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驯养指南》上了天的太子

20、二十

　　无名军团的首席军医在结束巡逻任务后带着一个身份成谜的少年亚尔夫进了登记处。到底是责任的觉悟还是浪子回头是岸？

　　在意识到阿加莎就是那个阿加莎时，医生已自己脑补完了一出节目也不敢这样写的家庭伦理剧。

　　不过出于职业素质，他只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碾碎吞下去。

　　身份验证手续暂时搁置，另外要做的还有战机登记和人工智能登记。战机相关资料早由阿加莎寄至中心资料库，只要扫描对比过后便能完成登记，不过仍需要取得驾驶资格才能在城市中驾驶。

　　至于人工智能登记，那就更简单，全程用不了一秒时间。连接到全国网络的黑鸢瞬间就被无尽的信息淹没，差点当机。

　　等到法尔可破例获得短期逗留证离开那间建筑物时，下午茶时间都到来了。

　　阿加莎最终选了一间比较传统的餐厅填饱肚子，幸好他们两用的是包间，不然法尔可这么大一个人还要别人一手一脚教他使用餐具的场景实在是令人侧目。

　　虽说是传统…

　　法尔可看着碟中食物，一时难以入口。

　　下午茶过后，阿加莎带着他在附近逛了数圈。前面说过伊甸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积被海覆盖，建筑物不是在水底就是在水面，再不然就是在空中，运输方面除了使用飞行器外，还有远距离会使用的点对点传送门、近距离使用的渡船、中距离使用的空中轨道车等等。

　　居住概念还停留在地面时的法尔可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两人一直逛到太阳下山，直到阿加莎被一通电话带进大人的世界，把法尔可送到某给花园里叮嘱一句别乱走就登上飞行器跑了。

　　「……」法尔可心想把他留在这里就不怕他被别人拐走了？

　　显然这个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跟了他半年的颈环突然环环解开，在面前空旷无人的地方组成了一架浅灰底色伴有红纹的战机。

　　半年了，半年都没发现颈环就是一架战机的法尔可产生的第一个疑问竟然是——如果他进去了会不会算他无证驾驶？

　　战机很贴心地伸出了一段阶梯，方便身高还没发展的少年踏上离地较高的机舱「进来吧，少主让我把你带进屋里去。」

　　明明半天前还在全舰广播着「是自己的物件带走，不是自己的都带走，再发生上一次清出内裤的意外我就把你们的房间换到厕所旁边」搞得全舰军人战战兢兢的亚特兰特现在就挤进了一架战机里，这观感实在有些微妙。

　　在黑发少年走进机舱，战机把门关上后，原本灰色的表面泛起了波纹，一圈一圈的，直到战机完全被光学迷彩隐藏起来。

　　一架无法目视的战机静悄悄地划过将暗未暗的夜空，朝着一座冒出海面的山飞去。那山黑漆漆的，凹凸不平，比较像是一根巨大的礁石而不是一座山。

　　战机绕着山顶飞行，转了数圈后似是找着入口那样一头撞过去。

　　机毁人亡倒是没有，那座山只是一个隐藏兼保护机关，找到入口相安无事，贸然飞过去就真的会机毁人亡。

　　穿过这个保护膜，真实景色随即展现眼前。

　　是一个很小的小岛，岛上除了一座黑色别墅和一个沙滩还有一个小树林外已放不下其他东西。感应到战机的靠近，岛上亮起了金色的灯光，一排一排地照亮了通往别墅的路。

　　战机在指定地点着陆，等到少年完全在机外站稳便再度恢复原本颈环的模样。

　　法尔可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个位于小岛一端的圆形停机坪，要到位于小岛中部的别墅必须穿过部分沙滩。而屋主十分细心地在别墅与停机坪之间安了木板路，木板底下装了灯光，每走一步，前数块木板会随之亮起淡淡的金光，照亮周围的细沙。

　　微凉海风穿堂而过，耳边浪涛洪声不绝。

　　占帝都星全球百分之一面积的天然陆地，当中一部分就在自己脚下。

　　法尔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一天。

　　文森特刚洗好澡出来便接到战机已抵达的信息，就着脖子上仍挂着一条毛巾的模样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双重门的内门自动解锁滑走，手动操作把透明的外门拉开后，白发准将往门框一靠，朝呆看着地面的黑发少年唤了一声「别愣了，过来。」

　　法尔可闻言立即快步走去，却没想到他这快步在他人眼里看起来跟未能飞行的小鹰张着用来保持平衡的翅膀，一蹦一跳地跑过来一模一样。文森特容许自己的想象力乱来数秒，等小鹰跑到自己眼前，自然伸手圈住对方肩膀把人往屋里带。

