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王一鸵

1、第 1 章

　　第一章
　　故事是怎样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一个过腻了的地方，辗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陌生才能产生火花，离开才是开始。

　　对于肖子逸来说这个新年过得有些难受。其实在他心里无论父母怎么样争吵都算是习以为常了吧，哪怕是在大年三十的饭桌上。
　　但是有一点他没想到，年初八民政局刚上班，他俩就领了离婚证。
　　这个，就有点突然了。
　　更突然的是，在俩人还算商量的商量下他被发配的他爸的老家，也就是他爷爷奶奶家去上学。
　　并且反驳无效。
　　于是乎，在离开学还有三天的时候肖子逸拿着自己的转学手续和所有的家当踏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可惜了全班四十八个人脸和名字还没有对上号的同学。不对，是四十七个，他自己不算。
　　肖子逸其实认为，人们在冲动是做的决定一般会在第二天就会反悔，最多不超过三天。所以他放弃了飞机，高铁、动车、最后选择了最慢的火车。他总期望着或许他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被通知，我们反悔了，你回来吧，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可是已经过了十个小时了，这个最慢的出行方式也即将到达终点，还是没有任何人通知他。
　　火车吱丫丫爬行着，肖子逸不敢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下。
　　说真的，洁癖他是没有的，只是看见对面大叔扣了脚的手再扣了头发最后拿起筷子吃泡面他就一阵恶心。现在更是不敢把眼睛闭上，害怕一睁眼再看见更恶心的东西。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爸妈离婚后非要把自己送到爷爷奶奶家来。作为一个已经具备民事行为能力的十七岁的少年，他觉得自己不单单达到了法律规定的行为年龄，还具备了能够在一个已经破碎的家庭里上学生活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可是他说了不算。
　　对于爷爷奶奶的记忆他印象里就只有短短几幕，他妈经常说亲戚朋友要经常走动才亲，爷爷奶奶家就是不经常走动的那一类。
　　再加上还有那没蒙过几次面的表弟一家，肖子逸就更不明白了。
　　但是转头一想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还挺多的也就释然了。
　　车窗外闪过有些灰蒙蒙的天，玻璃上结着一些水珠，南北的差异在还没接触到当地的气候就已经显示出来了，要知道在北方的冬天玻璃上结的是冰。
　　肖子逸掏出手机寄希望还有人能够想起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但是除了一条短信手机上什么也没有。
　　他点开短信：尊敬的客户你的账户由XX时存入XXXXX元，账户余额XXXXX元。
　　然后他就又释然了，你看，你所或缺的全都补偿在你的银行卡上了。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父母总会以为你需要的只是好好学习，其它的用钱都能补尝。可是他们没想过钱其实什么都补偿不了。
　　飘远的思绪被对面大叔打电话的声音打断，肖子逸实在佩服，这位大叔用他听不懂的方言演示了什么叫中气十足。
　　他感觉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都是听不懂的方言，整个车厢跟被炸了一样。
　　救命。
　　火车晃着晃着最终在快要散架之前停了下来，肖子逸等所有人都用力的挤下车之后才慢吞吞的有序撤离。
　　其实这坐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堪，只是没有那么繁华，硬件设施都还是可以的。特别是这个火车站，窗净几明。
　　好歹第一映像是不错的。
　　南方的天气怎么说呢？肖子逸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说在南方是湿冷，外面零下一度，屋里零下十度。
　　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取暖全靠抖。
　　空气还有一些湿冷的气息，肖子逸吸了一口气感觉鼻腔里都是冰冷的。
　　出站口一出来肖子逸就被各种大爷大妈给包围了。
　　“帅哥，打的吗？”
　　“帅哥，住店吗？”
　　“帅哥，吃饭吗？”
　　“帅哥……”
　　说实在的，被一群人围着叫帅哥还这么情真意切的情况还是头一回，无奈他实在不想搭话，而这帮大爷大妈依旧是锲而不舍。
　　肖子逸只好将口罩掏出来戴上，把帽子篼上左拐右拐的死命突出重围。
　　在第四次被抢了车时肖子逸算明白了，他可能在这个地方是真的打不到车了。毕竟比起抱着孩子的大婶，提着箱子健步如飞的大姐，他算是势单力薄了。
　　只好朝前走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比较好打车的地方，最后在一个比较破败的公交车站停下。
　　感情这片儿最体面的地方就是火车站？
　　火车站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像是一个城市最真实的缩影，你可以看到很多…额…真实的景象。
　　比如说在大街上打架。
　　肖子逸还纳闷为啥打车不好打，公交车站却没有人呢。结果才发现这儿早就成了街头混混的火战场了。
　　打架他不是没看过，作为一个被放养长大的孩子，不仅看过不少群殴表演，参加过的也不少，只是......
