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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风雨册的事情办完,帝休便趁这机会回了一趟十三重天,因南荒的事她几乎三个月没回来,宫里的人都十分热情。帝休想,现如今她这个处境,也亏得这一宫人处处照应,才让她在天界的日子好过许多。旁边宫里负责大小杂事的云茂仙官和她一起走进宫门,云茂仙官手里拿个本子,与她汇报这两三个月宫中的大小事务与相应处理,报一条在本子上面画一个圈,若帝休有什么不同意的,他便打个叉,顺便在旁边做上标记,以表示那是帝休的意见。

      云茂从前是星圭座下负责布星的小仙童,后来星圭离开的时候曾有意带他去衔命岛,问了他意见,云茂经过考虑,认为自己无论是生活或是办差,都更适合在神界,不适合在妖魔混杂的九重天,星圭离开后他去了太上老君处替太上老君烧炼丹炉,帝休上天后他又禀明老君,离开兜率宫,来十三重天帮衬帝休,可谓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典范。

      他在神族做宫长的时日久了,各种大小事情报上来,帝休只觉他处理的再好没有,也没有多少不同意的,不多久云茂仙官便报完,对帝休道:“神君这次隔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南荒混沌的事有点棘手?听闻神君还受了伤,不知道还好么?”

      帝休笑了笑道:“不碍事,本事不济,受了些小伤,只是欠了聚窟洲一个人情,以后若是聚窟洲有事,我们这里还需多多出力。”

      云茂仙官道了声是,把手上的本子合起来:“聚窟洲帮了忙真是再好不过,咱们都在南荒办事,原应守望相助,”说罢又道,“还有一件事,不知殿下如今愿不愿远行?”又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君闾山那里特地派人送来拜帖,说是君闾道人闭关多年,如今于道法上略有所成,想请一众仙友前去开一个论道法坛,君闾山那里几千年就有一次这样的法坛,神族中不少神仙都去,若殿下有精神,这种场合还是多参与些的好,不说深究道法仙术,多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帝休道:“什么时候?”

      云茂仙官道:“就在下月初三,殿下若是能去,臣这便去帮殿下收拾些行装。”

      云茂仙官告退的时候又想起来一件事,便从袖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道是星圭女君不知道她在南荒,只以为她回了封地,所以仍将信送到了崇明宫,这信昨天早上到,还没来得及送到南荒去,正好帝休回来,便直接交给她。

      说罢将信递给帝休,帝休接过信,云茂仙官告退。

      帝休坐在九重天的云头上,轻轻撕开信封,纸上是星圭女君熟悉的字体,说的是衔命岛的一些琐事,最近那魔族的皇识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和他们族里的长老们彻底闹崩,他爹皇升一封急信发到衔命岛上,将皇齐骂了个狗血喷头,指责他平时袒护侄儿太过,以至于如今闯出这么大的祸来,皇识现在草菅人命、目无尊长什么等等罪过都数落了一遍,说这些都是他惯的,都是他的错,皇齐一头雾水,自觉十分冤枉,但想到他兄长一向就是这么个脾气,也只好认命,给皇升回了封信,又打发侍从给在他们处避难的皇识送去了好些酒肉干粮。信末星圭女君道:“你二人幼时还曾一块玩耍,不知你还记得他否?”

      帝休趴在云头上,想起她从前刚被带去衔命岛的时候,因为亲历族中大变,几万人一朝丧尽,整个苍华山只剩下自己一个活口,心情十分压抑,又加上被当时明知道参与此事的星圭女君带到衔命岛上,周围的一切不但陌生,更让她觉得排斥、厌恶,更令她忍受不了的是星圭夫妇对她居然还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令她就连自暴自弃都没可能。她一腔孤愤无处发泄,时候越久,整个人就越发沉默压抑,更多猜忌,看谁都没有完全的信任,性格开始变得孤僻古怪,就如野地里逮回来的一只小狼,动不动呲着森森的白牙,周围的人本来有几个照顾她的人,后来渐渐无法和她亲近,这之后没多久星圭女君旧疾复发,一群人忙来忙去的照料,皇齐也无暇再顾及其他,众人分身乏术,没工夫搭理她,她便自己这么过了百来十年,直到后来皇识不请自来,也到了衔命岛。

