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黑暗与黑暗》阿白是个大眼仔

3、第三章

　　我绝不承认我是被吓晕的。
　　在弗雷第三次忍不住笑出声时，我拼着虚弱的身体骂了出来:“我说了，我是受了重伤！重伤！如果没有我的剧毒，巨地熊有那么好对付吗？！”
　　“没事的，作为女性，加利，你有权利依靠一下男人。”弗雷一边笑一边说
　　我冷笑一声，依靠为了逃命把我扔给巨地熊的洛基？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两个混蛋在试图踩着对方的尸体逃走的情况下居然全身而退，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我也不会白痴一样地说出来。
　　“洛基打败巨地熊后就召唤海姆达尔直接回到彩虹桥。”
　　我冷冷地说:“海姆达尔不是能看见九界所有的事吗，为什么不早点传送我们。”
　　“加利，守护神以阿斯加德的安危为先，他不会冒着把巨地熊也传送去的危险为你们打开彩虹桥。”弗雷帮他解释。
　　我也不需要他多余解释，摇摇手，“我要休息了。”
　　弗雷走后，我掀了被子，下床释放法力，一坨黑紫色、散发出血腥恶臭的软体物质摔到地上，巨地熊的心脏，不枉费我拼尽一鞭之力。
　　我是欺诈之神，我与谎言的区别是，我所擅长的手段是交易，世上所有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可以进行交易的，只要你付得起代价。而我所擅长的，就是欺骗规则，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高的收获。我用长匕割下一大块，得意地笑了，又倒吸了口冷气——不小心牵动伤口，但我笑容不变，这可是不错的交易。
　　正当我穿着一身灰的长睡裙披着披风在书堆里寻找药方时，有人敲响我的门。
　　我拔出半尺对着巨地熊心脏一划，变成一尊花瓶，才从高到顶着天花板的书堆里穿过去，开了门。
　　一开门，看到这个差点害死我的阿斯加德的小王子，我连那种敷衍、毫无诚意的假笑也摆不出来。
　　“洛基。”我的声音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
　　他眉骨微抬，指示向屋内，湖绿色的眼睛也看着屋内，但还是偏头问，“可以吗？”
　　我垂了垂眼睛，还是一言不发地让出门。
　　“哇哦……令人印象深刻。”他一边抬腿在书堆中找出空隙，一边说，“聪明的加利欧萨，有如此惊人的书籍藏量，无怪你的智慧总是涌流不尽。”
　　……好熟悉的腔调，好熟悉的套路。
　　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总是如此对付华纳海姆的众神，用甜蜜的言语麻痹他们的意志与戒备。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本窗子大的《埃达》古书上，等着他表露自己的目的。
　　洛基一直挺直脊背，这和他高傲的性格惯来相适，修长的五指一路从书籍的封面上滑而过，出乎意料的，他耐心惊人，和他的哥哥托尔很不一样。
　　我还是先不耐烦了，左臂放在另一堆书上，重心微倚，懒散又傲慢的样子，总是会很快地消耗尽芙蕾雅最后一丝理智:“你为何而来，奥丁之子。”我拖长语调，语气欠揍地问。
　　他不急着回答，反而抱臂站着，上下打量我一眼，“加利欧萨……你可真像我。”
　　“……”我。
　　我收回重心，正常地坐好，沉着脸:“你们不用一个个都来提醒……我……‘你像我’。”
　　他含起嘴唇高抬眉，十分无辜的样子，“无意冒犯，只不过……”他的手划过花瓶，幻像被打破，那块割下的巨地熊心脏显现出来，“哦……”他皱起眉嫌弃地低呼一声，看着手上恶心的黏液，“巨地熊的心脏，不与你的战友共享吗。”
　　“我打败了它，而你想要害死我。”我生硬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过是拙劣的小把戏，当你编织出谎言时就要做好被拆穿的准备。”他微扬下巴，傲慢的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该死的，我发现他比我更适合这个表情。
　　“要是没有你鲁莽地冲出来，我早解决那只小熊。”他仗着身高，以俯视的姿态我，“是我救了我们的命。”
　　我刚开始擅闯战场是很愚蠢的，我承认，但是，“如果巨地熊真按你设计的摔下悬崖，你能得到它的心脏吗，没有我的毒药，你根本不能轻易杀死它。”
　　洛基扬起一个狡猾的笑容，“你能为你的毒药做担保。一个外来者，孤僻的离群索居者，华纳神族的欺诈之神，却有来自远古的剧毒，尽管火候可能有点不到家……但是我的父王不会容忍你，阿斯加德不会容忍你，还是，你仍旧傻乎乎地去尼奥尔德还是什么弗雷、福莱那里寻求庇护？”
　　我已经怒火攻心，“你要什么，洛基，你的真实目的。”
　　我冷冰冰的说。
