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情深[综泰剧]》余朔

42、化险为夷

　　三个月后，暹罗驻法大使馆，二楼会议室。

　　众人刚落座，庞拓郡王就将一大叠文件摔向了普洛，痛骂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能获利上千万的合作？你这个商务处参赞怎么当的？”

　　普洛回道：“殿下，我不觉得这次合作有什么问题。”

　　庞拓哼了一声，极尽嘲讽之能事：“也对，你普洛•卓泰缇有什么摆平不了的事情。一个血统低贱的仆人少爷，却胆敢勾引我的未婚妻。婚后不安分，离了婚，还能在外/交部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你最好赶紧联系法德方面，这个麻烦棘手得很！”嘴角已扬起幸灾乐祸的弧度。

　　普洛微拧着眉，质疑的目光投向了维蒙大使，却见他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霎时脸色一沉，匆忙打开了文件。这份文件是早上刚签署的法德泰三方合作协议，条约细则都是经过十几轮商议才最终拟定的，签署前他再三核实过内容，不可能存在问题。

　　然而一个天大的错误却陡然出现——法德语言版本贸易额之间的千字符点号成了表小数点的逗号，就连文字版本的数值都改动了——脑中嗡的一声，捏着文件的手微一抖动。错愕在低垂的目光里停留了一瞬，便化成了愤怒。普洛愤怒地抿着嘴，很快恢复了冷静，站起了身来，向维蒙大使深深一鞠躬，道：“大使，请暂时压下对外公文。三天之内，我一定说服法德方面重新签署文件。基于之前达成的共识，他们应该不会故意刁难。”

　　“你说得倒是轻巧！现在白纸黑字签订的货款是原来的千分之一，就算法德政府同意重签协议，几家公司也不会同意。”不等维蒙大使开口，庞拓就奚落道。

　　众人这才知道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一时间商务处人人面如死灰，纷纷仰首望着普洛。

　　普洛却转头直视着故意挑衅的庞拓，“殿下，您若不相信我有这个实力，大可三天之后再行问责！”

　　“三天太长了，最多再等一天！法德方面今早已经发出新闻稿，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上必有相关提问，我们避而不答难免引起多方揣测。维蒙大使，您说是不是？”庞拓故作姿态地询问道，眼神却分明含着警告意味。

　　“这——”维蒙大使嗫嚅着，目光在庞拓和普洛之间游离。

　　“好，一天就一天！但我有个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殿下，您别忘了，协议上也有政/治处的盖章，若是追究起来，您恐怕也难辞其咎。”

　　庞拓投去睥睨一眼，“说吧，什么条件？”带着施舍的口吻。

　　“若是一天之内法德方面同意重新签署协议，就不再追究商务处的过失。”普洛说得那样自信。

　　庞拓却不以为然，只当他在垂死挣扎，便爽快应道：“好！”继而话锋一转，“若是你办不到呢？”

　　“听凭殿下处置！”普洛朝他微微一鞠躬，又朝维蒙大使行了个礼，而后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会议室只剩下政/治处几个人，才听得有人压着声音问庞拓：“殿下，万一他们真的说服了法德方面，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万一。”庞拓冷笑着，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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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大使馆门口，素查抱着一大摞资料，随同普洛上了车。

　　素查已急得团团转，刚钻进车来就念个不停：“大人，这件事必有蹊跷！您核实协议内容到签署不过半个小时，期间协议一直由您亲自保管，怎么会出现这样大的错误？会不会是签署之后被人掉包了？可这也说不通，只换掉我们手上这份协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签署好的协议在交给维蒙大使之前一直锁在您的办公室里，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很简单，法德方面有他们的内应。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局。另外两份协议无需他们动手，自然会有人做相应更换。”普洛冷静地分析道，神情异常沉肃。

　　“混蛋！为了对付大人，居然可以牺牲自己国家的利益。他们知不知道，这样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我们努力一年多才与欧盟方面维持了良好关系，才有了这次机械工程方面的合作。就因为他们的自私，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素查愤愤不平，一拳捶在了车门上。

