋反之事的证据，参与谋反之事的人均被诛杀于堕仙台，三殿下登东宫之位，天界平和。
　　天界还是原来的天界，万八千年没个变化，大猫依旧是四海八荒的逍遥仙君，只是两百年过去大猫不怎么理朝政，好在有客儿、獬豸有帮他处理政务，神将府与太子府给他兜着，也没谁敢说闲话。
　　都说现在的大猫和没遇见小鲤鱼之前的大猫没什么分别，不用担心，其实只有獬豸知道，大猫再也不是原来的大猫。
　　偶尔喝醉了，还是会拿着她留下来的那棵内丹反复的看，然后嘴里不停的念着：“她，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就算难受得快活不下去了，大猫都没再流过眼泪。
　　獬豸来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他这副模样，醉生梦死，行尸走肉。
　　獬豸走过来看着他，他又能说什么？
　　——“既然都得不到圆满，那我许他一个圆满，三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圆满对吗？”
　　已经喝得神志不清的大猫，一听这话，恢复了仅存的一点神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激动，“谁说的！是谁说的！”
　　大猫看着他，心中忍不住的悲恸。
　　——“是她吗？是她吗？你回答我，你快回答我。”
　　“是。”回答得铿锵有力。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吧，獬豸想。
　　大猫跌坐在地上，“她是在乎我的。”
　　回想起她跳诛仙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哭的样子，我……好难受——
　　原来他听到了，一字一句听得分明，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啊~”大猫哭了，两百年来，第一次，哭得痛快。
　　第二日，大猫精神焕发的去了凌霄殿，然后去了神将府，之后就云游去了。
　　现在大猫仙府住的是客儿和獬豸，天帝玉旨：云客、獬豸一同代为掌管西河天兵并司刑司一职。
　　大猫现在是名义上的西河元帅。
　　大猫去了灵山，跪拜求见如来佛祖，得知金蝉已经转世，算上现在已是第十世，大猫没再多问，出了灵山下了凡界。
　　等他到时，三藏已经过了西凉女界，他想：只要他一直跟着三藏总能见到，果不其然，通天河时他又见到了她，只不过是在三藏梦中。
　　在三藏梦中他才知道，在天宫她跳诛仙台之前也曾以执念为誓强入金蝉梦中，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三藏真容。
　　他看完了三藏的梦，知道了一切。
　　梦醒，三藏打马西行，没有想象的那么泰然，看着他的背影大猫说：“你还是成功了。”
　　女儿国举国哀恸，女王相思成疾，昨夜去逝。
　　大猫在奈何桥边等着，黑白无常牵引着一女子前来。
　　大猫一直看着她，女子没有任何反应，擦肩而过时，大猫开口问：“你许我一个圆满，这话是否还作数？”
　　女子向前走着，孟婆已经舀好了孟婆汤。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人间已经没有三藏，灵山却多了一个旃檀功德佛。
　　大猫和一女子前来灵山听法会。
　　——“圣僧。”女子双手合十，低头弯腰行佛门之礼。
　　旃檀佛还了一礼。
　　——“夫人，身怀六甲不辞辛劳前来灵山法会，是佛门之幸。”
　　最终，你是修的仙。恍然间和尚想起了几百年前，师兄们绕着一小鲤鱼精，想渡她成佛。
　　大猫：“敢问高僧我家夫人怀的是男是女？”
　　女子扭头看着他，有些埋怨，在家都说好的，不曾想高僧回答了。
　　——“阿弥陀佛，夫人天庭饱满是有福之人，将军英勇神武，将军的孩子也是将帅之才。”
　　女子有些不可置信，回了，竟然回答了，女子有些欣喜。
　　这一切都在大猫的意料之中，道了声“多谢圣僧。”然后不容人拒绝的，带着他家夫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大猫黑着脸，女子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容。
　　泄露天机是会被反噬的，他不仅说了孩子性别还透露了将来，她……没白活。
　　——“别想了，你已经嫁给了我，现在还怀着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女子扭头，在他腰上扭了一爪，“你早知道了！”肯定的语气。
　　——“对，我就是见不得他好！”大猫没好气的说。
　　女子却笑了，她知道，大猫是想让她知道，‘她，不是一厢情愿。’
　　——“谢谢你。”
　　大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说：“夫人，今儿晚上想吃什么，夫人你可要多吃点，别饿着咱儿子。”
　　——“臭美你的。”
　　大猫仙君与夫人打打闹闹回了天界。
　　老和尚闭眼念佛，尘缘尽了。
　　老和尚为蝉时，听过最美的灵山。
　　老和尚自称贫僧，“贫僧”生平，唯一有的，也就藏经阁的万卷经书，和佛法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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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本想只解释一下正文的悬疑，真的写的时候是真的心疼大猫，战场的修罗也敌不过政治的权谋，“政治是不流血的战场”这话细思极恐，古往今来多少名将得胜回朝后死于他拼死拼活保卫的国家。
所以，我给了大猫一个圆满。
至于圣僧，千年昙花，就算再有一万年他还会是一个和尚。
最后小鲤鱼选择了大猫，不管是歉疚还是补偿，他们之间终会化为亲情，所有的一切都将败给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