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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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慢慢踱步，领着卢桓来到旁边藏在树林里面的凉亭中，将吉他盒放在一旁，却不急着打开。
“坐。”
回应礼节的卢桓坐在了秦关的对面，虽然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但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情感波动。
“聊天也聊过了，我们来斗琴吧？”
秦关试探性地问道，脸上却依然是孩子气的笑容。
说完，盯着卢桓放在一旁的黑色吉他包看。
卢桓笑了笑，率先打开了自己的吉他包，拉链划过的声音配合着细微的风声，就像是隐居的乐曲家。
看到这一幕的秦关也打开了金属琴盒的锁，露出了木质的琴身。
他的琴不是和卢桓一样的黑色漆身，而是用我并不知道的木材做成的纯木吉他，上面褐色的木质纹理似乎都可以用手抚摸得到，像是一块真正有生命的木头，栽在土里就能开出花来的那种。
洁净的前板上是最常见的木黄色，可打开这个琴盒的时候却颇有武侠小说中主角千辛万苦弄到的神器一样。
“虽然我的琴技不怎么样，但这把琴却是一把好琴，我爸托人在英国的一名制琴匠人手工制成的琴里挑出来的，加上琴弦和一套保养器具，总共花费了足足有十万元。”
秦关轻轻用五品调音法调着弦，一边不露痕迹地说道。
“有钱就是任性。”
我忿忿地吐槽道。
“那这么好的琴在这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弹奏岂不会蒙了尘？”
卢桓对于秦关的说法，淡然地应道。
“不会啊，好琴配大师，好马配将军嘛。古代有以琴会友的说法，如果不是很好的挚友的话，一般琴师也不会用名琴待客，不就有‘伯牙绝弦’的故事吗？”
秦关一番不着边际的言论既抬高了自己，也夸赞了卢桓。
卢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两人将吉他都放在了膝盖上。
“更何况民谣吉他本来就应该是通俗乐器。”
我听到秦关低声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很多曲目都不会，你要弹什么呢？”
卢桓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
“没事，我们弹自己想弹的歌就行了。”
音乐家在斗琴的时候一般是你弹一曲他弹一曲，很少会出现同时演奏，除非是同曲比拼才会偶尔有合奏。
但卢桓的琴声响起没有半分钟时，他的琴音却响了起来。
我有些不悦，这家伙是存心捣乱的吗？
卢桓的琴音如空山鸟语，他弹的是一段我有点熟悉又不太清楚的曲子，好像是和蒋弦这两周的学习成果。
指尖落在了弦上，就像是风落在了金黄的麦田。
手指扫过金色的弦，就如麦浪随风摇曳，在收获的季节里肆意舞动，就像是希望，就像是释放。
万物都在生长，种子落在了泥土里，会开出一朵灿烂的花儿来。
而一片森林，就是从一朵朵花儿的绽放开始。
花开花落，岁月如梭；迎风放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生如夏花，活如烈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君不来，宁不沉吟？
落地生根，木秀于林；我有嘉宾，羌管弄晴。
林深见鹿，海蓝见鲸；不见鲸落，但闻君音。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请君勿死，鼓瑟鼓琴。
漫天流萤，追逐繁星；忽见鲸升，恋如风吟。
侧耳聆听，日出雾尽；梦醒见你，知是梦境。
秦关的唱和像是从遥远的海边传来，又像是关着门的隔壁少年的浅唱，似远又近，竟和卢桓的节奏完美地契合起来。
“人生只是一场旅行，行过万水千山，却发现只在一处留了情。”
他的手在自己的吉他弦上拨了三两下，和着自己最后的念白，和着卢桓最后的琶音。
卢桓弹完之后只是凝视着秦关，相顾无言，却有泪水打眶。
我看着卢桓的模样，不知是因何，他竟红了眼，原以为是音乐受扰，但却看他那模样，好像也不是。
我只得轻声BB了一句：
“他唱得挺好听的。”
卢桓抬头看了我一眼，泪水像是退回了眼眶一样，笑着摇头望秦关道：
“深得我心。”
“不，是你弹得好，我就情不自禁唱出来了。”
秦关谦虚得推辞道。
“我总算知道人们为什么会用‘知音’一词来表示挚友了。”
卢桓不知悲喜地说道。
“这话就有些恭维了，不过我爱听，卢伯牙。”
“秦子期。”
卢桓也上了道。
接着又说：
“你要弹什么，我听听。”
“不，不弹了，我来就是为了给你的全曲谱个词。”
秦关的答案让卢桓有些出乎意料。
“谱词？”
“是啊，准确来说，是蒋弦让我教你如何弹奏，再配个词，现在我想你只要到时唱出来就行了。”
秦关毫不顾忌地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怎么，歌词记住了没？没记住的话我有录音。”
“谢谢了，”这次卢桓没有推辞地说道。
“接着练吧。”这次秦关干脆放下了吉他，“要用我的琴吗？”