　　只是这么“色彩斑斓”的群殴场面他确实没见过。
　　七个人围着一个人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七个人的头发，说好听了叫个性，形象点那就是彩虹。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一人一个颜色，七个人站在一起就是活生生的七彩葫芦娃。
　　被打的那个人也挺惨的，透过几个人的缝隙，肖子逸数了一下那个人头上应该有三种颜色。
　　彩虹帮大战葫芦娃？
　　捍卫江湖第一？
　　肖子逸饶有兴致的坐在行李箱上隔岸观火，被打的那个人似乎是不行了。嘴里喊着“军哥，军哥，我错了。”
　　他没听太明白，这儿的方言不大容易懂。
　　肖子逸还很好奇这位军哥是何方神圣，顺着被打的那位的眼神看去，在路边上一人骑着一辆“死飞”，戴着棒球帽，一只脚撑在地上。
　　车轮荧光绿，挺显眼。
　　这人很明显的和彩虹帮以及葫芦娃们不是一路人，虽然他戴着棒球帽，但是透过耳边冒出的青皮也能看出头发颜色正常。
　　气质与双方任何一边都有明显的差别。
　　军哥发话了；“他们不归我管，你求我也没用。”
　　军哥说话就比较容易听懂了，虽然是同样的方言，但是他吐齿清晰，声音也还不错。
　　葫芦娃七位大佬在一旁不停说道，被打的彩虹帮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
　　军哥将车头一转说“还有，你的事儿也和我没有关系，管好你自己。”
　　肖子逸脑袋一转，眼睛就对上了骑车要走的军哥。
　　网上有个段子讲的是东北大老爷们儿打架的开端都是从“你瞅啥？”“瞅你咋的！”开始的，肖子逸觉得其实所有的打架的开端都是从眼神开始的。只不过口头禅不一样罢了。
　　军哥的气质就是典型的BAD BOY，虽然他很低调的保持着头发本来的颜色，但是浑身散发的，去你吗的老子最酷，的气息，摆明了告诉你，他很不好惹。
　　军哥嘴唇一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可是肖子逸看不懂，只是看了看他就转过了头。傻子都知道这肯定是在问候他家的亲戚。
　　57路公交车很是时候的姗姗来迟，肖子逸拖着半人高的行李上了车。
　　爷爷奶奶家离火车站很近，再加上司机把车开出了秋名山的味道，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站在巷子口的肖子逸犯了难，他现在确定整座城市只有火车站是最看得顺眼的建筑。眼前的......不知道是小区还是用其他什么词来形容的建筑，外墙黑漆漆的，路面湿漉漉的，整个形象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在湿冷的南风中站了五分钟，肖子逸才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中国人不是有一句老话嘛“来都来了。”
　　电话在即将挂断的前一秒被接了起来。
　　“爷爷，我是......”
　　“嘟嘟嘟....”
　　恩？
　　再打。
　　“爷爷，我是子逸。”好在这次没有挂断。
　　“啊？！”老头似乎没听见。
　　“我，是，子，逸！”几乎是用喊得。
　　“哦！你到了？我来接你。”
　　“恩，我在巷子口......”
　　“嘟嘟嘟....”
　　继续在南风中站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才看见迎面走来的老头。肖子逸对两位老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大概五六岁的时候。
　　老头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走路的时候腰杆儿直挺挺的。肖子逸其实挺佩服老头的，至少和老爸比起来老头的男子气概是完胜的。
　　他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腰杆儿也挺直。
　　老头一直都很严肃的，包括现在。
　　“你爸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老头开口说道，“你不要想太多。”
　　其实我真的没有想什么，更不要说想太多。虽然很想这样说，但是肖子逸还是乖乖的“恩”了一声。
　　“走吧，我带你回去。房间都收拾好了。”老头想要帮他提行李，被他拒绝了。
　　“我可以的。”
　　老头也没说什么，就带头走了。
　　老小区的道路顶上是一片一片拼接好的篷布，因为时间太久远有些上面布着一些错落的洞，这些洞让这片篷布的存在几乎没有意义。
　　下雨不遮雨，出太阳不遮阳
　　湿漉漉的地面将鞋尖儿弄脏了，肖子逸有些后悔穿了一双白鞋。
　　也不过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老头上前去开门，院子门前窗户映着忙碌的身影，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透过门缝儿传到耳边。
　　“进去吧，你奶奶在炖猪蹄，你去收拾收拾，然后吃饭。”
　　屋子里开着暖气，并没有网上说的那种屋里比外头冷的现象。肖子逸是别扭的，不论是黑漆漆的外墙还是湿漉漉的地面，或者是暖烘烘的屋子。虽然都是他生活中时常会出现的东西，只是，怎么说呢？
　　肖子逸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了，没办法，谁叫他语文不好呢。
　　房间一看就是精心收拾好的，虽然没有家里的舒适，床单上还有一朵艳丽的牡丹花。
　　真难看，但是却难得让他这个刚刚“家庭破碎”的孩子有了些家的感觉。
　　矫情，肖子逸心里想着。掐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将情绪赶到千里之外。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小动作，掐一下耳朵来赶走所有不好的情绪，不安的，愤怒的，悲伤的。
