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玉人来》轻舟无痕

9、凤与凰

　　“可恶！”红嫣心中暗骂道，恼怒之下一拳打出，塔楼周身阵法之气变得愈加浑厚。红嫣这一记凌空重拳，将原本已分割错位的空间再度分割错位！世间阵法大多需借助自然之力，而乾坤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以反自然之力，坏空间规则，这才创立困龙阵法，闻名天下。施此阵者，破碎的空间越多，阵中人越难恢复空间原貌，也就更难逃脱。
　　红嫣斜坐于竹椅，微翘着二郎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安王带的一众随从又是扇风，又是奉茶，好身伺候着。

　　塔楼空间撕扯声此起彼伏。白玉行云在这塔楼变动中几近晕厥。待塔楼稳定下来，所处之地又是另外一番面貌。

　　“乱了，又乱了！”行云从地上爬起，顺带着把旁边的白玉也一并拉了起来。
　　从四周浮雕便可看出，不仅前一瞬间拼凑好的浮雕图纹消失不见，这会看到的浮雕图纹比之前更是凌乱！而之前旋动空间就已消耗掉两人大半的内力，再加白玉功力尽毁，内力早已不济，若要再旋动这错乱度加倍的空间，恐比登天还难。
　　想及此，行云不禁看向白玉，问道：“方才那施阵人下的战书，你可有把握赢？”
　　“无把握。”白玉淡然一笑。
　　“你！还笑！”
　　白玉见行云那一本正经铁面无私誓要捉拿要犯的严肃脸，接着说道：“是不可能的～”
　　“哎……你，耍我！”
　　“哈哈哈，“白玉笑完问道：”不知行云兄可听过若无阵法？”
　　“听师傅说过，大概是这世上最无用的阵法，不仅布阵简单，就连破解方式也是简单得超出想象。常有人戏说创立此阵法之人是脑子有坑。”
　　“不错，天下阵法功法大多借助自然之力，而若无阵可汇集八方自然之力，故而，习武者功法与若无阵相融，出入阵如同家常一般。”白玉话及此，顿了顿道：“然而，万物本相生相克，世人却逐高贬低，殊不知，有低才有高，而高至巅峰，与低至深渊，看似差距悬殊，实则一步之遥。”
　　“你的意思是，若无阵可解眼前之危？”
　　“不错，困龙阵乃反自然力而成，我们便以自然力破之！”
　　白玉行云布下若无阵法，四周零散错位空间逐步归位，每个空间尘土几许，日照几何，风凌几道，皆有自然定理，顺自然而成。不多时，困龙阵阵法之气渐渐消散，塔楼逐渐恢复原貌。

　　塔楼下的红嫣诧异不已。不过，同时也兴致大起。‘今日定要与师傅口中的高徒分出高下’。红嫣先施困龙阵，再施无极阵，困龙阵反自然力坏空间规则，无极阵以无限气流阻隔自然力的进入，两股阵法相互叠加，堪称无懈可击！

　　原本即将恢复原貌的塔楼再度分崩离析！

　　“加固若无阵法，快！”白玉喊到。

　　三种阵法相存相争，阵法之气变幻莫测，塔楼空间时静时动，时裂时合，诡变异常。

　　红嫣依旧不依不饶，加固双重阵法。与此同时，白玉行云继续加固若无阵法。

　　忽而一瞬间，红嫣忽然定住，眼神飘忽，神色全无。而同一瞬间，白玉身形呆立，目光失色。

　　“啪”的一声，红嫣醒来，一个臭鸡蛋砸在了自己脸上，正欲发火，却发觉自己口不能言，舌不能动，一身枷锁困于囚车之中，正一路被押赴刑场。

　　“妖女！”
　　“就是这妖女害我夜临国兵败城失！杀了她！”
　　“凰鸾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妖女！杀！”
　　“杀了她！”
　　“杀了她！”
　　紧接着，馊菜叶臭鸡蛋不断砸来。红嫣左右躲闪不得，却猛然瞧见行刑人手中亮刀，大为吃惊！

　　令她吃惊的并非是自己即将被砍头，而是刀中自己的倒影！这！根本不是红嫣自己！

　　倒影中的人儿美得无以复加，似精雕玉琢，完美无瑕，纯净、极度之美下又透着端庄娴静之气，这容颜，堪称人间绝色！
　　红嫣自然不会否认自己的美貌，但她也确实没有好看到这种程度……

