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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独一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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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传送的地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入目皆是令人平静的绿色,四周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和偶尔扑扇翅膀的声音。
剩下的就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莺丸掸了掸战斗服上沾染的灰尘和树叶,站起身来。
他冷静地扫视了一下自己周围,四周空无一人。
现在的状况自然不正常。
时空转换时出现混乱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就在刚刚,本丸出阵的第一部队遇见了这种情况。
时之政府在时空转换机器上设置了出现意外就会自动触发的保护机制,所以遇见这种情况倒是不会遭遇什么生命危险,顶多狼狈一些。
——审神者曾经看着机器的使用手册,对他们每个第一次前往战场维护历史的刀剑男士念过这些注意事项。
狼狈一些确实是真的,部队成员好像也被分开传送了。如若是往日上战场遇见这种情况自然是不用着急,出阵的人员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刀剑,如果不遇见太超乎想象的敌军,自保并前往任务目的地集合是很容易的——
但这次。
总是一脸平静淡然的莺发付丧神也忍不住皱起眉梢,他加快了脚步,打算先去找人。
……这次的出阵队伍,有审神者跟着。
最先和莺丸相遇的是和泉守兼定,他显然也想到了一块去了,扎着马尾的打刀在看见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叹了口气,脸色不是很好。
“主人……没和你在一块啊。”
莺丸面沉如水,摇了摇头。
之后,随着出阵队员被一个个找到——大家的反应大概都是如出一辙的,他们都被分散的并不遥远。审神者却依旧不知所踪。
如果往糟糕的地方想——这次传送出问题是溯行军导致的,那么主人肯定是被针对了。
担忧一点点加深,在他们的情绪之中蔓延开来。
也就这会儿,眼尖的乱突然喊了一句,声音带上了喜悦,“那不是主人吗?!”
远处的少女穿着便于行动的出阵服,身上此时也沾染上了不少泥土,她正扶着身旁的树身,晃晃悠悠磨蹭着脚步、看着是行动不便的模样,应该是脚受伤了——
莺丸是最先过去的,听见脚步声的少女回过头来,那双灵动的双眸一下子染上些许喜悦的色彩。
可是气氛并不太对劲,正要往过来走的其他付丧神也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莺丸并没有直接上去帮忙,他在距离少女的几步之遥顿住了脚步,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距离有点远的他们并不太清楚不对劲具体在哪,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先停驻脚步观察起来。
“莺丸对于主人的各种判断都是正确的”——在这个本丸里,因为这个事实被审神者自己认定了,所以被大家相信着。
可是面前的少女却好像丝毫没察觉出来气氛的诡异,她眨了眨眼,又像是委屈一样的撇下嘴,那表情其实放平日里再正常不过了。她磨磨蹭蹭地靠近了莺丸一些,对他伸出手来——
莺丸低垂下眼帘注视着她。
在下一秒的时间里,锐利的刀光闪过,她瞪大眼、瞳孔紧缩着好似十分的难以置信,她的手掌被刀剑穿过,被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滴滴答答的流淌出很多鲜红的血液。
面前,莺发的付丧神表情平静的有些恐怖。她那句本应该符合剧情发展的、像是被背叛了一样的“为什么”忽然卡在了嘴边,扭头看向远处那些付丧神变得戒备的眼神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完全失败。
“我不喜欢杀戮。苟延残喘吧。”
这样说着的莺丸,拔刀挥下,这次直接斩断对方臂膀的刀刃也是毫不犹豫,语调也是直下的冰冷起来:
“她在哪?”
当真是苟延残喘了。那个生物还保持着审神者的模样,一半的身躯却也因为伤口的扩大显现出不属于人类的骨刺,被黑雾缭绕的敌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诶呀诶呀,真可怕呀,对着自己恋人的模样也能下的了如此狠手……”它喃喃自语的嘲讽道。
那奇怪的表情和丑陋的模样还非得附加上审神者的一部分,让后面的和泉守抽了口气,他厌恶的皱起眉,有些冲动地想过来替莺丸一刀砍了它——却被旁边的堀川拉住了。所以敌人得以继续有些神经质地感叹着:
“不过为什么呢,术式并没有失误……灵力也模仿的很完全。”
“并不只是灵力的关系。”莺丸的声音很淡,无动于衷地把刀刃又深入了几分,“她在哪?”
对面的生物咯咯地笑了两声。恶劣的、死到临头也不忘挑衅。
“一个脆弱的人类小姑娘,被大部队包围——你们找过去大概就可以给她收尸了?”
它加重的话音刚落。面前的莺发的付丧神就眉梢轻轻挑起露出些许带着嘲弄的神情——似乎是针对它这句话。可是那唇畔又像是回想起什么一样,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然后,刀起刀落,头颅飞起。天旋地转,那便是它生命里最后定格的画面。
2.
