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解》葵瓜子

13、解

　　两人的认识，是如此的戏剧性，每当郑瑜昊回想起，都忍俊不禁。
　　也正是这美好的回忆，才能支撑着这十年来无尽的思念之情。
　　郑瑜昊跳了下树，叮嘱了付儿，然后向着金阿九的方向走去。这时的天气乍暖还冷，郑瑜昊是担心金阿九泡久了凉水会容易着凉。
　　可是还没走远几步，郑瑜昊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可环顾了四周，也没见着什么。
　　心中的直觉告诉自己，有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一想到这，郑瑜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金阿九早些离开这地方；而在那边的金阿九自觉地站了起身，向着河边走去，看到了郑瑜昊走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看到心上人的笑脸，郑瑜昊的表情略有些放松，回以金阿九微微一笑。
　　可就在这时，金阿九双瞳突然收缩，因为他看到了远处有几个黑影正从高处跃下，直冲着这边而来，便急呼道：“瑜昊！快走！”
　　郑瑜昊一回头，那几个黑影已经十分的靠近，剑也冲向他劈了下来；早有准备的郑瑜昊下意识地拔剑，瞬间挡住了那道寒光。
　　金阿九仔细一看，这次也是四个人，手法与上一次的如出一辙，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再多想，金阿九迅速整理好自己，也上前迎战去，只是因为刚才在泡水，身上没有带着银针，不过，也有别的办法。
　　只不过，自己似乎也不太有十分的把握。
　　那些黑衣人看到金阿九过来，似是有所顾忌，便分出两人来对付他。
　　金阿九冷若冰霜地看着他们，双手掌微蜷缩起来，双眸顿时透出血红色的光，浑身上下透着不可靠近的气场。面对着金阿九的两人竟有些胆怯起来，直觉得这人看起来并不好惹的样子，不过只犹豫了一会儿，两人还是决定向着他刺去。
　　金阿九露出一丝笑意，双手一挥双脚一动，迅速在两人中间略过；两黑衣人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见金阿九已站在他们身后，随后，他们才感觉到自己的脖上渗出点凉意，一摸，红的。
　　“还来吗？”金阿九阴阴地看着手上带着血色的长指甲，感觉自己已手下留情。
　　那两人本来还想着要行动，可随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是被麻痹了那般，一时间竟动弹不得，然后颓然倒地。
　　不用再对付那两人，金阿九转过头去，看到郑瑜昊与另两人依旧纠缠着，而郑瑜昊被逼到了河边，拼死抵抗着。
　　没有多想，金阿九直接向着那边奔去。
　　也许是经过上次的教训，郑瑜昊这次全力对付着，不让自己再次分心，而这一次，他沉着应对，就算是那边有两人也并没占到上风，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人还被郑瑜昊一剑刺伤。
　　金阿九也加入了进来，郑瑜昊见到他无恙，就更是放心去对付了。
　　现在是二对二，情况对黑衣人来说更是不妙，可他们也并没打算要退缩，反而更像是要来个鱼死网破的样子，又把人分开来，一对一的对付着。
　　一对一，而且有一人还是受了伤的，这本来应是必胜无疑的，只是，突然出现了状况。
　　金阿九对付的那个明显之前的不同，是真正的高手，好几次都近不了他的身，于是乎金阿九又换了个方法，手执着衣带，像鞭子那样挥动着，飞了过去像蛇那样死缠着对方的剑，然后一使劲，就把对方的剑凌空抽走。
　　没了剑的黑衣人只好用以拳脚对付，而金阿九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解决他，可这里他却忽然动弹不得，只因全身的骨头都在剧痛起来；黑衣人发现了机会，一掌打落到金阿九的身上，力道之大竟然硬生生地把人都打落到河里。
　　“阿祌！——”郑瑜昊刚对付完那黑衣人，正想要帮金阿九，却不料正好看到了人掉落到河里的过程。根本来不及思考，郑瑜昊迅速跳进河里救人去。
　　“师兄！阿九兄！”刚才一直在躲着的付儿这时着急地冲了出来，刚才她躲着是因为怕自己帮不了忙才不出来，可看到两人落水，她再也忍不住了，手紧执着剑直冲向那两人。
　　那完好的黑衣人看到还有一人在，觉得还是不该再此处纠缠，于是与那受了伤的同党一同带着那两个倒地的同伴逃走去。
