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于上青天》桃菜菜

3、第三章

　　“阿难阿，你和师傅说说，你是怎么把他敲晕的阿？”程远航蹲在还晕着的小男孩旁边，像平时戳阿难一样戳一戳他的脸，又托起男孩的后脑勺摸了摸，也并没有什么肿起的包。最后索性一把搭上了男孩的脉搏，恩，节律均匀，从容和缓，端的上是一副健壮体魄。程远航左看右看也不理解这小男孩是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的，便抬头虚心地向自己的小徒儿请教。
　　“去年的夏天过得很快，师傅说好像才过了一个月，夏天就过去了。”阿难看着程远航的眼睛很认真的回答道。
　　听着阿难与问题毫无关系的回答，程远航心里咯噔了一下，生怕阿难的交流水平再次回到她五岁的程度，便又问了一次“阿难，师傅是问，你是怎么敲昏他的。”这次程远航甚至带上了动作，一边比划一边问自己的小徒弟。
　　“去年的夏天真的太热了，阿难从来没有过过那么热的夏天，今年就要好些。”
　　程远航的眼泪此刻快要被阿难逼出来了，自从带上阿难之后，程远航的泪腺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阿难看着程远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只好继续说道“师傅觉得去年夏天过得很快的原因，本不想说的。”程远航第一次在自己的小徒儿脸上看到类似于害羞，不好意思，羞于启齿的表情，心里瞬间升腾起无数个不太好的想法，什么下药阿，迷香阿。自己的乖乖徒儿究竟是什么时候沾染上这些东西的。
　　程远航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努力使自己的神色变得正常一点“没关系的，阿难你说吧，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论你做错了什么，师傅都会原谅你的，别害怕。”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拍了师傅后脑勺一下，师傅便睡过去了，一睡也就是三四天，奇怪的是师傅也不曾发现，总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晚上。”
　　“你说什...”
　　“师傅说了不会责怪阿难的，况且去年的时候明明是师傅不停抱怨天气炎热，要是夏天快点过去就好了，阿难也是为着孝顺师傅，索性便让师傅睡过去。师傅不也没发现吗？”阿难双手叉在腰上，努力做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实际上，阿难拍晕程远航的主要原因是嫌着天气炎热，又总听他在那里之乎者也，心里烦闷，明明一副糙汉子的样子，偏学了文人模样，那日原也是阿难不小心，一个甩手拍到了正在读书的程远航的后脑勺，当下阿难一个激灵，倒不是怕程远航揍她，毕竟这么些年阿难也发现了，程远航对她的教育还是很温和的，就是连手板也不曾打过她，只不过是搬出周易要她抄个十多遍。当然在阿难看来这样惩罚她的方式还不如打手板呢。只是阿难也没有想到，程远航不仅没有立刻跳起来去搬书，反而一头朝书桌栽了下去。阿难也吓了一跳，似乎自己根本没用什么力气阿，完全是不小心碰到了的阿。
　　彼时的阿难也如同他师傅今日的做法一样，先是戳了戳程远航的脸，见他仍没什么反应，便又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在阿难以为师傅在和她开三岁级别的玩笑时，她听到了师傅发出的呼噜声。就这样睡着了？阿难看了看趴着入睡的师傅，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打算等师傅醒了再去求饶。
　　谁知这一等便拖了足足三日，到第三日下午程远航方醒过来，阿难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捧着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又打了十多遍腹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却听到程远航先说了一句“这一觉睡的甚好！”程远航头一偏，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小徒弟，说起来这还是阿难第一次给他敬茶，不待阿难说什么，程远航便接过茶水低头闷了一口，一个晃神便哭了出来，“我家阿难长大了阿...”
