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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水天(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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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杀戮过后,原本美轮美奂的庭院在此时变得鲜血满地,到处都被黏答答的血液覆盖,遍布的红,成了三人眼中唯一的颜色。
拳头一松,手心的黑气也随之消失,秦恨天狠狠地擦掉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呼,顺眼多了。”他笑着说。
“...你伤的很重。”阎非担忧的看着秦恨天嘴角的那一抹红。
“无碍。”秦恨天说。
托起怀里的百叶,阎非快步往外走去,他不希望让百叶看到这样的场景。
可当他们离开百家后才发现,魔虫肆虐的范围并不只是百家,整个城镇的人都没有逃过这场屠杀,能逃出这里的人寥寥无几,百叶能存活下来已是幸中之幸了。
站在两人的身旁,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早已变作断壁残垣,百叶茫然的四处张望着,默默红了眼眶。
离开百家是他一直所梦想的,每天透过墙壁中的孔洞看着外面的欢喜热闹,是百叶每天最开心的事。
过往的行人一脸欢喜的与邻居们打着招呼,院门墙壁正对面的老伯毫不厌烦的与棋友如数家珍般的细数着自家孙女的骄傲之处,这些都已经成为百叶记忆中最深刻的场景了。
在这五六年来这些都不曾有太大的变化,看久了,百叶甚至觉得墙壁外的那些陌生人已经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即使自己从未踏出这灰墙一步,可百叶还是会不受控制的羡慕着他们自由的生活。
可现在一看,熟悉的场景消失不见了,所留下的除了地面上粘稠的斑斑血迹外,也只剩下了破落的房屋。
这次当真是什么都没了......
贪婪的魔虫从不放过任何食物,现在这镇子上活着的也就只有他们了。
抱好怀里破损严重的空盒子,百叶感谢的转头对着两人弯了弯拇指,‘谢谢’,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鞠了一躬带着满心不舍转身离开。
现在魔虫不见了,那个不算家的家也没了,现在百叶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好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安了了。
他不傻,经此一事他看得出阎非的身份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平凡,现在事情解决了,阎非自然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即使百叶与阎非的关系再亲厚也不好厚着脸皮去跟着,便打算自己先做决定不让阎非为难。
至于秦恨天...百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虽然他一直希望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兄长保护着自己,可现在一命抵一命的恩情,两人谁也不欠谁了,相比之下,他还是喜欢平凡安静的生活,看看天色也不早了,百叶只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住所,免得在野外着了凉生了病会很麻烦。
“......”秦恨天。
“......”阎非。
望着百叶低着头闷声往前跑的模样,秦恨天的牙根有些发痒,特别想找个什么东西来磨上一磨。
他怒火中烧的一伸手拽着百叶的后衣领就直接把人拽到了跟前,看着乖乖被自己抓在手里脑子还有些发蒙的百叶,秦恨天顿时消了大半脾气。
巴着秦恨天的胳膊,百叶对着他讨好的笑了笑。
“你救了我,我终归要还你的恩情,就这么走了,不好吧。”移开眼神尽量无视百叶脸上若隐若现的两颗小梨涡,秦恨天的语气格外冷静,脸上更是难得的笑容满面,可是这话却让百叶更加坚定了男人绝对在生自己的气。
百叶脸一僵赶紧摆摆手,‘不用还不用还。’
看不得男人欺负百叶,阎非抬手立刻夺了过来,但他对小孩到底还是有些来火,“以前的事暂且不提,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与我们寸步不离,还有...”
拿过百叶怀里的铁盒子,阎非直接扔在了废墟里,“这东西以后就不要了。”
卖力的扑腾着手脚,百叶脑袋都有些发晕了还是没能抢回自己的宝贝盒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沾上了那些恶心的血液。
瘪着嘴巴,百叶低着头没有动弹。
偶然间,始终注视着小孩的秦恨天在百叶再次抬起头时瞥见了什么。
男人脸色一沉,细细拨开百叶额前的碎发,秦恨天这才发现,有几道乌色的伤痕正碍眼的布在上头,那伤痕上没有任何血迹,却偏偏像烙印一样死死的贴在上头。
仔细观察着百叶额间的三道细痕,阎非也不得不正了脸色,“居然是魔虫造成的,真是不可思议,估计是太慌乱了,不小心刮伤的。”
阎非的话让秦恨天有些在意,什么叫居然?