　　付儿看到四人逃走，也不再去理会他们，又转过头去，看向河边，满脸的担忧。
　　“师兄……阿九兄……你们不要有事啊……”
　　心急如焚的郑瑜昊不停地在水里摸索着，边找边自我责备着——要是阿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第一个就不放过自己！
　　在水中渐渐下落的金阿九眼睛半睁着，意识尚算是清醒，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一时间无法像平常那般动作。
　　果然还是后患无穷啊……金阿九边想着，眼神涣散地看着透着光亮的上方，嘴角弯出一抹苦笑。这一次，真的是自己太大意了，身体上的疼痛是警告着自己，千万不要运功，否则伤害到的就只有自身。
　　可是为了他……
　　就在金阿九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郑瑜昊那模糊的人影出现了，满脸焦急的神情。
　　救赎来了……
　　金阿九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尽力地抬起了手，然后，安心地闭上眼睛。郑瑜昊伸长手，紧紧地抓住了快要沉底的人，然后奋力带着人向上游去。
　　“师兄！”一直跪在河边盯着看的付儿看到有人浮出水面，连忙冲了上前帮助去。
　　“阿祌！阿祌！”郑瑜昊焦急地拍着金阿九的脸，发现并无反应，随后又去按压着他的胸口还有腹部，总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要让人醒过来，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是无用之功。
　　“师兄，不如……给他渡点气？”付儿在一旁看着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随后又想到了些事，“之前见过有人溺水，也是用这办法的。”
　　“好，试试。”
　　只要是可以救人的，郑瑜昊都要用上试试。移到了头的那边，郑瑜晨看到金阿九的头发紧贴在脸上，伸手就拔开去，只是一拨开，他人就愣了。
　　付儿一看，也愣了。
　　刚才把人给救上来的时候，金阿九的左脸一直都是被头发给贴着的，只是当时郑瑜昊只顾着去救人也没注意那么多；等现在拨开头发一看，这才发现脸上的胎记，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瑜昊有些恍神地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一时间定在那边，一动不动。
　　虽然这种时候不该说这些，但阿九兄的脸……真的是……美极了！付儿用手捂着嘴，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
　　不过也只愣了一会，心急要救人的郑瑜昊马上掰开金阿九的嘴，清理了一下口中的杂物，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渡进了金阿九的嘴里，之后又去按压着他的胸腹，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动作。
　　看着郑瑜昊那专注的样子，付儿忽然觉得，这个师兄，自己竟有些陌生的感觉。
　　如此这般地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金阿九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瞬间咳出了吸进了的水，随后，眼睛也慢慢地睁开来，有些失焦。
　　“阿祌……”看到金阿九平安醒来，郑瑜昊感恩地双手捧着他的脸，傻傻地笑了起来，随后额头也贴上了他的，热泪滚落，“没事了……还好你没事……”
　　“瑜昊……”金阿九有些迷迷糊糊的，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尽力抬起手来抚向郑瑜昊的背，轻柔地，“你……没事了……吧？”
　　“我没事，倒是你……”郑瑜昊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金阿九，顿了一下，“不，不说了，现在你安然无恙就好了……”
　　“……那些人呢？”金阿九转过头看了看四周，目光正好对上了付儿。
　　“他们啊……就是、把你弄、弄进水里之后，就、就逃了。”付儿看着金阿九的那脸，不知为何说话竟有些结巴起来。