      据后来岛上的荒民讲,那个时候正是一个微带阴天的下午,众荒民一个二个三个皆扛着榔头从地里缓缓的回来,就见着岛外半空中迎风站着一个黑衣黑袍的少年,那衣服材质很奇特,似绸缎却闪着一层潋滟的光,细腻的光泽亮的耀眼,宛如雁绒般细腻柔软的质地,令众荒民惊叹不已。他逆光站着,众人在下头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身周弥漫的都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气魄,傍晚狂风猎猎,远处有一片乌泱泱的黑云,众荒民不知就里,还站在原地观望,那层黑云里却忽然电闪雷鸣,闪电咔啦啦劈下,众人皆吓了一跳,慌忙躲避,有胆大的不躲,抬头看见那云,只见里面寒光闪闪,像是藏了无数刀兵。

      雷声震耳欲聋,斜刺里劈出一个闪电将众人劈得一晃神,只这么一下,那少年手中便多了一把刀,云中众魔兵催动阵法,天便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少年在大雨之中,手一挥,手中的刀发出一声长鸣,剑气已化作一只火红的鸾鸟,直朝云头之中攻去,这一仗打了不短的时间,据那天观战的人说,天上魔兵的血流得跟下雨似的,但那天打到最后,也没哪一方打赢,后来还是惊动了衔命岛岛主皇齐,派了一些兵将将这事了了。

      后来传言才说,当时孤身一人与那么多魔兵打斗的少年原来是皇齐的亲侄子,魔族的君主皇升的幼子。那时正逢魔族内乱,魔君皇升用人不当,一不小心落了手下人的圈套,自己身陷囹圄,自己的妻儿也因事发突然毫无准备,落到了那些魔兵手里,若非魔后用计将魔兵引开,又有皇识拼了命的跑,便是当时逃跑的时候略慢一些,只怕如今他魔君一家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皇齐当时因为星圭的事情心力交瘁,如今再加多一个伤患,愁里添忙,实在应付不过来,忽想起帝休如今大好了,在那边也没什么事,便将皇识送到帝休住的东岛,请帝休对皇识多加照料,还跟帝休说魔族的子孙给人砍两刀不是什么大事,让帝休随意看着。帝休因无事可做,也没什么亲近的人,就权当是养了个宠物。有时兴致来了还弄些草药方剂什么的给他吃,等他伤终于好了,精气神倒比从前还高了一倍。

      这皇识在衔命岛一呆就是千把年,起初的时候帝休对化成人形的皇识还有些排斥,后面渐渐熟了,皇识便时常带她出去走走,与皇识相处的日子,是那段时间里,帝休难得的安宁时光。衔命岛各地的风土人情几乎领略了个遍,沾的人气多了,渐渐地,帝休便也不那么排斥别人,后来便是魔族来信,皇识当时接过信看过之后,只说让帝休等他一些时日,等事情办完了,再回来找她。

      后来那些与他有关的魔族的血雨腥风,在旁人口中便只是个下饭的闲话了。

      如今一想,此时距那时候,竟已过了几百年了。

      之后皇识倒常有信来,信上说自己去了哪里哪里,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等等等等。

      帝休将手中信折好放回袖兜,转身拿起云茂仙官备好的行囊,驾起云头往南走。

      云茂仙官实在是个办事的好手,有他帮忙,南荒的事情没费多少功夫就打点好了,有他在这里坐镇,帝休也十分安心,带着行囊便一路往凡世去了。

      出南天门驾着云头在路上行了没多一会儿,忽觉前面一阵仙风扑面而来,帝休定了定神往前一看,前面三位灵光闪闪的神仙并排走着,帝休紧催云头追了几步,追到三位神仙跟前。

      敖涓瞧了瞧她形容,嬉皮笑脸道:“怎么你这是要远行?”