音乐是个烧钱的行业，艺术都是个烧钱的行业。
我看着他那天价的吉他，果不其然，卢桓没有接。
秦关丝毫没有所动，淡然地将琴锁回了琴盒，头突然伸到了两腿之间。
卢桓和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为什么会做如此不符合他气质的不雅举动。
只见他从亭子座位下抱出了那只原本在我们身边的小白猫。
跟着小白猫一起出来的是公园里的一群野猫，有些脏兮兮的，但是眼神却泛着光。
很久很久以后，卢桓盯着台下贫富不同的男女老幼，也会记得在这儿，自己的第一群听众，原来每个生灵，都有那么纯粹和干净的信仰。
“小花，还有大白，二黄，嵇康，步练师……它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的曲子，把这亭子都围了一圈，却不敢在你弹琴的时候离你更近一点，以防打扰到你。”
秦关看起来就像是能听懂兽语一样，轻声唤道。
卢桓微微一笑，却又是想到了什么，说道：
“谢谢。”
“没什么可谢的，受人之托罢了。”
卢桓拨动了琴弦，足足练了一个时辰，从立夏的水雾中练到艳阳高照。
真是日出雾尽。
我和卢桓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卢桓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看来你真的遇见了知音。”
我幽幽地说道。
他停下来看了看我，从头打量到尾，说道：
“真是对牛弹琴，还是头大壮牛。”
虽然卢桓是这样调侃着，但他眼角的笑意让我没有一丝恼怒，只想扑上去咬一口。
“话说好像一直都没看到蒋弦，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
我压下了欲望，岔开了话题。
“嗯。”
卢桓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放心，我想再去看看，你在这坐一会儿，等我回来。”
不知为何，想到蒋弦，我的心就有些不舒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我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亭子。
“天才不愧是天才啊！”
我一到，就听到秦关这样说道。
“是吗？喵呜，但我觉得你比天才也差不了多少。”
我原本看到只有秦关一个人，现在却发现他抱着的那只叫小花的白猫居然开口说了人话。
我惊得一跳，连忙藏在了亭子边的树后。
“你也真是的，没空的话，你还不相信我，非要附爽灵一魂在小花身上，怎么样，我任务完成得还不错吧。”
“还是附身看着比较好，毕竟你的家族更信欧忒耳佩一些，怎么就出了你一个怪胎呢？喵呜~”
“小花”说道。
“别这么说，我是真的喜欢中国古典音乐，话说你一个琴仙，没有必要和我一个小男孩像商业家一样斤斤计较吧。”
秦关的话语让我为之一震，难道是——蒋弦？
“和你们人类我还是划清界限比较好，所谓一物换一物，不想有太多瓜葛了。”
“小花”轻轻摸了摸白色的猫脸。
“你答应的《广陵散》的笛曲部分？”
“放心，下周三节目复审过后就给你。”猫咪用慵懒尖细的声音说道，不过，很快就盯住了秦关，接着问道，
“你真打算放弃吉他，改学民乐？”
“神都说了，我只是有音乐天赋，而不是音乐天才，你也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天才，学了这么久的吉他，从古典吉他到民谣吉他，从古典音乐到民谣音乐，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
秦关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淡然，用胳膊遮住了眼睛。
“可你从三岁就开始学音律，十四年了，哪是这么好放下的？”
“小花”在他腿上打了个滚，声音却有些讶然。
“是啊，十四年了，哪是那么好放下的……我放弃的只是吉他，也不是音乐……以后还要帮天才好多事呢……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算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秦关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和卢桓聊天时一模一样，又接着说道。
“渐渐的知道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在乎就能得到的，很多越是珍贵的东西越可遇不可求……比如天赋，比如知音，还有感情……不属于自己的，何必拼了命去强求……你在意什么，什么就会折磨你。”
“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根源。”
我听到了哽咽的哭声，像是电影里的幅射波一样，一圈圈地荡过了我的灵体。
“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根源。”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