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山风大侠

1、楔子

　　翌日是大年初一，城里的酒肆茶寮早早地关了门，白雪铺满了一地。
　　街上还剩几个卖瓜果的小贩，无精打采地吆喝着，想在新年来临前再赚些钱，但行人并不多。
　　远远见到一黑衣男子行色匆匆，穿着鼓囊的棉袄，双手牢牢捂着胸口，似抓着什么紧要的东西，飞快奔入牧庄，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
　　他跨过门槛后，还不忘转头嘱咐管家紧紧锁住门，见万无一失才急急步入厅堂。
　　“怎么样，驭主是否愿意出手？”堂上坐着的中年夫妇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他一进屋便立刻起身。
　　“庄主莫慌，驭主吩咐小人将此信交与你，若庄主允了信中所言，驭主自会遣人办妥此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上。
　　“无论什么，只要肯……”牧庄主颤抖地打开信，话语还未说全，就被信中内容惊地冷汗涔涔。
　　“老爷，驭主怎么说？”牧夫人见他神色如临大敌般，心知不妙，恨不得抢下信来细读一番。
　　牧庄主把信塞到她手里。
　　她立刻摊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闻牧家有女众多，若献上一女，此番劫祸，九色教必当相助。”
　　纸张飘落在地。
　　献女意味着……意味着……牧庄将从此……
　　“老爷，此事是否要从长……”
　　“不必多说。”他抬手制止，缓缓走到窗边，沉吟片刻，一只手狠狠拍上窗沿，当机立断道，“告诉驭主，牧庄应了。”
　　闻言，黑衣男子即刻向门外跑去。
　　牧夫人看向窗外漫天的大雪，走上前，轻触男子青筋爆起的手，内心一片冰凉。
　　“那……哪一个？”
　　“……”
　　“四儿？”
　　“只能是她。”
　　那一年的除夕过后，赫赫有名的扶风城牧家庄一夜间退出多方势力互相制衡的西北地区，归入九色教万象楼。
　　江湖上也编了一首童谣，风传一时。
　　“扶风城，茶壹巷，牧庄生了四女娃。除夕夜，雪漫天，年兽吃了三个娃。脸红红，眉弯弯，剩下一个美娇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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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年后。
　　百相殿外，白雪皑皑，红梅落了一地。
　　牧萧站在大雪中，神色恍惚地看着手中一枚碧色的玉。这时，一青衣少女自殿门走出，身量尚小，却背着足有十余寸的红柄长刀，略显气势。
　　她站在长檐下，冷冷地看着雪中的男子。可能女子鲜少作出刻板神色，秀气的面容有些僵硬。
　　还是太稚嫩，她甚至没让他等上一刻钟：“何事？”
　　牧萧看着她眼中□□的恨意，自嘲一笑：“我知你怨我，但你长姐数日前被若劫谷掳走，我已束手无策。”
　　“你该去求驭主，与我何干？”冷漠的回答，却因为声音的软糯显得有些违和感。
　　“若劫谷神秘莫测，除非由谷中人带路，是不得其门而入的。驭主怕是不愿为了瑶儿与其起冲突。”
　　女子感到疑惑，眯起眼睛，看了男子片刻：“驭主怎会听我的？”
　　“你如今已是木殿，定有把握。”
　　他轻描淡写的提醒她，佯装不知她为了爬上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感到十分可笑，只觉得此番见面根本是多此一举，收回内心不该存留的期待，只是淡淡看着眼前神色开始慌张的男人。
　　牧萧见她置之不理的样子也有些急了，
　　“四儿……”
　　“住口。”女子终于薄怒，“我早与牧庄无关，殿外之事一概不理，且万象楼与我百相殿素来各司其职，牧庄主此番私下找我已是不妥，请便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牧瑶，多美的名字。她被送出时，甚至还没有正式的称谓。自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来，其实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负疚吧！她逼退眼里的湿意，明白她拥有的本来就只有自己。
　　牧萧看她决绝的背影，叹出一口气，知道再无寰转余地。
　　“四儿，这是你娘让我带给你的碎玉……”他低声说了一句，只是该听的人并未听到。
　　雪色白茫，渐渐覆盖了那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