　　近距离接触带来的精神交流显然是愉悦的，杂讯被除去，一天积累下来的耗损都被逐渐填满，法尔可眯了眯眼睛，整个人突然就迷糊起来。

　　完全就是一只收敛起所有锐气讨摸的小鹰崽。

　　等简单说明房子各个地方的用途后，文森特揉乱少年的头发「把自己收拾收拾，一会儿出去吃饭。」

　　主人收回手，小鹰抖抖羽毛，睁开回复清明的双眼，叼了衣服便进了洗浴室。

　　「先生，我有事要说。」一关上浴室的门，亚特兰特自动脱离挂到架子上，黑鸢则少有地停留在少年耳边。

　　黑鸢带点严肃的语气让法尔可脱衣服外套的动作有所停顿，他把外套放进待洗衣服收集箱里，示意自己准备好聆听「说吧。」

　　是什么事要让黑鸢单独和他说？虽说现场并不只有他俩在。

　　「在进行人工智能登记后，我获得了连接全国网络的资格。当我连接上这个网络，我发现『我』早已拥有一个这里的网络账户。」

　　法尔可内心一惊，直觉告诉他这个账户并不普通。

　　他在某个无名星球上发现这个名为黑鸢的人工智能，那个星球根本不在海加耶帝国境内。一个人工智能只能建立一个账户，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账号，解释只有两个。

　　一，黑鸢曾经属于某个海加耶帝国居民，后来不知怎么流落国外。二，系统出错了。

　　「但是对此我并没有任何记录，没有用户名和密码我无法登入这个账户。」黑鸢继续说「关于账号的一切资料全都不对外开放。在刚才那段时间中，我尝试过各种找回账号的方法，全失败。」

　　那不是根本无法追查下去吗？

　　既然如此也不会这么神秘地等他落单的时候才说。

　　「只有一条信息，是可以在未登录状态时查看到的。」果然，之前只是黑鸢在为最重要的部分作铺垫「最后登录时间。『我』在帝国网络的最后登录时间是，九百零二年前。」

　　……？ ？

　　那不就是刚建国才一百年后的事吗？

　　「于是我去查了一下九百零二年前已存在的人工智能名单，并过滤了在九百零二年后仍存在的和已被全网消除的。」耳坠投影出一个半透明视窗，里面是一个表格，数据不多，只有数行「剩下这些都是存在不明。」

　　九百零二年前，人工智能才刚发明没多久，数量非常少，只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拥有。因此在名单上的名字，不是功迹累累的元帅就是大名鼎鼎的人才，还有立于帝国顶端的两位。

　　黑鸢曾经是其中一人的人工智能？

　　太魔幻了吧？

　　「…有没有可能只是一个黑户？」像他那样不经官方渠道出来的。

　　「黑户没有办法越过登记在帝国网络上建立账户。」

　　法尔可用手捏住眉心。

　　他不擅长分析，这事单靠他一人亦无法作任何定论，只能把一切交给他的监护人。

　　「亚特兰特，能把刚才黑鸢说的话都告诉先生听吗？」

　　「我认为你亲自去说比较好，我说的话总感觉我是在告密。」

　　「唔。」

　　糟心事暂告一段落，法尔可脱了衣服走进洗浴区。

　　比起舰上完全不会操作怎么看都看不懂的高科技，这里的设备就显得接地气一点，至少在经历过半年高科技的洗礼后，这里的洗浴用具不用提示他也能使用。

　　换上一套新的休闲服，把仍带着湿气的额发往后梳，耳坠颈环自动飞回来。

　　「如果找到你原来的主人，你会不会回去？」法尔可把披在左颊上的头发撩至耳后，被蒸汽蒸腾过变得更晶莹的双眼透过大镜子扫向银黑色的羽毛耳坠。

　　「不会。我会一直候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存在为止。」

　　少年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这丝连本人也没察觉到的笑意在出了浴室门回到客厅后突然凝固，不到一秒后又收起下意识做出的攻击性姿态。

　　「先生。」他边走近便向背对着他吹头发的黑发男人说道「黑鸢发现了点问题。」

　　「说。」黑发男人——文森特转过身，把手中的无线吹风机朝向少年半湿的头发。

　　法尔可被吹得猝不及防，愣了愣才站稳把刚才浴室里的对话复述一遍。

　　准将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托起挂在少年左耳的耳坠，红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看「这事查起来很简单亦很难。」简单在范围小，难在权限不足。

　　九百零二年前的人，不是已经在时间长河中陨落，就是深居不出。况且那些人的职位都不是他一个准将之位能碰触到。

　　头发大致吹干了，文森特关掉吹风机，递给从天花板伸出机械臂的亚特兰特，转而整理起少年穿得有点歪的衣服「你约了楼澜是吧？」

　　这个说之前要掂量一下自己斤两再决定说不说出来的名字突然毫无掩饰地从文森特的嘴里蹦出来，砸得法尔可眼冒金星。

　　楼澜，就是他和阿加莎预约要见面，来决定他到底是多少代亚尔夫的人。身上荣耀多不胜数，虽然退役后当起了一个小上班族，但连现役元帅遇上都要敬礼。

　　文森特怎么能毫无压力地说出楼澜的名字呢？这事甚至比黑鸢是某大官的人工智能还让人吃惊。

　　「…？嗯…？」

　　「那我也去好了。」

　　自从加入军队后便再也没去探望过，怕是要被抓住说一通教。衣服整理完毕，文森特抱起仍在错愕中的少年，抱稳后迈步走向屋内停机坪。

　　身高是高了，体重却没重多少。

　　他皱了皱眉头，捏了一把黑发少年的腰「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饭？」

　　「……」法尔可忍住了抓住对方手臂的冲动。不是他没吃饭，是对方臂力太强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