　　放下行李，肖子逸就出了房间有些手足无措站着，脸上就差拿笔写上“尴尬”两个字了。
　　“我.....”肖子逸想说，我能帮什么忙吗？毕竟寄人篱下。
　　话还没说出口，门就被大力的推开。“砰”的一声，肖子逸皱了皱眉头。
　　要不说世事无常呢。肖子逸看到来人头上的三种颜色，感觉眼睛都快闪瞎了。
　　彩虹帮大战葫芦娃的当事人。
　　肖子逸还挺担心对方认出自己来，但是看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愤怒的成分存在，估计当时也没看见自己，光顾着挨打去了。
　　这样也好，免了尴尬。
　　“不知道敲门啊！”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得肖子逸差点跳起来，不愧是当过兵的。
　　彩虹帮大佬仿佛没听见，径直拐进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个大海碗，又摔门出去。
　　“没教养！”老头又吼了一声。
　　“子逸啊，洗手吃饭了。”厨房里奶奶叫到，肖子逸赶忙洗手吃饭。生害怕下一刻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爆炸，要说威严，老头是他见过最具威严的一人，没有之一。
　　意外之外的是，传闻中的表弟一家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应该算是传闻中吧，毕竟没见过。但是彩虹帮大佬的出现，让他肯定了一点。
　　就是他和他之间的关系应该比较复杂。
　　关于怎么个复杂法，在老头边看新闻边讲话的模式下，肖子逸算是明白个七七八八。
　　彩虹帮老大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表弟，住在楼上。还有那传说中的大伯和大伯母，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家。
　　一家人的感情也就那样，和不和睦心情说了算。
　　刚收拾出来的房间还有一些灰尘的气味，肖子逸忍不住的想要打喷嚏，酝酿了半天也没有打出来。
　　房间里所有的气味都是陌生的，不论是残留在空气中的灰尘，还是被单上不一样的洗涤剂的味道。不知道是因为床的摆放位置的不同，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肖子逸光荣的失眠了。
　　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裹成茧状。有些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和从前空无一人的家不同，现在这个房间充满生气，甚至爷爷奶奶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是不知怎么的陌生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深刻。
　　说实话，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便也释怀了。到后来，老妈出国，老爸继续做生意。他也只是和从前一样，包括接到转学通知单的时候，他也是平静的，反正和班上的同学也不熟。
　　但是拖着行李下车，走过这个巷子，躺在这个床上，这种不安的情绪才被渐渐放大，屋里越温暖，心里越不安，空落落的。
　　裹着被子，肖子逸爬起来站在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一个小口子，瞬间刺骨的凉风直接灌了进来。冻得他牙齿都开始哆嗦。
　　他又把窗户再拉了拉，留下一条小缝，从背包里拿出烟来点上。他抽烟的时间并不多，可以说少之又少，但有的时候吧，心里烦躁的时候还是会抽两口，像是在发泄一样。
　　吐出来的烟雾顺着南风又飘回了屋里，肖子逸抽了两口就怕味儿大赶忙掐了，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冷了，也没管烟头灭没灭就朝窗外扔了出去。依稀还看得见零星的火星。
　　“卧槽！”这句国骂在接近两点的深夜里响起还是惊的肖子逸爬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卧槽，谁啊？大晚上的乱扔烟头？……缺不缺德？…..”楼下的人一顿骂，虽然肖子逸听不大懂这儿的方言，但是全世界表达愤怒的情绪基本一样，而且表达愤怒的语言也基本一样。
　　肖子逸拉开窗户，伸出脑袋。心想，希望对方能看在自己颜值的份上，嘴下留情。
　　要不说世界上巧合太多了，看着荧光绿的车轮，肖子逸简直都想为自己鼓掌了。这样的运气不去买彩票实在是可惜了。
　　楼下的人抬头望向他，帽檐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但是肖子逸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怒火快要一蹦三丈高，越过窗户，烧在自己身上了。
　　“抱歉……”肖子逸掐了掐自己的耳朵，憋出这么一句话。
　　“.……”
　　对方拒绝和你说话并向你竖起了中指。
　　“卧槽…….”这下换肖子逸一脸懵逼了，看着竖完中指就走的人，他默默的念叨了一句，“中二少年？”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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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额，超级喜欢撒野，写这个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撒野，不自觉的会带着撒野的感觉。自知与撒野无法比拟，各位读者看看就好。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