　　洛基双手交握，神情故作的真诚，他声线微沉，“只是作为朋友提出的忠告，加利欧萨。”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碧透的湖绿色瞳孔，锐利得像是能看穿人的内心，穿透灵魂钉在石柱上。
　　有些话并不需要表露就能领会，我微微一笑，“是的，朋友。”
　　直到我处理好心脏上床睡觉前，我突然意识到，尽管我一开始就树立起戒心，洛基最终还是得到他想要的——欺诈与贪婪之神的承诺，尽管我们并没有摆在明面上，但他掌握着我的弱点，我不得不暂时屈服于他的驱使。
　　高明的谎言之神，这是第二次了，我败在他手下，我深叹一口气。

　　至少目前阿斯加德还算和平，我以为他可能不太用得上我，没想到说麻烦麻烦就到。
　　我被海姆达尔传送进彩虹桥时还是懵的，意识游离，躯体下意识地跟随走出彩虹桥时一柄巨锤就锤了下来，幸亏托尔伸手把我一拉，而另一只手已经锤飞两个敌人。
　　“这是战场！！加利欧萨！！”
　　“嗯……哦……”
　　“天呐……”托尔叹了一句，好像在说“到底是谁把这个傻妞弄到这来的”。
　　我被托尔的喊声叫回神，抽出半尺，白色的海蟒脊骨在空气中快速滑动时就变成利刃，将叛乱的华纳海姆界的部族成员们一个个打飞出去，我真讨厌这样。血腥、黄沙、怒吼、腐臭、硝烟……哦！还有这只掉到我面前的断腿，和不断喷血的侏儒。
　　所以打退一波攻击暂停休战的时候，我就带着怨气，找洛基算账去了。至于该去哪找他，托尔在哪他就在哪。
　　他是第二批的援军，我远远看见他时，他正和仙宫三勇士还有希芙站在一起，托尔不在。
　　他在仙宫并不太受欢迎。
　　但是现在的场景更加是鲜活地展现出来，三勇士在和希芙说说笑笑，他带着不真切的表情站在他们讨论的圈子外面，半抱着胳膊，像是有烟雾笼罩在他脸上。
　　托尔提着他的大铁锤过来，就算是在边上搬搬械材的普通卫士也忍不住靠过来，他一瞬间成为人们的中心，他是那么的受人爱戴。
　　在我看来，这是他应该的，托尔就像是深夜里的暖炉，寒冬时的太阳，于他的朋友、他的部下、他的子民而言，他有担当也有配得上这份担当的能力，且至今为止毫无败绩。尽管他还未能长成奥丁那样优秀的君主，但我想在巴尔德被霍德尔杀死后，他无疑是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那我那个盟友呢，他脸上的笑容我看不透，这种笑容轻易另我想起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我又会怀疑我的判断，因为不论何时看他，他几乎都会站在托尔身后，陪伴他去鲁莽地冒险，为他收拾各种烂摊子，这次把我推上战场，最有利的还是为他的哥哥，战场的主角，锦上添花，多消灭几个敌人。尽管我少于与阿斯加德人交际，但绝不会闭塞耳目————所以，洛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太过喧嚷的人群，我不太适应，于是就等在原地，等人群散开。
　　没想到洛基突然抬头对上我的目光，他主动穿过人群跑了过来，“你的眼神像是等待我为你表授战勋，顺便发表一番正义演讲。随便什么，爱国？英勇，为了华纳的荣耀……”
　　我拿半尺戳戳他的胸口，很用力，将他“激昂的演说”堵了回去，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物尽其用得也太快了吧，奥丁之子。”
　　“我是不想埋没你的才华。尽管它只能为巨地熊挠挠痒痒，但无疑对这些小东西是挺有用的。”他漫不经心地说，目光环视一圈裹带黄沙的大风中尸体堆积，血腥四溢的战场。
　　我抖了抖眉毛，再一次怒火中烧。
　　就在交谈的时候，雄浑的号角声传遍战场，天边一线飞沙滚滚如乌云般的军队向我们压迫而来，阿斯加德的军队已经调集好作出防卫。
　　我和洛基同时望过去，“你的哥哥又该需要你了。”我调侃着说，然后我们同时分头冲向已经混成一片的战场。
　　金色的阿斯加德军、黑色的叛军像海水一样交汇、融合。
　　我的骨鞭擅长远距离的攻击，但是上面被我炼化的剧毒可是敌我不分，尽管我小心翼翼但还是免不了被阿斯加德的某个人撞上，“哦不！老兄。”我眼睁睁看着第三个阿斯加德人倒在我面前，但我不能停下，又是一鞭子击向带着诡异面具的妖精，他被抽得飞出去，又是撞到一片。而我则不引人注意地，急促地吐了口气。
　　是洛基最先发现我的不对劲，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骂我:“你的感官退化了吧！”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我一鞭向他挥过去，“啪！”的一声劈中一个叛军，他毫不犹豫地一匕首飞过去正中心脏。
　　“如果你是想被授勋而不是因为叛国罪被关起来，就睁开你的眼睛。”他短促地说，左手碰上我的鞭子，一片绿色的薄光附着上去裹住鞭子，“它将暂时没有毒性。”
　　然后后退一步看了眼地上的阿斯加德的卫士喊了句，“这有人中了妖精的毒！”他从高耸的眉骨下瞥了我一眼，握住他的匕首，瞬时又解决一片敌人。