　　普洛沉默着。庞拓果然比坤佐更阴损！坤佐小动作不断，却只是想牵制他，甚至还想利用美人计拉拢他，直到他侬总理上台对付他，才急于表现编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去邀功。庞拓却从一开始就只想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勾结法德公司来布局。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为了除掉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庞拓也在所不惜。

　　一刻钟后，车子停在了德国驻法大使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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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他所料，法德政府方面并没有太过为难他们。普洛提出增加关税优惠力度，他们便欣然同意重新签署协议，但是几家合作公司的态度却异常强硬，谈了一下午，对方仍丝毫不肯让步。要他们放弃上千倍的利润，的确强人所难。

　　如此一来，想要让他们妥协，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几个偷梁换柱的家伙找出来。

　　“大人，是不是请威尔先生帮个忙查一查？”素查提议道。

　　普洛却摇了摇头，“威尔先生最近对我有些误会，想必不会出面帮忙。”素查错愕不已，两人素来交好，上个月大人才秘密协助威尔先生解决了一宗法美贸易争端，怎么会突然生出误会来？刚想追问，普洛却没给机会。

　　“素查，你立刻回大使馆，召集商务处全员开会，就说我们已经说服法德方面，明天一早三方会面重新签署协议。商务处人员即刻起留在会议室重拟协议不得外出，不得有人透漏任何风声。哪怕去洗手间，你也要陪同，直到协议签署。若有人问起我来，就说我应邀参加雷昂公司的庆功宴。”

　　素查傻眼了，现在要做的难道不是积极地游说法德公司吗？虚报消息能有什么用？想不明白，所以久久没有回应。

　　普洛拍了拍他的肩，“我之后再跟你解释。成败在此一举，要严格照我的意思办！”

　　素查猛一点头，“好，我马上回去。”说完便上车离开了。

　　普洛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相反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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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务处的人员被集体关在会议室一事，不多久就传到了庞拓耳里。他立即派人过去探听消息，可素查把守着大门，任凭他们如何敲门大喊，只说正在处理紧急事务，便不再回应。

　　庞拓心慌了起来，打了两通电话出去，得知普洛并没有说服几家公司，这才宽了心。料想里头那帮人八成还在想对策。

　　会议室里，有人已经坐不住了，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

　　“素查，你到底搞什么啊？新的协议已经打印完成，我们还不能走吗？”
　　“是啊，这都快八点了！我老婆等不到我回家，一定急坏了！”
　　“参赞大人也不见回来。”

　　素查重重敲了敲桌子，等议论声停下来，这才说道：“大人说了，直到明天签署协议，我们才可以离开会议室。今晚就辛苦大家了。”

　　“把我们关一夜算什么意思？大人是不是不相信我们？”有人情绪上来了。

　　素查冷冷看他一眼，心里有些恼火。大家同舟共济两年多，经历了多少风雨，他们仍不能无条件信任大人吗？“大人只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想必各位也清楚，若是再出什么纰漏，我们这些人都会遭殃。”

　　“留一晚不是不可以，可总得让我们打个电话回家，跟家里人说一声啊。”这话一出，又有人附和起来。
　　“放心吧，在进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你们家人。”

　　“那晚饭呢？难道要我们饿着？”
　　“晚饭过半个小时就会送过来。”素查一一应对，很是从容，竟有些普洛平素的派头。

　　“我憋不住了，要上趟厕所，这总可以吧。”
　　又是他！怎么这么多事？素查深深看他一眼，一点头，“可以，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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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着要去洗手间的叫吉拉，做事十分积极，但能力实在一般，所以迟迟没能晋升。素查跟着他进了卫生间，看到里头一名清洁工正在打扫，狐疑地朝那人多看了两眼——披散着一头深棕色卷发，戴着一个大口罩——只能看到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都七点多了还没有下班吗？”素查试探道，说的是英文。

　　“维蒙大使说今晚有部门要加班，让我晚点走。”那人回道。素查点点头，守在了门口。

　　吉拉已经自顾自进了厕格，一落插销，整个人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厕所有素查跟着，不上厕所的也要被锁着，他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呢？

　　正急得直跺脚，却听到隔壁厕格传来开门响动，吉拉连忙坐到马桶上，又装模作样冲了一次水。却在这时，隔壁侧板下塞过来一张纸一支笔。吉拉急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行潦草的英文——庞拓殿下要知道你们在会议室做了什么。