      帝休道:“不是很远,就去君闾山走一趟。”

      敖涓道:“哎我们也是,顺路顺路,这时节长生府快要忙死了,正好有这机会,我出来躲躲闲,所以叫上他两个,一起去凡世耍耍,早知道你也去就把你也叫上,正好咱们人多,凑一块也热闹。”说罢特别豪爽的一指着他身侧一位白衣神仙给帝休介绍,道,“这位是安介白,百花洲的少洲主,”这神仙气度潇洒,眉眼十分清秀,更衬得玉树临风器宇不凡,走动间还有轻微的花香,十分怡人,帝休向他见了一个礼。

      敖涓又指另一个,道,“这位是尨丹,你应该见过,”一面说一面朝帝休挤挤眼,“我也就不需多说了。”

      尨丹仍是那一副清冷模样,晴空朗朗,日光在他身周投下光晕,他看起来像是避世的仙尊下了凡,疏离冷淡又慈悲。

      帝休向两位神仙拱了拱手道好,那安介白唇角存着一丝笑,施施然回了一礼。

      帝休转过身,特别朝尨丹行了个礼,恭敬道:“前时多谢仙友指路。”

      尨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四位神仙便各自驾着云头徐徐并行。

      云彩在他们身周扫过,几只鸾鸟在不远处飞行玩闹,时不时发出呀呀叫声,行路中间听敖涓讲,这位君闾道人乃是从凡间入道的一众道人里的佼佼者,当年甫一飞升,便被南极长生大帝瞧中,收入门中做了个随侍弟子,这个随侍弟子一做就是七八千年,后来也是天赐机缘,逢上长生府内掌簿神仙的夫人有喜,掌簿仙便辞了官带着老婆跑了,倒是给君闾道人腾了个空儿,顶上他的位子做了新任的掌簿仙。

      一本长生簿,翻过一遍就已是千年万年。簿中所载无他,都是些凡尘庸俗事,生老病死,看这些看多了,自然活得透彻,又加君闾道人天资好,又肯下苦功,千来年从掌簿仙的位置上退下来,其在仙道上的造诣已是非同小可,便在这君闾山自立门户,安心传道。

      所以说长生府多出得道高仙,他敖涓作为这君闾道人的同门师弟,每每提起这个都十分骄傲,话都多了许多。

      这些事情纵然有趣,但君闾道人本事大还是小她其实并不在意,令她好奇的倒还是与她同行的这两位神仙。

      安氏不用说,自远古之役时从木族分离出去,自辟百花洲,当年开洲的时候,安氏祖辈们带着一群族人形同垦荒,后来发展到与泊觅洲、聚窟洲平起平坐,位列三大洲之一,着实令人佩服,只是近年来子息单薄,到安昙这一辈便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后来与其妻魏氏养育一对儿女,便是安介白和安少白,安少白无心政事,安介白带兵打仗还算一把好手,但听闻过去与一妖族女子缠杂不清,神妖两族大战时颇经历了许多波折,后来元气大伤,据说至如今都没好全,但帝休看他神态自若,形容潇洒,一副事不关己的逍遥公子相,倒是十分想得开。

      至于一旁的尨丹,虽一副万事随风的淡然相,看帝休的时候眼底却隐隐泛起一丝戒备,每每帝休说话,都觉他那表情里,仿佛藏着一把尖刀,想要划开帝休所有的伪装,尽管他用冷淡面孔掩饰,架不住帝休心思敏感,把他的表情看得透透的,可帝休细细想,自己这千百年间,从不曾与这样一位高位神仙有过过节,而且那日在婆罗云海遇见,他态度明明就很自然,今日这趟路,真是怎么走怎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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