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31、第 31 章

　　邹军的意识还停留在手术开始前医生对他说的；“你喜欢听莫扎特还是贝多芬？”然后就伴随着贝多芬失去了意识。
　　其实我喜欢BEYONG，邹军想里说。
　　醒来过后就听见徐女士在旁边打电话，左腿以下被固定的死死的，感觉不到一点儿动静儿。
　　“先这样吧，我儿子刚做完手术。我这两天忙不过来，你就先和委托人联系着。”徐女士站在窗户前压着声音说，“还没醒呢，再说吧。”
　　邹军眯着眼睛看徐女士的背影，觉得窗户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
　　徐女士转过身看见邹军睁着一只眼眯着一只眼把窗帘拉了拉；“你这是醒着还是睡着呢？”
　　邹军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抬手示意自己醒着。
　　徐女士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干瞪着眼睛，良久才说；“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你就只能忍着了。”
　　邹军眨了眨安静表示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想吃，瞪着天花板和徐女士不一会儿就又失去了意识。
　　宋萌萌说邹军在医院做手术的时候肖子逸差点把手里的笔都扔了，一下午都不知道老师在上面讲什么。
　　脑子里就在想，怎么会这么严重呢？手术结束了吗？
　　忍不住给邹军发了几条微信都没有回信，肖子逸怀疑是不是教室的信号屏蔽器太强所以没有收到消息，下课的时候就直奔男厕所，但是还是没有回信。
　　宋萌萌提议说去医院探望的时候，肖子逸走到医院大门口就开始紧张，手心冒汗。
　　邹军躺在床上看起来还行，左腿打着石膏，睡得挺沉，脸上有些苍白。
　　宋萌萌和徐女士聊着情况。
　　“教练说他倒下去以后就直接站不起来了，然后买了最快的机票，联系了医生，到了就开始手术。”徐女士说。
　　“骨头没事儿吧？”宋萌萌问。
　　“没有，重度韧带撕裂。”徐女士说完看了一眼睡着的邹军，“还是以前老伤留下的后遗症。”
　　邹军迷迷瞪瞪的听见了徐女士在和谁聊着什么，窸窸窣窣的，他睁开眼睛。
　　肖子逸坐的离他很近，侧着身子听宋萌萌她们讲话，安静又很乖。
　　他伸手够了够肖子逸放在旁边的手，抓着他的小拇指，用力捏了一下。
　　肖子逸感受到手指尖的力气，转过头就看见邹军盯着他不说话。
　　这一眼仿佛用了邹军很大的力气，肖子逸都能感觉到他眼里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喉结滑动了一下，没说出声儿来。
　　你还好吗？疼吗？难受吗？饿吗？
　　肖子逸也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在邹军望着他的目光中没打开口。
　　邹军捏着肖子逸的手松了一下，酝酿了一下才开口说；“妈，我想喝水。”
　　邹军声音不大，但是徐女士还是听见了，走到旁边到了一杯水用吸管喂给邹军。邹军喝了一大半才停，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渴死我了。”
　　见他能说话了，宋萌萌开始发挥她的神通，嘘长问短的，聊到了当时看他直播最后倒地不起，急的她想摔了手机直蹦现场。
　　“肖子逸一溜烟儿就跑男厕所去了，可惜当时里面有人在我不好进去，不然我也进去男厕所了。”宋萌萌说。
　　她这句话把半天没说话的肖子逸推到了话题的中心，邹军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肖子逸。
　　“不是你说的就天台和男厕所的信号最好吗？”肖子逸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是，这些地方都是我经过测试的，你不知道我跑了学校多少的隐蔽的地方.....”宋萌萌很愉快的把话题有引到了其他地方，和林育他们展开了新一轮的与男厕所有关的话题讨论。
　　肖子逸看着邹军仔细聆听宋萌萌讲话的模样，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其实我也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话和你说。
　　不是说好拿冠军以后一起吃饭吗？
　　肖子逸低头看了一眼邹军刚刚拽过的小拇指，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刚刚邹军用力抓握的那一刻。
　　“萌萌啊，明天中午你帮阿姨给军儿送饭过来好不好。”徐女士和医生聊完以后进来说到，“阿姨下午要开一个会，要麻烦你跑一趟。”
　　“明天啊.....”倒不是宋萌萌不愿意，她们校队正在准备高中校级联赛，周末都要参加训练。
　　“我来吧。”肖子逸对着宋萌萌说，“你不是周末要训练吗？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儿。”肖子逸又对着徐女士说，“阿姨，反正咱们也住在一个小区，宋萌萌也不用专门跑一趟了。”
　　徐女士是知道肖子逸是肖大爷家的孙子，可以看的出来他们几个玩儿的很好，就应了肖子逸的要求。
　　肖子逸他们在医院呆了挺长时间的，走的时候医生刚好过来看情况。说是麻药过了现在应该很疼，结果邹军还一脸正常的和他们聊天。
　　疼，肯定是很疼的。邹军感觉自己都快绷不住了，一晚上疼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部电影，硬生生的睁眼到早上六点。
　　夜里来查房的医生看他疼的睡不着，陪他聊了一会儿，结果没多长时间就被急诊给叫走了。
　　肖子逸也一晚上也没睡着。新买回来的数位板刚到，画笔的压感用起来不大顺手，他适应了好长时间才有些感觉。