　　吉拉大喜过望，赶紧写了几行字递了过去——普洛大人已经说服法德重签文件，我们正在秘密重拟协议。很快纸条又被递了回来——这一点已经有人通知殿下，我们的人都暴露了，法德公司不得不作出让步。

　　吉拉震惊不已，才一个下午就被查出来了，那他怎么办？——理查德先生、霍夫先生、珍妮小姐全都被抓住了吗？他们有没有把我供出来？

　　——放心！殿下已经处理好。掉包的几页协议你都烧毁了吗？

　　——时间太紧来不及销毁，但请殿下放心，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会尽快将它烧掉。

　　——这事不能拖！告诉我藏在哪里，我去帮你处理掉。

　　——在维蒙大使办公室沙发夹层里。

　　——殿下让你继续潜伏在商务处。不过以后见到他要避开，以免他们怀疑到殿下头上。

　　——好！我一定誓死效忠殿下！

　　纸笔被隔壁的人收走，同时门口传来了素查的催促声。吉拉赶紧冲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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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一名清洁工从大使馆匆匆离开。拐过了几条街，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这才脱下外套，扯掉口罩，露出了一张可爱的雀斑脸——竟是Andre！

　　“你要的东西！”Andre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已恭候多时的普洛。

　　普洛看到上头清楚写着的三个人名以及那几张皱巴巴的协议，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看到那份出错的协议时，他就怀疑商务处内部有人搞鬼，撇开其他部门没有机会下手不说，掉包后的那份协议上可是有商务处的正本印章的，这件事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能办到。

　　但当务之急是说服法德重签合同，他本不想立马抓“鬼”，毕竟对于抓“鬼”之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奈何对方把他逼入穷巷，他也只好赌一把了。幸好吉拉没找到机会销毁关键证据。

　　普洛感激地看向Andre：“辛苦你了！”

　　Andre摆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这几年都是你在帮我！”

　　“我先送你回家。”普洛朝司机报了地址，车灯亮起，拐过了街角。他把纸折起塞进了口袋，身体往后仰靠着，偏头望向了窗外。夜的影子掩住了他半张脸，那双眼睛越发显得深黑，仿佛被夜色涂抹过。

　　Andre不经意提了一句：“今天早上师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纳莎最近在学织布，好像过得还不错。”

　　普洛迟疑良久，只回了一声低沉又冷漠的嗯。Andre不着痕迹叹着气，便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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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普洛拿着被调换的协议去见了法德大使，并让他们陪同自己一起去几家公司兴师问罪。首先见的是珍妮，名单里唯一一位女性。当他拿着协议谎称这是理查德手上的那份协议，他已经供出一切，并宣称是受她指使时，珍妮几乎立即就和盘托出了。同样的情况也在理查德和霍夫身上重演了。几家公司这下子无话可说，也终于肯向普洛郑重道歉。

　　普洛赌赢了，并且转危为机，为自己赢得了谈判筹码。最终，他们不仅不需要加大关税优惠，还额外获得了一项赔偿——一千台最新技术的纺织机。

　　当他拿着刚签署的新协议草案回到大使馆，宣布事件处理结果时，众人震惊极了。庞拓更是一把夺过文件看了又看，而后反复嚷嚷“不可能不可能”，咬牙切齿着，恨不得将手中文件撕碎。

　　普洛赶紧要回了协议，丛容地走到了吉拉面前，拍着他肩膀道：“做得好！这次多亏了你！”

　　吉拉顿时吓得脸色发青，转头去看庞拓，却见他一脸杀气地瞪着自己。

　　普洛高深莫测地笑着走了开去，素查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素查终于按捺不住满腹疑问：“大人，这到底怎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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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读者的话：连着两章都是二少事业线，可能会比较枯燥，很抱歉。郡王身上伏笔太多了，必须写完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不过这已经是事业线尾声，下个章节主线是曼谷。二少很快就会回国抢老婆去了。
　　还有读者问《天生一对》和《风吹落的树叶》。《天生》一定会写，时间问题。《风》应该不会写，怕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