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于上青天》桃菜菜

12、第十二章

　　因是存了锻炼小徒弟的心思，这趟路程远航偏挑些不好走的地方。阿难一路上难受的紧，却不想叫师傅师弟看扁了，咬牙硬是不叫苦叫累。吴青蘅倒是还好，他自幼在江湖上胡混惯了，时不时还能从山野里找出些阿难从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哄她玩。
　　“阿难看看，这小草生的可爱吧？”阿难回过头看着吴青蘅手里的一团绿熏熏的草，有气无力的问他又是什么来历。
　　吴青蘅许久不见阿难这副样子，只把手里的草一丢，摸了摸阿难的脑袋才解释说：“是猫眼儿的，阿难别看这草好看，可是有剧毒的。”
　　阿难向来信程远航比较多，因此抬过头去看师傅，程远航收到自己徒儿求解的眼神，方点了点头，“青蘅说的不错，这猫眼儿的根茎掐开是会流出毒液的。”吴青蘅闻言只得意一笑，程远航最不爱惯着他洋洋自得，伸手拍了他的头，自是不甚用力，可他却疼痛万分似的抱住自己的头，可怜兮兮的在阿难面前卖惨，表演的太过夸张，叫阿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阿难神色上好了一些，吴青蘅才笑嘻嘻的说，“师傅打我，却是为了让我哄小师姐开心的，师傅可不是偏心极了。”
　　“我如何是为了哄她才打你的？自己为了哄阿难开心，叫师傅作筏子。”程远航瞧着两个孩子的模样，也开始打趣吴青蘅。“我打你是因为你说错了。”
　　“师傅才说了这草是有毒的，我怎的说错了？”
　　“有毒不假，可也是可以入药的。若是有了咳疾，这毒药亦可作治病的药。阿难，青蘅当知，这世上并不是非一即二的，你们瞧着他是有毒的，他却可救命；瞧着他是大补之物，也有可能让人万劫不复。”瞧着两个孩子都深以为然的样子，程远航又感叹了一句，人亦如此。
　　阿难接过吴青蘅递她的水壶喝了些水，又在程远航脸上看到那种她读不懂的神色，便接了句话，“就算旁的人是这样，阿难也只认师傅和师弟两个好的。”
　　“也许师傅和青蘅会做些错事呢？”程远航顺手就摸了摸阿难的脑袋，倒是一边的吴青蘅急得跳脚，“师傅又来了，做什么总用我做反面例子，师傅和阿难都可以放心，我再也不会犯错的。”
　　“人的一生，总有些身不由己的...只是，你这么想也很好。”
　　阿难虽然心知程远航又想到了他的那些秘密，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就算师傅和师弟犯了错，在阿难这里都不是错。”
　　一句话说下来叫程远航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忙不迭的夸了几句，原本打算赶五十里路的，也只不过走了一半就寻了个酒肆住了下来。吴青蘅在阿难耳边悄悄地对她拍马屁的功夫叹了又叹，生生叫阿难拧了好几把。
　　路上的酒肆自是比不得家里，三个人住了一间有两个隔间的大屋子，阿难犯了懒，挑了床褥软和的一间，略略洗了把脸就睡下了。吴青蘅又去闹她起来吃些东西，程远航只当他为了阿难好，也不去管，就只自顾自的摆些阿难爱吃的点心。才摆好，就叫吴青蘅整包都拿走了。
　　“瞧见了吧，师傅可是把江米条都拿出来了，路上藏了一路不叫你吃，你现在不起，我可都吃完了。”吴青蘅随手拿了一根江米条，自己先嚼了起来，又故意咔吧咔吧的叫阿难听声儿。忍不住在心里嫌弃难吃，不懂阿难怎么会喜欢吃这种咯牙的东西。
　　阿难一骨碌翻了起来，劈手从吴青蘅手里夺过那包江米条护在怀里，飞快的塞了两根在嘴巴里，一倒头又窝起身子睡觉了。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直叫吴青蘅看呆了眼。最后只得空着手回到程远航身边坐下，“师傅也不管管。”
　　程远航觉得好笑，递给吴青蘅一块饼，忍不住逗他，“怎么阿难不吃东西你先急了，难不成是心疼了？”
　　“自己的媳妇可不是得自己心疼。”吴青蘅理所当然的啃了一口干巴巴的饼子，想着日后总是要告诉师傅的，索性现在就摊了牌好了。程远航本是逗着玩的，谁知吴青蘅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了，倒叫他惊得你你你了半天。
　　吴青蘅看程远航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之前总是见阿难堵得师傅说不出话来，如今换了自己来，方知个中滋味很是美妙。便又说道：“阿难与我是一样的想法，阿难第一喜欢徒儿，第二喜欢师傅。徒儿以后自然是要讨阿难当媳妇的。当然，为了不叫师傅失望，文治武功，青蘅都会努力的。”
　　吴青蘅本是想着添油加醋的说些谎逗程远航的，只是说到后边的种种承诺，自己也不自觉地认真了起来。程远航从前只道是两个小孩子玩在一起，却是到今日方知两个小孩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由地上下打量了吴青蘅半晌，又狠狠地赏了吴青蘅几个爆栗。连着骂了吴青蘅好几声不正经。
　　吴青蘅先是叫程远航打的连连讨饶，听到他开始骂了反而笑了出声，“阿难跟我说，师傅素日里最是正经不过了，那师傅将来会把阿难许给谁呢？总不会真是那个姓崇的吧？阿难可烦他烦的要紧。”
　　叫他这么一说，程远航想到阿难的身世，又觉得自己并不能左右阿难的婚事和她未来的人生，只好叹了口气，一转念就只念叨了吴青蘅几句，要他以后多照顾阿难，绝口不提其他了。只是在程远航心目中，崇文启那样的家室加上背后的方寸山做倚仗都未必配得上阿难，更不要说这个当初敢指着他骂狗鼠辈的江湖小混混了。程远航只盼着两个人年岁长些以后能相看两相厌，然后各自觅一个佳配。
　　谁知吴青蘅眼神却毒的很，一见程远航那般敷衍的神色，不免有些怄气，语气甚是不好的对程远航说“师傅且看着吧，阿难必然是要同我在一起的。”
　　程远航向阿难睡觉的那个屋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吴青蘅，还是应下了他这番话，“既如此，你更该努力些才是。”
　　“我这就去念书了，这次出来，包袱里一半都搁的是书。我还等着过两年师傅教些术法，才好保护阿难。”吴青蘅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出自己的东西。程远航一看，就同他说的那样，一半都是书，心里到底软了下来。许久后，只朝吴青蘅说道，“你要一直都照顾她，喜欢她，爱护她。”
　　吴青蘅这才笑眯眯的点头，拿了本书声音轻轻的念了起来。
　　程远航看了看念书的吴青蘅，心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保佑这个孩子平安顺遂，恍然觉得自己像极了在慈恩寺里拜佛的夫人小姐，又暗暗地偷笑自己越活越像娘，总是对这两个孩子狠不下心。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何苦自己总是要拘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