　　老白朋友的杂志插画这份兼职算是正式接下来了，肖子逸感觉自己总算是有些事儿能做了，忙了一晚上却老是走神，画着画着思绪就飘远了。
　　邹军在医院里望向他的目光，就像是印在了他的脑子一样。甚至是他握着自己手指的那一刻肖子逸感觉自己就要抑制不住自己了。
　　爱情是什么？或者说，心动的感觉是什么？肖子逸有些不明白。
　　他也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对谁谁谁心动过。所以为什么会他分辨不出为什么自己会乘着酒意去吻邹军，还有邹军为什会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亲吻自己的额头。
　　肖子逸的脑袋就跟浆糊一样，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啊！
　　结果忙活一晚上啥都没画成，屏幕上一团一团的乱七八糟的线条，还错落的写着邹军的名字。
　　我怕不是疯了！肖子逸想。
　　徐女士来的时候肖子逸正洗漱呢，一晚上迷迷瞪瞪的睡也没睡好，画也没画好，要不是想着要去给邹军送饭，肖子逸得在床上赖上半天。
　　“子逸啊，阿姨把东西都装好了，你直接拿过去就行。”徐女士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医生说了军儿现在就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我估计下午才能忙完。就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肖子逸说。
　　徐女士确实挺忙的，餐盒还没递到肖子逸手上呢手机就开始响，给了餐盒就一边接电话一边走了。
　　肖子逸打开看了一下，餐盒里是炖好的骨头汤，乳白色的，上面飘着一些葱花，挺香。
　　老太太熬了粥，肖子逸两三口喝了一碗，又给邹军带了一碗就风风火火的去了医院。
　　邹军大概是六点半的时候才睡着，不是伤口不疼了，而是熬了一晚上真的困了，睡着前他还在想，这时候如果有人喊醒他，他就跟对方拼命。
　　但是护士姐姐过来打点滴的时候邹军也只能眯着眼睛，默默打脸。
　　肖子逸来的时候护士姐姐真举着针往邹军胳膊上扎，肖子逸只好站在旁边一起见证这个时刻。
　　邹军手上的静脉血管很明显，扎起来挺容易的，护士姐姐随手一扎就好了。然后调了调速度，嘱咐了两句就剩下邹军和肖子逸两人。
　　邹军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眼睛下面冒着青色。倒是比昨天看着精神一点，挽起袖子的那一只手，白色的皮肤下面淡青色的血管浮现，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罩在邹军的身上，倒是挺好看的。
　　“没睡好？”肖子逸问他，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他。
　　“啊，是。昨晚上值班的医生拉着我聊了半天。”邹军靠在后面的枕头上说。
　　肖子逸把手里的东西都打开，把病床上的桌子摆好，再把吃的东西一件儿一件儿的装好，放在邹军面前。
　　然后就是一段沉默，邹军都以为肖子逸是不是忘记带筷子了。
　　“怎么了.....”邹军想问问情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别肖子逸打断了。
　　“那什么.....”肖子逸清了清嗓子说，“早上你妈把早餐送过来的时候我正洗漱呢，我奶奶说你妈妈到了我就去看看她就拿了一壶炖好的汤但是我觉得只喝汤挺伤感的我挺喜欢你的做我男朋友吧然后我就带了一点我奶奶做好的粥过来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你要是不喜欢喝粥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
　　肖子逸这段说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带，邹军还是很努力的听见了最关键的几个字。
　　他先是低着头笑了笑，最后带着笑对还在捋思绪的肖子逸说；“好。”
　　“啊？”肖子逸愣了愣神，“什么？”
　　“我说好。”邹军正了正神色，“好的，男朋友。”
　　肖子逸估计现在脑子挺乱的，拿了筷子往邹军手里一放，向左向右转了两圈，朝病房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邹军有点拿不准肖子逸的状态，手里拿着筷子问。
　　“我.....厕所，我去厕所。”肖子逸推开门逃也似的关上门跑了。
　　跑了。
　　了。
　　这什么意思？反悔了这是？邹军想，看了看病房里的厕所，这不是有厕所吗？
　　医院住院部一楼有一块小花园，不少老人在空地上打太极，肖子逸坐在这儿拍蚊子已经拍了半小时了，他有些后悔穿短裤出来，腿上都是蚊子咬的大大小小的包。
　　半个小时已经足够他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一遍，说实在的他昨晚上辗转反侧一晚上，开口前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囫囵吞枣的像倒豆子一样把话撂出去，他以为邹军就当没听见好了。
　　结果他说好。
　　他说好。
　　肖子逸满脑子就剩好，和男朋友着几个字。
　　打太极的老人又换了一批，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肖子逸坐在小花园里想。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一下，肖子逸拿出来看。
　　“喂。你男朋友掉了！”
　　“别告诉我你回家了！”
　　“肖子逸，始乱终弃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的你知道吗？”