阎非继续说道,“这样的痕迹不是个好兆头,还得做一些防护措施为好。”
虽说魔虫伤不了百叶,但不大不小的伤痕却依旧能让百叶产生不适,而这样的不适若是积累过度不加以解决的话,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这样的情况恰恰说明了每一件物种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即使是免疫者也会有必要的残缺。
眺望天际,阎非几度思索后终是下定了决心,“看来只能回一趟魔界了,能消除这痕迹的也只有驱魔珠了。”可惜,他手里的最后一颗之前便用完了,不然的话还能撑一撑。
秦恨天紧紧地跟在阎非身后,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因为额头开始不断发痒而缩在阎非怀里的百叶身上,“如果不消除会产生什么后果?”
阎非低头瞧着百叶,“如果不消除,痕迹会不断深入,一点一点在我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最后搅乱百叶的脑子,他的命也就没了...”
说话间,一点点愁绪夹杂着愧疚在阎非的眼底浮现。
果然,在隐瞒着什么,秦恨天心想。
“你有什么目的吗?或者说,你需要百叶做什么?”秦恨天站在阎非身后突然小声说道。
耳力敏锐的阎非立刻顿住了脚步,他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秦恨天,随后继续走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我比你还要在意他,百叶是个免疫者,这你知道吗?”
秦恨天挑眉,他曾经想过这个可能性却始终没有去确切认证过,“所以呢?”
阎非苦笑道,“有些事不想利用也必须利用,因为不得不......有件东西我拿不到只能靠着免疫者,而我找了几百年才找到了百叶,所以、这件事我是不会放弃的。”
“是什么?”
“...我需要尽快拿到‘引刀’,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此时,说着这句话的阎非的眼神格外认真。
‘引刀’是魔界历来魔王的武器,它是三界中最神秘的武器之一,传闻它在最初时没有固定的形态、长短和颜色,它只是一把漆黑冰冷的刀柄。
能握住它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它会反噬它不认同的人。
而当你成为了它的主人,那么它会立即吸取你的血、骨作为他刀剑的主要部分,刀的长短与颜色取决与主人的血骨属性。
所以每一位‘引刀’主人所拥有的那把刀,都将是独一无二的。
而魔王宫无琦就是‘引刀’现在的主人,在他手中的‘引刀’是一把墨色长刀,名唤魇气刀,它以气为形,无孔不入,可让任何一位高级神或高级魔瞬间化为粉末,且灵魂俱损。
在三界中,人人都想要一把仅属于自己的兵器,因为即便是与自己订立了契约的兵器都会存在着背主的可能,就像秦恨天的那把黄金权杖。
‘引刀’可以说是所有爱武者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它可以幻化成独属于你的模样,在你死亡前,它会永远属于你,永不背叛。
“‘引刀’?”秦恨天若有所思的说,据他所知,只有前主人死亡后,那把刀才会继续以原名相称。
“宫无琦...出什么事了吗?”
听到宫无琦的名字,阎非的眼中渐渐盛满了哀伤,“他在五百年前失踪了,而他的魇气刀,也在那之后突然变成了原来的刀柄。”
秦恨天挑了挑眉,‘引刀’现在估计已经回到原位了,“在深渊里吗?”
“是,我无法进出深渊,所以我需要找到免疫者。”说着,阎非看向了怀里的百叶,他没有问秦恨天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毕竟两人现在也只是利益关系。
可谁都知道免疫者是两千年才出现一位,要想找出只存在于人界的免疫者是十分困难的,但阎非坚持了下去,五百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丝退缩。
阎非对自己的事并没有隐瞒下去,他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引刀’绝不能落入神族之手。
秦恨天想了想,深渊的入口因为自己的离开已经完全关闭了,现在再想去也只能入魔界了。
“我可以帮你,但‘引刀’是次要的,首先你得确定能拿到足够量的驱魔珠。”于是他说,百叶的安危在他眼里可比那把刀要重要的多。
“你真的帮我?”阎非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秦恨天,“找到驱魔珠是必然的,可你要怎么帮我?深渊可是只有免疫者才能进入的。”
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秦恨天说,“我可以进入深渊帮你拿到‘引刀’,你是想把‘引刀’占为己有吧。”
“如果你可以,自然最好...”阎非垂下了眸,“我想要‘引刀’不是要占为己有,我只是想帮他的忙,无论那把刀被谁拿走我都无所谓,只要不是神族人。”
秦恨天的谎言,阎非已经见识过了,对于现在他的话阎非并不怎么相信。
阎非是否相信,秦恨天不想去管,他对那把独一无二的‘引刀’有点兴趣,只要能入了魔界,谁又能阻止他进入深渊呢?
