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勿死》罗生炎

31、第三十章

　　章枪原本的几句听不出是吹捧还是嘲讽的话过后，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听说你在练吉他，是吧。”
　　“嗯……”
　　卢桓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咋从没听说过，那啥，你练琴是为了泡蒋弦吧？”
　　卢桓沉默不语，章枪见他这样就接着说道：
　　“所以呢，你知道每年学校这个‘红五月’呢，唱歌的人特别多，所以普通班的话一个班最终就一个名额，可能还没有，你是和蒋弦合奏吗？”
　　“独奏。”
　　“那我建议你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们班已经有王欣雨了，她准备了很久了……”
　　卢桓冷冷地打断了他：
　　“不好。”
　　听到对方果断的拒绝，章枪面色一变，原本脸上挂着的微笑瞬间就僵了起来，连着身后的两个在旁边盯着卢桓的班痞脸色都变得铁青起来。
　　“喂，卢跛子，”章枪的眉头皱了起来，拍了拍卢桓的肩膀，连称呼也变了，说道：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身边的两个人恰到好处挡在卢桓两侧，卢桓的左右被封死了，而后面只剩下了楼梯口墙边的蓝色巨大垃圾桶。
　　无处可退，更无力逃脱。
　　我冷冷地挡在卢桓的面前，心中却焦躁不安。
　　该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做什么？
　　可恶，要是我□□还在的话，绝对一拳一个，把他们打到趴下为止。
　　但现在我的身体和那个家伙的身体都快亲密接触了，我却无能为力。
　　“要不……”
　　我回头看了看卢桓，正说到一半时，嘴里的“先示弱吧”却硬生生地被咽回了肚子里。
　　那人上前一步，嘴边的口气几乎要吹到卢桓的脸上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像你这种什么都做不成的残废，也打算和王欣雨争？你知不知道王欣雨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告诉你，你这破琴，也就弹给鬼听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将另一只手搭在他左侧的小弟上戏谑地说道：
　　“呵，还说他抢了茅扬的女朋友蒋弦，谣言吧，就凭他，蒋弦就算是瞎了也不会看上他吧，估计是骚扰蒋弦所以才被茅扬打成这样吧，我要是他我早就去死了，算了，这种家伙，真他妈是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看着章枪他们摆摆手打算收兵的模样，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卢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虽然有些颤抖，但反而像是做出了巨大的决定一般，说道：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声音就像是一道咒语，让周围的风都静止了下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软糯的声音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像是一个宣告，或者别的誓言。
　　但在那时，我的眉头只是皱紧了，火气上了心肺。
　　“煞笔，你在说什么！”
　　我忍不住出口骂道，别人好不容易都要放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不知好歹的挑衅？
　　真是没有一点眼力见！
　　果然不如我所料，章枪三人组回头看了一眼卢桓，说道：
　　“好啊，我看你是找打了啊！”
　　二话不说，拳脚就要扑了上来。
　　我看到卢桓的目光，他只是茫然地看着我，那么无助，就像是一只离群的小鲸鱼不小心搁浅在了沙滩上，没有水，眼神也渐渐黯淡无光。

　　“你个小混蛋！你看看你干了什么！”
　　我一瞬间又恍惚了起来，耳边传来了暴虐的怒吼声。
　　好像有什么拳脚是打在了我身上。
　　好疼，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支了。
　　原来人真的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呢。
　　过去的我，应该会想杀死现在的我吧。
　　不，现在不是恍惚的时候。我的脑海中有个巨大的声音吼道，让我的意识保有了一丝清明。
　　面前的纤弱少年抱着头，蜷缩在了楼梯口。
　　拳脚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我也茫然了。
　　“救我。”
　　眼前的人影和另外的人影重合在了一起。
　　楼梯口就在一班和厕所之间，距离办公室最远。
　　可是经过厕所的人没有一个正眼看向这个校园霸凌。
　　或是目不斜视地经过，或是干脆绕道而行。
　　我并不知道卢桓的交际圈在两周扩大了多少。
　　但我能想到只有一个人。
　　那个昨日在卢桓的眼睛上留下淤青的人。
　　茅扬。
　　没有时间考虑了，多一秒，卢桓身上就可能多一处伤。

　　茅扬正在练字，我匆忙的一瞥，字迹很乱，大概是传说中的狂草。
　　“茅扬，卢桓在楼梯口被人打了。”
　　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关我什么事？”
　　卢桓头都没抬一下。
　　我的心凉了一半。
　　正当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茅扬却突兀地站了起来，向离楼梯口近的后门走去。
　　虽说从步伐来看是走，但他的步子又大又快，没两步就来到了楼梯口。
　　“你们在干什么！”
　　茅扬的声音就像是九天上的震雷，带着一股正直之气，吼道。
　　章枪三人看到茅扬的到来，先是一惊，踩着卢桓手的脚一收，看到是茅扬，就笑着说道：
　　“哟，正主来了。”
　　说罢，章枪便将瘦削的卢桓提了起来，将那张黑了一只眼睛的脸对向了茅扬。
　　茅扬只是斜瞟了一眼卢桓，却又很快地避开了，淡然地说道：
　　“看来你们三是不怕被处分了，很好，我也不怕。”
　　茅扬的声音是带着半抹笑容说的，却让人在这深春时节中竟感到了一丝寒意。
　　说着，他的身边多了几个人。
　　章枪一怔，手不自觉得松开了卢桓，像是没料到茅扬会是这种反应一样，看着他身后的人，轻轻呼了一口气，方才戏谑地说道：
　　“哟，茅大侠，了不起啊，我们二班的闲事你都有心思管。”
　　章枪三人虽然这样说着，身形却退离了楼梯口，过了一班的走廊方才阴阴地说道：
　　“建议茅大侠以后别忘了戴帽子，你看，头发都绿了。”
　　茅扬只是看了楼梯口角落的卢桓一眼，就回到了班上。
　　正如昨日一样，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