　　刚才闭眼时就惊为天人了，现在的他半睁着眼睛，如此虚弱的样子倒更是有种我见犹怜的锦上添花之感。
　　真的是自愧为女子啊……
　　“嗯……那就好……”金阿九闭眼一笑，放松道。
　　“阿祌，你……”郑瑜昊疑惑地看向他，欲言又止。
　　“嗯？”
　　“你的胎记……”
　　“胎记？”金阿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手上干干净净的，神情顿时凝结起来，“你……你们都看到了？”
　　郑瑜昊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个……”金阿九投以抱歉的眼神看向郑瑜昊，“我并非故意……”
　　“我并不是要责怪你。”郑瑜昊看着金阿九那眼神，微微一笑，又抚上他的脸，“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了看郑瑜昊，金阿九觉得，这下不得不说了。
　　其实从一开始，金阿九的胎记，就是自己画上去的，原因很简单——容貌过于出色，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般来说金阿九极少出门，特别是远门，除非是有必要。其实金阿九并不自觉自己的容貌是有多么的出色，所以出门时也并没有特意地易容，只是后来有一次出门时他发现路上的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当时他还在想着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沾到了，还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之后有几个地痞流氓看上了他还恶意地调戏了他之后，这才自觉原来人们是因为他好看，所以才会吸引这么多无谓的眼光。
　　后来为免再次发生同类的事情，金阿九外出都会把自己画丑，之前也试过几种不同的样子，这次画的大胎记的效果最为突出，因为人们一看到这样的他都会当他是白天出现的鬼，这样就不会特意找他的麻烦了。
　　然而，遇上了郑瑜昊是意料之外之事，虽说自己能感觉得到他的真心诚意，可心里还是会存在着他会不会只是记挂着那个好看的自己，而不是现在那般的样子的疑惑。
　　“事情就是这样……”说罢，金阿九看向郑瑜昊，面露歉意，“我并不是故意隐瞒着不说，只是没找着合适的时机罢了……”
　　“没事，我本也没在意。”郑瑜昊叹了口气，笑道。
　　“……我想也是。”金阿九看到他那真诚的样子，点头笑道。
　　“酸臭的味道……”付儿用手捂着鼻子装样子，又看向那两人，“对了，现在师兄该高兴了，因为阿九兄的脸又变回正常了啊。”
　　付儿的话让郑瑜昊俊脸一红，向下看着金阿九，发现他也正抬头看向自己，然后表情变得十分的窘迫，连忙着急道：“你、你不要误会，我、我并非是以貌取人之人……”
　　金阿九定定地看着郑瑜昊，表情变得有些冷。
　　“阿九，我……我不是……”看到金阿九的无表情，郑瑜昊更是急得话都说不好了，他可不希望金阿九误会他是个肤浅之人。
　　郑瑜昊那不知所措的样子，让金阿九忍不住地，“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而那一笑，又是让郑瑜昊愣住了。
　　“我明白，你之前对着我那张丑脸都亲得下去，可见非同一般人。”金阿九笑得甚欢，“我看你都接受了那丑脸，所以才没有向你解释。”
　　回想起从一开始见到那样的自己还执意要与自己同行时，还有在三月初三那次郑瑜昊深情地吻着那丑陋的自己时，金阿九彻底地明白了——郑瑜昊心里记挂着的，真的只是在意的那个人，而不是那皮相。
　　金阿九觉得，就算是自己不记得了，可面对着那样的人，自己也是会再喜欢上一次的。
　　“那些都不重要了……”郑瑜昊怜爱地把金阿九的头轻按在肩上，深情道，“你能再次出现在我身边，上天已经够眷顾我了。”
　　“真会说……”金阿九靠在郑瑜昊的肩上，甚是放松地闭着眼，“好像有点困了呢。”
　　“那你先睡一会。”郑瑜昊调整了一下身体，让金阿九可以躺着，眼里的爱意满溢而出。
　　付儿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两人，又在虐狗了嘛……
　　不知怎的，付儿想到了沈鹿，现在的他不知是在家还是又再出发了，不知还记不记得她呢……伸手摸了摸别在腰上的扇子，付儿瘪了瘪嘴，有些难过的看向跳动着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