拂开百叶额头的碎发,那三道乌色的痕迹与之前相比并无差别,可百叶却已经开始伸出手去抓挠了。
一把按住百叶的双手,秦恨天伸出右手把掌心覆盖在那几道痕迹处,淡淡的沼气缓缓溢出,难耐的痒意几乎是立刻就被止住了。
“这样可以稍微延缓一些。”秦恨天拿开手掌说。
原以为这样多少能撑几个时辰,却没想到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百叶的额头又开始痒了起来。
“还有多久到落水天?”秦恨天再次把手心覆盖在百叶的额头,即使知道这些痒意痒下去也没什么,可他就是不想百叶不好受。
阎非看了看方位,“大概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这座镇子有些偏僻,光是路程就有一个时辰,而为了不被神界人发现,两人克制着没有动用法力,而只是加快了脚程。
直至夜幕西垂,两人才终于与落水天只有一步之遥了。
落水天是三界中唯一的交通驿站,更是最大的交易所。
在这里可以换取到任何东西,包括魔兽幼崽、魔兽肉、魔兽骨,甚至是高级的灵植和宝物。
人、神、魔三界,一向是很少来往的,有时候在人界看到几位神族人员都是一件稀奇的事,而落水天却是三界中难得的和平之地。
在这里,无论是谁、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可以互相打斗或是干出偷鸡摸狗的事,因为如果这么做的话,会被落水天的人彻底驱逐,除非你有办法不被发现。
毕竟要想从人界去神界、或是从神界去魔界,也就只有这一个途径了。
站在喘急的河流前,阎非感叹的望着脚前荡起的水波,“这河里的弱水还是这么可怕啊。”
这条河名为渡水河,正是落水天的入口。
传说,弱水之上从不会存在任何生物,因为无论什么生物飞到这若水的上空都会掉入河中淹死,即使是会水性的鱼儿也不例外,所以弱水中从不曾有过任何鱼虾。
看着这熟悉的景象和远处空中飘下的船只,秦恨天的眼中有了一刻的怔愣,即使他忘了落水天的方位,这奇妙的景象他永远也忘不掉。
站在秦恨天身旁的百叶一脸新奇的望着空中飘落的船只,那船只落下来的模样就像是一片落叶,轻盈又荡漾的点在水面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船。
轻松的划动着船桨,戴着斗笠的老汉仰头看去,只见立在河边的是三位年龄打扮各不相同的年轻人,光看那周身的气质便可知,三人绝不是等闲人物。
面容稚嫩却站姿一板一眼的少年站在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身旁,满眼好奇的盯着船只看来看去,黑衣男人的脸被脸上的面罩遮住,那面容看的极不真切,而他与少年却贴的极近,圈在少年腰间的手臂更是彰显着浓浓的占有-欲。
站在两人另一边的是满目温和的柔弱青年,看他满脸的笑容明显要比眉头紧绷的黑衣男人要亲和得多。
侧头看着不知何时给自己带上面罩的秦恨天,阎非默默转头,他没有去过问太多,而是对划船来的老汉说,“老伯,我们去落水天。”
“唉,又是去落水天的,这些天来的人可真多啊。”老伯略微抱怨着说,他虽然在抱怨着,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欣喜。
伸出手把手里的几个银锭子放在了老伯的手心,阎非这才带着百叶和秦恨天走上了摇摇欲坠的船只。
若把这条渡水河比喻成三途川,那么这位老伯就是川边的摆渡人。
站在破烂的船上,百叶好奇的望着四周美丽的山水,这还是百叶第一次离开百家,这么美的景象他第一次看见。
窝在男人怀里,百叶的额头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痒了,撸起衣袖,小孩不高兴的皱着眉头开始用衣袖擦拭额头的位置。
及时发现的秦恨天在百叶刚擦了一下后立刻吓得捂了上去,“别擦。”
委屈的放下攥着衣袖的手,百叶痒的有些烦躁了起来,无计可施的他直接把头扎进男人的怀里在男人的胸膛上蹭了起来。
男人低声笑了笑,那低沉的笑声让百叶的额头也跟着震了震,心甘情愿的秦恨天又开始输送起了沼气,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停下。
慢慢的,百叶被秦恨天暖的有些困了,禁不住合起了眼。
看着被黑衣男人抱住的小孩,老伯不禁开口问道,“你们去落水天是要做什么啊?”