　　阿难原本打好的稿子一时间竟全用不上了，便只好换了个说法“师傅，今日三日四，您约了崇先生喝茶。”
　　程远航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茶杯放到一边，愈加慈爱的看着阿难说道“阿难怕不是记错了，今日方三月初，哪里就三月四了。”
　　“是师傅记错了阿，今日三月四了。”
　　阿难本想着就辩解这么一回，若是师傅再问，便讲了实话，是自己一巴掌把师傅拍晕了三天，师傅生气是肯定的，那再给师傅磕几个头罢。阿难想着，最多就磕几个头了，寻常人家的小孩儿只给爹娘叩头呢。可惜这次并没有磕到头，因为程远航猛的一拍自己的大腿，念叨了几句忘记了忘记了，这下崇老头非得气死不可，便赶紧兜了一件外套便急攘攘的出门了。
　　阿难看了看师傅急匆匆的背影，又一次抬起了自己的小爪子，宛如发现了新世界一般兴奋。自此之后，若是阿难觉着师傅念的书太多了，或是又唠叨了一些有的没的，便请他睡上一觉。于是，去年的夏天在程远航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月长似的。
　　晓得这一层原因的程远航面色变了几变，阿难心道不好，忙跑到程远航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腿，“师傅不要生气了，阿难本也不敢的，只是试过几次师傅都没有什么事，且次次醒来都说是好觉，师傅带阿难这些年着实辛苦，阿难也想让师傅好好休息。”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瞒着师傅。”程远航斜了一眼阿难，心想自己之所以起来说是好觉，还不是因为每次一睁眼就看到小徒儿乖乖巧巧地端着茶水立在一旁，本以为是徒儿孝顺，谁承想竟是为了赔罪的。
　　“阿难也只有去年夏天这么做过，实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徒儿不忍心师傅受罪。其他日子里，徒儿巴不得一日当成十日与师傅相处，又哪里舍得自己过日子阿。”
　　阿难语气诚恳，加上师徒二人已是许久不曾这么亲密的相处过，程远航一下就心软了，算算阿难年纪，已于她朝夕相处了八年，又不知日后造化如何，愈加不忍起来。
　　“罢了罢了，阿难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程远航摆了摆手，自己这茬揭过了，要考虑的便是眼前这个男孩子的情况了。“阿难除了这么对过师傅以外，还对别人使过么？”
　　阿难心里清楚程远航的意思，知道他不再生自己的气了，便放心的回答问题，“当然使过了，不仅师傅挨一下要睡三天，就连崇先生家的小子崇文启挨一下也是，还有咱们家看门的小黄也是。具是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阿难提起自己的光辉事迹，不禁有些手舞足蹈，为了给程远航演示一下，阿难高声地唤了几下小黄，看门的小黄狗叭叭的跑到了阿难脚边绕着转了两圈。
　　阿难蹲下去，摸摸小黄的脑袋，小黄狗享受的哼哼了两声，阿难就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在小黄的后脑上一拍。程远航看着阿难轻轻的一拍，小黄就躺了下去，心里不禁抖了一抖，暗叹不愧是小魔星，才将将八岁就有这样的实力了。这边的阿难表演完自己的特殊才艺，邀功似的跟程远航说“就这样啦，其实真的不痛的。”
　　“那你还说，是揍了这个小男孩？不就一拍就把他带回来了？”
　　“自然是揍了的！”阿难站了起来，又抚平了自己的衣角。“他，欺负小孩子，是阿难亲自看到了的。您看他才多大阿，就有一堆小王八犊子跟着他屁股后头叫老大，”一边说一边还踹了他几脚“若是平时，便只揍一顿就罢了，可如今师傅要开书堂，自然应该让这样人受些圣贤教育，没得出去还要祸害别人。所以徒儿揍完之后，就把他拍晕了。”
　　程远航听着阿难一会儿一句小王八犊子，一会儿又一句圣贤教育，不伦不类的厉害，偏偏又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儿，想一想她的魔星身份，又为她想好了借口，长大就好长大就好。当下程远航便抱起了小男孩，一路送回了自己的卧房。才出来准备摆摆师傅架子，教导一番阿难，就听到外面传来的一声唤，
　　“萋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