　　尽管阿斯加德的人民好像不太欣赏这个小王子在战场的“小花招”，但我觉得值得赞扬，战争，难道不是为了胜利？那些看似光明正大的借口一点也无法掩盖战争是卑劣的事实。我讽刺地想。
　　战斗就像是煎熬又无望的在沼泽地中的跋涉，持续越久，那种折磨人的下沉越让人感到疲惫，却不得不向前，因为停止就意味着灭亡，就算看不到陆岸，也只能往前走。
　　我体内的法力已经消耗殆尽，越来越不能支撑这越来越孱弱的躯体。
　　我的每一次攻击开始变得力不从心。
　　当我大意时，一只妖精挥着长刀从背后砍下，我只来得及回头看见他有我两倍高的身体，正当我决定调动所有力量迎下这一刀时，一柄长刀从后捅穿它的喉咙，尽管我被溅了一脸血，还是感激地向飞来这一刀的希芙点点头，我想我有点喜欢这个女武神了。
　　战程过半，好不容易有口气能喘下，我迫不及待地寻到一个偏僻处拿出我的药剂喝了下去，法力就像萌生的幼芽，迅速、不可阻挡地生长开来，我重新充盈起力量。
　　“你在干什么。”希芙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我瞬间换上滴水不漏的表情，“休息一下……”我顿了顿，“我第一次上战场……感觉……感觉不太适应……这很懦弱没用吧……”
　　“这很正常，没事的。”希芙的声音有些放缓，“托尔找你，跟我来。”
　　我点头，跟上她的步子。
　　托尔正和他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希芙把我推到他身边，他那双大手蒲扇一样地盖在我肩上，“加利欧萨，我曾说过你会给我巨大的帮助。”他脸上的笑容爽朗而天真。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洛基，他沉默地站在托尔的另一边双手闲散地背在身后，视线微低，看着前方的土地，完全看不出他的眼神，但他的脊背还是高傲地挺直，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有一种淡淡的抹不去的高贵气质。我几乎可以肯定又是他搞的鬼！
　　“加利欧萨，我们需要你带着一支军队从海上登陆到加鲁斯群山，放出夜兽，加鲁斯就在叛乱妖精营地附近，它能给我们帮上大忙。”
　　我感到不可理喻，“您能保证它会冲向妖精的营地吗，您能保证随我同去的阿斯加德卫士的安全吗，您能保证那些妖精不会扔下它让我们收拾而自己逃走吗。”
　　好像是回到那一天在瀑布那的深山中我对托尔也是这么一连串不断气的诘问。
　　“战争是会有牺牲的加利欧萨，我很抱歉我无法保证大家的安全，但是我会尽力的，我将与你一同前行，而且，我的弟弟告诉我你擅长对付这些妖兽。”
　　我瞪大眼睛看向洛基，他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布置完任务，所有人都领命各自准备去了。
　　尽管没有人提出来，但是大家好像对我向托尔的诘问不太高兴，在他们眼里我是幼稚的吧，没想到我也有被这么看待的一天。但是一想到死亡，我的喉咙就会发紧。
　　我在营帐里想到明天将会是九死一生的战斗就透不过气，我掀了帐篷走出来，目光一落到远处，就发现坐在那个山垭上的托尔，他的背影无限清晰地落在月亮上，变成一片黑色的剪影。
　　我飞了过去，悄无声息地落下，黑色的法袍微微浮起又轻轻落下。
　　“洛基。”他头也不回地叫出来，但是当他回头看见我时，脸上有明显的惊讶。
　　“又把我认作他了？”
　　“你们有些时候的行为方式很像，尽管他不会飞行……对，就是你这个表情。”
　　我立马收起那种淡淡的微笑的表情。
　　“呵呵，和你开了个玩笑。”
　　我挑挑眉，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托尔给骗到了。
　　“是为明天的行动紧张？”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好像已经忘记我在浓雾中拒绝他的求助。
　　“不用放在心上的，上次的事。”
　　是该说傻人有傻福吗，好像也不太准确，他竟然看透我的心事。
　　“嘿！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雷神托尔，奥丁之子。”
　　“为什么是我？你不怕我再次丢下你自己跑走吗。”
　　托尔回头看我，“那会发生吗。”
　　我沉默一会儿，轻轻摇头，“不，不会。”
　　托尔再一次露出那个天真又爽朗的表情，少年越发具有成年人坚毅感的面孔上已经开始长出短短的金色胡茬，“我信任你。”
　　我在心头冷笑，信任满口谎言的欺诈与贪婪之神吗……信任吗……
　　“托尔。”仙宫三勇士之一的范达尔跑上来，低声喊他。
　　“我想我还有事情，不要太有负担，加利欧萨，汝必承汝之荣耀。”
　　范达尔跟在托尔的后面，还不忘回头抛了个飞眼，真的很不负花花公子的称号啊。
　　我走下山垭。
　　……荣耀……
　　托尔，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