阎非回过神来回答,“过界,我们是来过界的。”
过界的意思就是,从一界去往另一界。
“哦,那你们可赶得太不巧了,这落水天啊前几天才举办了一场交易大会,好多好东西都被人换走了,你们还真的来晚了。”老伯惋惜的说。
“是吗?那是挺可惜的。”阎非应和的笑着说。
见阎非这么好说话,老伯的话不由得多了起来,“小伙子,你也别遗憾,这交易大会虽然过去了,但这魔兽蛋可还留着呢,说是落水天的主人淘到了一些高级魔兽蛋,正要拍卖给有缘人呢。”
“你是说落水天的主人?”
“对啊,我告诉你啊,这可是内部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老伯骄傲的说。
阎非对此来了兴趣,“是吗?那都有些什么魔兽蛋?我也想要一只魔兽呢?”
老伯的话痨瘾上来了,“啊,这次的魔兽种类可多了 ,有鲲鹏、魇兽、无言兽,听说还有凤凰呢,不死鸟凤凰啊!”
不愧是落水天的主人,阎非想,居然连不死鸟凤凰都能弄到。
在与老伯交谈的过程中,这艘弱不禁风的船只一直在往上飞,直到飞到白云上空,才堪堪停了下来。
低头看着小小的渡水河,阎非抬脚踏上了白玉做成的台阶。
落水天是一座身处弱水与天空间的空中建筑。
一进入落水天的范围,老伯便冲着三人摆摆手摇着船桨,缓缓下落,他要去接下一波船客了。
踏上华丽的白玉台阶,在秦恨天怀里刚眯了一会儿的百叶很快便醒了过来,一抬起头,他的目光立刻被这条白玉走廊上唯一的摊位吸引了。
在白玉走廊上一直存在着一个不知名的摊位,那摊位的摊主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看过他的模样,唯一知道的只是他的灯谜。
“各位,猜灯谜吗?”又是这句说过上千上万次的问候语。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斗笠的男人,他的装扮与刚刚那位老伯很是相像,不过不同的是,男人的装扮看上去更像是一位侠士,给人一种看遍三界的孤寂感。
走近那座小摊位,百叶才发现那摊位上所摆着的并不是只有灯笼。
依旧被男人捂着额头的百叶好奇的低头看着这小小的摊位上摆放着的各色小玩意,这其中不光有女子所爱的首饰、更有男子所迷恋的小型兵器。
抬头透过黑纱,摊主一脸惊奇的看着眼前稚嫩的百叶,“啊,免疫者,真是几千年不见了,有缘一见,来猜个灯谜吧。”
摊主自言自语道,说完,他没等三人有反应,便直接从手边提起了一盏火红的圆灯笼,那灯笼上夹着的是一张纸条。
阎非几人没有反应的等了下去,要得到通行令,这是必过的一关。
“来一个物谜啊。”摊主咳嗽了几声便开始说了,“什么东西长又直,握在手上很稳,摊在桌上会滚,用的时候有黑有红,不用的时候又是白色。”
一听这灯谜,百叶立刻皱起了眉头,这眉头一皱,那额头的三道痕迹便成了多了一点的‘八’。
百叶绞尽脑汁的想来想去,双手不由自主的拽着秦恨天的衣袖磨搓了起来,搓着搓着,那衣袖很快就皱了起来,敲敲脑袋,百叶忐忑的抬眼问了句,‘是毛笔吗?’
“答对了,聪明的孩子。”摊主点头夸奖道。
百叶展颜一笑,还好他以前偷偷看过父亲写字。
阎非与秦恨天互看了一样,这人没有任何障碍的听懂了百叶的话,看来他是魔族中人。
在把灯笼中的令牌递给小孩后,摊主接着说,“接下来,轮到你了,温和的先生。”
他再次从手边提起了一盏灯笼,这一次那灯笼是青色的,“这次的是字谜不难,徒弟对师父,小辈对长辈,打一字。”
或许是阎非的错觉吧,他总觉得这摊主的谜语出的都很有深意,“这谜语确实很简单,是‘您’这个字。”
第二枚令牌也顺利到手了。
“最后,是这位黑衣先生的,这次在下出个难点的。”说着摊主拿出了一盏黑色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