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玉人来》轻舟无痕

13、乱局

　　京都，丞相府。
　　“侄儿拜见叔父。”张镇对着面前的白须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白须老者盘腿坐于棋桌前，一面品茶，一面观棋。见张镇来，头也不抬，说道：“来啦！坐这下会棋吧。”
　　张镇见张雍面色红润，体态康健，毫无病态，便推拒道：“侄儿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叔父贵为丞相，不问朝中事物已多日，近日朝中变动繁多，侄儿特来禀告，望叔父能......”
　　“急啦，”张雍鄙夷的眼光传来，着实令张镇心中一个哆嗦。
　　“说说看吧。”张雍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棋局。
　　张镇将近日来发生的种种悉数告知。
　　“破坏宗亲与东域的联姻，这事确实不小，”张雍敲了敲棋盘，随即整理衣物端坐好，现下众臣是什么态度。
　　“众臣虽觉荒谬，但大多是隔岸观火，宗亲及许国公则是十足愤慨，力图改变局势。”
　　“所以就挂念起我这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家了。”张雍略带讽刺的话语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张镇再拜道：“今日见叔父，明明身体康健，为何称病不出？叔父乃三朝元老，朝堂之上有何惧？”
　　张雍冷笑道：“我问你，是何人授意，让你对越夫人一案不作声张，草草结案。”
　　张镇不知张雍何意，照实答道：“因此事涉及宗亲、太后及东域，所以侄儿特地去问了宫里的曹公公，将此事压制下来。”
　　“假若你不压制此事，后果如何？”
　　“必将挑起太后、东域与宗亲之间的矛盾。”
　　张雍听罢，摇摇头道：“镇儿糊涂。”
　　张镇心中一惊，“还请叔父明示。”
　　张雍道：“红嫣与越夫人之间，不过妇人间闹了矛盾，万万不到杀人的地步，杀人者必不是红嫣，你若彻查此事，指不定能还红嫣清白，而曹公公却令你强压此事，模糊案情，草草结案，颇有此地无银的意味，等同于告诉众人此案有猫腻，反而令宗室怀疑杀人者必是红嫣。”
　　张镇脑门一凉，才发觉叔父之高明，自身之愚钝。
　　张雍接着说道：“因此，东域与宗室间的关系本该恶化，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安王。安王力图以联姻修复宗室与东域间的关系，本该顺利进行，结果却被来历不明的董玉介入，百花苑一事呼之即出，若是联姻不成，宗亲与东域之间的梁子便彻底结下了。”
　　张镇虽为官多年，但素来都是做安心办事的差事，鲜少介入朝堂之争，今日听得张雍分析，不禁脊背发凉，心慌神乱，不知如何自处。敢忙问道：“那曹公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破坏宗亲与东域之间的关系有何好处？”
　　“东域富饶，往来商旅不绝。东域与皇室宗亲联姻由来已久，也正因此，宗亲掌握了通往东域的商道官道，这么大一块肥肉，谁不垂涎？有人忌惮两方势力的联合，有人想取代宗亲掌控商道，更有甚者想直接吞并东域。朝堂之中，世家贵族各立门派，外戚世家推泼助澜，宗室藩王虎视眈眈，普通臣工左右逢源，帝王在上心思难测。纵我三朝元老，也难平此乱局。”说罢，张雍看向棋局，抚摸棋子，叹道：“既为棋子，身陷乱局，恐难脱身。”

　　百花苑。
　　红嫣拖着下巴，目光呆滞。
　　小灵儿在红嫣眼前左右晃了几下，‘啪’一声，小灵儿捂着脸哭丧道：“小姐你干嘛打我？”
　　红嫣若无其事地捏捏手掌，“你以为我想啊，谁让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打你我还疼了我的手呢！”
　　小灵儿委屈巴巴地说道：“小姐，我这不担心你吗？我从来没见过国公爷发这么大的脾气，拒绝宗室联姻，执意下嫁平民，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红嫣若有所思，继续拖着下巴道：“以父亲的脾性，必不会让我下嫁平民，只要我死撑着不嫁宗室，最后定是两方都不用嫁。”
　　“何以见得。”轻柔的语调传来，白玉头戴面具，身着董玉平日里的衣裳，缓缓推开面前的红茑萝。
　　红嫣见来人是董玉，心中有气，百花苑一事被董玉拖累，后又为推脱联姻不得已才谎称自己与董玉情投意合。却没想到董玉居然敢独自跑到百花苑中。
　　“你来干嘛？！”红嫣没好气地问道。
　　“为答谢红嫣小姐昨日的救命之恩。”
　　红嫣心中这才稍稍顺了气，忆起昨日种种，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这董玉恐怕早就被父亲弄死了吧，想来自己也是董玉的救命恩人，日后还得一起作戏，便把话讲明白了：“我本无意与你成婚，不过是家父催婚太甚，心中已有所属，不得已为之。”
　　白玉见红嫣如此坦诚，便也说道：“我也无意与你成婚，也因心有所属，只愿能苟活于世，寻得佳人。”
　　董玉是章帝的男宠，这在宫中已是公开的秘密，红嫣倒是不意外董玉心有所属，只是这寻得佳人却有点意味不明，红嫣也不多想，心中喃喃道：‘陛下不就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寻的，反倒是我，何时才能寻到凤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