　　“凤吟大人？凤吟大人？”
　　白玉忽而醒来，发觉自己正站在人群后方，望着刑场上正待行刑之人。
　　“凤吟大人，你怎么走神了？属下正要禀报，世子带兵战败，为免受罪责，故意引天羽国军夜袭了凰鸾大人输送兵器的车马，随后广布流言称凰鸾大人向敌国输送神兵利器，导致夜临国兵败。属下查探时，知情人均被灭口，恐难翻案！”
　　“那便按原计划进行”，凤吟身侧另一下属说道：“属下已安排妥当，大人打算何时劫法场？”
　　白玉回过神来，眼神却不肯离凰鸾半点，目光变得灼热起来，白玉虽不知自己此身何人，身处何处，所为何事，但心中却感觉要救下凰鸾，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起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现在！”

　　刑场上，红嫣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不仅无缘无故变成另外一个人，还要把性命给丢了，身处异乡还要身首异处。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侩子手大刀将落，红嫣惊恐，无奈，绝望之感一并涌现。

　　“当！”侩子手大刀被一长剑挑飞！红嫣抬头望去，见来人风姿卓绝，艳而寒霜，冷眸含泪，浑身散发孤高之气。这姿色与凰鸾相比不相上下，只是一个为娴静淑恭之美，另一个则是冷若冰霜之艳。

　　白玉一把划破红嫣周身锁链，解开红嫣几处穴道，四周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刑场士兵厮杀起来。白玉一手搂抱住红嫣，一手执剑，在一片打斗喊叫声中，杀出重围。

　　接应的下属立刻赶来，白玉抱着红嫣共骑一匹快马，十几名下属各骑一马随行护卫。红嫣微侧头，怔怔地望着白玉，将那一抹清冷美艳尽收眼底，心中欢喜不已。
　　“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红嫣赶紧回过头，不敢再看。
　　白玉坏笑道：“在下马技不佳，凰鸾大人可要坐好啦！”说完便狠抽一下马鞭，马儿飞速前行，红嫣在马背上颠的不行，只好紧贴着白玉身躯……

　　红嫣从莫名其妙的来到夜临国开始，也只有此刻觉得温暖而又幸运。
　　‘三生有幸，能与你相守相知，共度患难，携手进退。’
　　红嫣突然想到自己还不知对方姓甚名谁，便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红嫣刚一问，便立刻后悔了，自己现在顶着的这个身份必然是与身后人相识的。
　　白玉一听，即刻便答：“凤吟！”说完，白玉却有些后悔，是否应告诉对方我本不是凤吟，而是白玉？
　　红嫣听了，默默记下，忽又觉自己是在拿着别人的身躯欺骗自己恋慕之人，心中羞愧难当，于是说道：“我实是误入夜临国之人，我不是凰鸾，我叫……”
　　忽而几道长箭射来，身后几名下属倒地身亡。众人回过神来，其中一名下属喊道：“他们追来了，凤吟大人快走，我等断后。”说罢，便带着其他下属折返杀回……

　　白玉带着红嫣继续前行，不多时，便听见前方马蹄声此起彼伏，‘糟了，前面也有追兵’，白玉心中暗念道。
　　红嫣见白玉踌躇不前，便已知晓其心中忧虑，指着右侧一洞口道：“我们去那躲上一会吧？”
　　白玉随即下马，抱下红嫣后，抽了一鞭马匹，马儿惊慌驰行。

　　白玉红嫣正于洞中前行，洞外隐隐传来呵令声：“你们几个！去洞里找找有无妖女！”

　　白玉大惊，抱起红嫣往洞府深处跑去。

　　“你说，我们能逃脱吗？”
　　“当然能！”
　　“真的？”红嫣苦笑道。
　　白玉见红嫣，已是花容病态，心中甚是爱怜，道：“至少会拼死护你。”从躯体主人本能地保护对方到此刻白玉已是发自内心的爱慕对方。心路历程既喜又悲，白玉觉应说出实情，便道：“其实我并非凤吟，其实我是……”
　　“你看，前面有光！”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塔楼顷刻间土崩瓦解！

　　两道剑光闪现，冲入云霄！

　　“这塔楼，难道是传说中的凤凰剑塔？”安王喃喃道。

　　红嫣口喷鲜血，倒地不醒……

　　数日后醒来，红嫣被告知几桩大事：
　　一则，要捉拿的要犯虚道子已死于塔楼崩毁，行云已收集好物证回京复命了。
　　二则，那日与红嫣斗法之人名叫白玉，是辅助行云捉拿要犯之人，现已不知所踪。
　　三则，那日斗法之塔楼为凤凰剑塔，但塔中藏匿的凤吟，凰鸾宝剑已不知所踪，只留有夜临国残卷。

　　“凤吟，你在何处？”红嫣轻叹道。

　　“凰鸾，你可安好？”白玉仰天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