　　什么东西？肖子逸看着邹军发过来的消息有些出神。
　　“你跑什么啊？”邹军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对啊，我跑什么啊？
　　肖子逸对自己刚刚作出的举动非常的后悔。
　　邹军无聊的坐在病床上玩手机，发出去的消息一个都没有回，对方不想回你消息并且向你抛来一个白眼。
　　哎，果然，还是答应的太快了。
　　邹军在想，是不是当时迟疑一下再回答要好一点？
　　要不打个电话？
　　手机响的时候肖子逸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他干脆没接，直接推门进去了。
　　邹军本来半靠在床上的身子在看见他进来是瞬间坐直，肖子逸挺尴尬的，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摆在桌上的早餐邹军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肖子逸带来的粥喝的一点不剩，徐女士熬好的骨头汤喝了一半。
　　肖子逸把桌上的餐盒收好，洗干净装好。邹军坐直的身体又半靠在床上。
　　邹军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肖子逸走过去坐着。
　　说些什么？
　　肖子逸有点尴尬了，这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怎么一句话过后两人的关系免得模糊不清了呢？
　　“阿肖。”邹军轻喊他。
　　“嗯？”
　　“陪我坐一会儿。”邹军说，目光却落在前面开着的但是没有声音的电视。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前方无声的电视上，肖子逸反应过来两人傻了吧唧看着没有声儿的电视好长时间后，再看邹军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肖子逸看着邹军脸，头发有些长了，闭着眼睛睫毛跟不要钱似的盖下来，在鼻梁处投下阴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有些明显，医生昨天说很疼，估计一晚上疼的没睡着吧。
　　肖子逸无聊的盯着邹军看了挺长时间，手在邹军放在床边上的掌心轻划了一下，却猛地被抓住了。
　　肖子逸没有抽手，就这样被抓着手，陪在这个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的病号旁边。
　　邹军这一觉睡了大概三个小时，睁眼的时候肖子逸抓着手机趴在床边滑手机，另一只手被自己牢牢的抓在手里。
　　邹军抽手在肖子逸脑袋上摸了一下，又在他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醒了？”肖子逸关上手机。
　　邹军像是上瘾似的在他脑袋上来回摸着。
　　“我打人了啊。”肖子逸说。
　　邹军笑嘻嘻的拿开手。
　　肖子逸看了一眼吊着的点滴，差不多可以叫人取针了，就按了床头的按钮。
　　不一会护士小姐姐就带着棉花签儿过来取针。
　　“哎，总算是取了。”邹军活动了一下扎了一上午针的手臂。
　　“徐女士大概什么时候过来？”肖子逸问，“你中午吃什么？”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邹军拿出手机给徐女士打了个电话，徐女士大概的意思是，会还没有开完，但是快了。她在家煲了汤，一会儿开完会就拿过来。
　　“那.....我先走？”肖子逸说。
　　邹军看了他半天说；“我妈还没开完呢，你走了我多无聊啊？”
　　“你可以看电视啊！”肖子逸指了指一直开着但是没声的电视。
　　“我....腿疼。”邹军眼睛一转说，“特别特别疼。”
　　“.....”肖子逸只好留下来陪他，这次倒是把电视的声音打开了。
　　电视里播的综艺节目大概已经重播了两三遍了，肖子逸在邹军睡着的时候就无声的看了一遍，结果开了声音又给看了一遍。
　　徐女士来电话的时候，刚好准备放第四遍。
　　“好了，你开车的时候小心。”邹军瞥了一眼肖子逸，对电话那头的徐女士说。
　　“徐女士准备过来了？”肖子逸问。
　　“嗯，刚回家拿了汤，正往这边来的路上。”邹军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肖子逸说。
　　邹军抬头盯着他，也不说话，看着肖子逸收拾好餐盒，准备出门的时候开口喊了一句。
　　“阿肖。”
　　“怎么了？”肖子逸还没走到门口。
　　“你.....帮我拿一下手机充电器好吗？”邹军说，“就是这个柜子的第二层。”
　　肖子逸只好又折回来，把餐盒放在柜子上，躬身找充电器。
　　邹军看准他刚好低头的一刻，伸手一拉，把肖子逸直接拉到自己面前脸挨着脸。
　　肖子逸下意识的往后闪，领子却被邹军拉的死死的。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肖子逸能感觉到邹军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邹军抓着他领子的手往上一搭在肖子逸的后颈上，将人拉过来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碰，末了还舔了唇珠一下。
　　“明天见，男朋友。”邹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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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糖了 来吧
在这里祝夏小姐生日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