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梦》夏夏南南有乔木

9、崖下有风景

　　含光居里种了满满一园子的花，还有些果树。樱桃花早已谢去，绿叶爬了满树，果与叶并不能让人分得很开。赵知源到含光居的时候，钟璨已经在练剑了。此时正是见赵知源到了，方收好剑，领着他进了屋。
　　钟璨不是那种拘于礼节之人，赵知源的拜师礼弄得极其简洁。
　　先拜黄天，再拜后土，最后对着钟璨三叩首。就在赵知源以为拜师礼结束，将要起身时，钟璨道：“四面八方皆拜拜。”
　　四面八方里，是天地间回环往复的清风。
　　“你既已是我弟子，今日挥剑一千下，后日一千一百下。等何时你挥到两万下，我便开始教你习剑。”
　　五月中旬的时候，青梅都将要熟透了，它们在九云上弥漫开来了。漫山遍野，飘扬着梅子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是上好的熏香。
　　昨夜下了一场雨，青梅表面上的细细绒毛沾了微雨，平增了重量，使得那枝条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晋探微穿过了还淌着露水的山路去到含光居，太阳升起来，悠闲地躺在树林造的床上。月亮还微微亮着，像燃了一夜的烛火，此刻摇曳闪着最后的光华。
　　含光居后面是断崖，赵知源平时就在这里练剑，钟璨以前也在这里练剑。断崖的石壁冰冷，其上满是剑痕。一划一划，日移月积。有的是新划上去的，浅浅的，颜色还是石壁表面的灰白色；有的已经反复被划过很多道了，石壁在那里露出了深红，仿佛是它的皮肤割开后露出来的血肉。
　　赵知源一板一眼的挥着剑，他挥剑带出来的剑风就在崖间往返击撞，发出极大的呼啸声。汗水从他的脸上滑下，他还未到束发的年纪，头发只是草草地扎着，这些都令他看起来有些疲劳。
　　“知源，今日该练到多少下了？”
　　“七千。”
　　晋探微知道赵知源暗暗地给自己加了不少的练习。当时钟璨所说的是让他一天一天地给加上去，循序渐进。但赵知源自己觉得自己可以更快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早一日完成，他便早一日学剑。早一日学剑，他所能学习到的东西就更多。所以，今日，他的任务是七千。
　　初挥剑的时候，一日只有一千。但对于赵知源而言，竟也是个艰难的任务。他那时挥到四五百下时，气息就散了。钟璨便让他从头再来，一下一下再挥。于是赵知源的第一天，那一千下的任务并没有完成。经过十日后的磨练，他便能熟练掌控自己的气息了，每日的挥剑便不再难以完成了。不过，在他给自己加量后，尽管挥剑的速度有所提高，也免不了从尚未破晓之时练到夜上三更。
　　“知源，我马上就二十了。”
　　“嗯。”
　　“所以我要行冠礼了，就在五月末。”
　　“嗯。”
　　“赵知源。”
　　“嗯。”
　　“赵知源。”
　　“哥哥什么事？”
　　赵知源终于从挥剑的动作中脱离出来，不过手中动作并没有停，只是慢了下来。
　　晋探微叹了口气，忍住了没有去夺赵知源手中的剑。他安慰安慰了自己道：也许是知源并不知道冠礼要怎么办吧？
　　“知源，行冠礼兄弟是要到场的。”
　　是哦，赵知源一想。晋探微好像和自己一样，都是从九云外来到这里的。原来的家人、朋友和认识的人物都仿若露水，轻易地就消散在了朝阳下。自己大约是哥哥在这里唯一的兄弟了，要是自己不去，他又该怎么办呢？
　　“那哥哥的冠礼择的什么好日子？”
　　“五月二十七。师父请裴师叔给我卜过，卦象显示五月二十七离上巽下，木上有火，为火风鼎，是大吉之日。”
　　二十七，赵知源想想，自己那天可能要挥多少下剑呢？不过，不管多少下，他都一定要去哥哥的冠礼。就是不知道自己师父会不会不同意自己去参加。
　　“知源，你，你是腾不出来时间吗？“晋探微问，”也没有多大事，你要是没有时间就别来了。我加冠完了再来找你。”
　　“我去。“赵知源笑笑，”我刚刚在想怎么和师父告假呢。”
　　说罢，赵知源又开始继续练剑。晋探微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哥哥，你还是回去吧。”赵知源道，”我练剑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招呼你身上了怎么办？又者，这崖下风凌厉得很，你要是不留神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晋探微还是笑：“知源，崖下风景好。我近日要作一幅画，这里的景致正和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