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真的过得很慢长。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敌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审神者皱着眉,扯了一下唇角也笑不出来太好看的弧度。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发现自己和自家的付丧神失散,周围就有让她感觉不详的气息。随后那些周身萦绕着黑气、眼中冒着狰狞的红光的溯行军就从四面八方出现,缓缓把她包围了起来。
想都不用想。击杀审神者——在溯行军眼中,其实是相对容易且更能破坏政府的战力。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她还是很冷静,看着逐渐靠近的敌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这次的传送地点混乱了,她从树枝上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脚,选择逃跑当然不如正面防御。
审神者这样想着,倒是丝毫不似平日里在本丸时的悠然懒散,目光逐渐凛然起来。
她抬起手,双指并拢在空气中迅速划开一道道弧度,有波纹状的蓝色光芒顺着她的动作没入四周消失不见。
之后便有正面斩过来的刀刃像是斩在了透明的屏障上、也有背后想偷袭的敌短被弹出数米之外。
只有刀剑男士可以彻底斩杀溯行军。然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审神者,当自己的刀不在身边时,去合理地运用灵力保护好自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真当人类是废物吗?”她扬起下巴,冷淡地嗤笑了一声,“来吧,我跟你们耗一天都没问题。”
虽然计算着自己的灵力消耗,事实上这句话纯属是在扯淡,但是气势上不能输啊。
此时的她,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如此自娱自乐的想到。
她想,她的刀,一定会在自己坚持不住之前,找到她的。
审神者也并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就在她觉得时间过得越来艰难、自己越来越疲惫、防御结界也眼看着脆弱起来的时候,有什么人最先冲进了这个包围圈。
是熟悉的、冰冷的刀剑相交的声音。
极短的速度飞快,刀光凛冽,几乎瞬间就打开了一个突破口,有敌人被锋利的刀刃刺穿,化成黑雾消失在原地。她听见属于药研的,低沉的声音在远处喊着她“大将”。
随后娇小的付丧神“嘿”的一声,高高跳起来,挥着大太刀毫不吃力的把三振敌刀一起斩碎。
又看见不远处,极化回来没多久的和泉守和堀川配合的可谓完美,他们看见了她,皆是展露出惊喜的神情。
她是真的想笑了,扯开唇,一点也不艰难地弯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可却看见胁差少年表情一变,目露慌张得大喊了一声:“小心!!”
变得脆弱的防御结界被溯行军挥刀斩碎,她惊慌之下想挪动自己的时候,脚腕却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不过,她将要摔倒、命悬一线的时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不知道他是怎么那么快来到自己身边的,那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莺丸把她抱的有点紧,哪怕是——他挥起自己的太刀斩断了敌人的攻击,却被对面的敌刀趁着空挡发出的箭矢射中了肩膀也依旧无动于衷着不放开。
莺发的付丧神低下眼看她,半垂着的眼睫遮掩了眼底的神色。直到看着她气急败坏地用所剩不多的灵力给他止血,又咬着嘴唇露出懊恼不止的神色。那眼瞳里没有波动的碧色,终是渐渐柔化起来,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3.
作为审神者,手入经验丰富自然是肯定的。
哪怕是一开始对日本刀不了解会磕磕绊绊的去学习,到后来……嗯,反正肯定是越来越熟练了。
但是实际上说起来,她亲手去给莺丸手入的经历真的少之又少。
付丧神本身就有着稀有四花太刀的实力。以及,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审神者称为“欧皇”的运气,还是因为“她期待着他无伤而归”。
总之,每次从战场回归的莺丸,身上极少会带上血腥的气息。她更多的,在扑过去迎接他的时候,鼻尖嗅到的还是那熟悉的,淡淡的茶香。
——真叫人会以为这家伙只是出门去了趟茶馆呀。
所以,怎么说呢,在她某天给出阵部队挨个配上御守的时候,就不奇怪莺丸会略惊讶的感叹一句“竟然给我御守”了。
嘛,顺便说一句。
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完全把那个在别人口中听说的。在她们审神者们之中——少女心泛滥被延续下来的极御是婚戒的传统给彻底pass掉了。
话又说回来。
两个人此时在手入室面对面的坐着。
哪怕是莺丸轻轻叹着气,像是哄着她一样地说着:“只是小伤,去修复一下就好了。”也没能打破审神者的坚持,成功劝她去休息。让他自己在手入室里自动手入。
“说起来。我听说了。真没想到现在溯行军那边都那么智能了,居然会用阴招了——”
审神者啧啧称奇,又眯着眼睛好奇的问他。
“不过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我的?乱说那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的表情模仿的惟妙惟肖呢,灵力也是来着。”
嗯,然后乱酱又撅着嘴可爱又认真的说:如果第一个走过去的是他的话,也一定会一眼就发现那不是真正的主人的。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一眼辨认的方式呀。
“是什么地方不一样,还是我有什么能证明我自己的小习惯——我怎么不知道……”
“嘛,并不只是那些……”
她面前的莺丸垂下眼注视着她,目光是她所熟悉的清澈柔和。
——并不只是这些呀。
若是回忆起来,这句回答和记忆里当时审神者的那句话重叠在了一起。
在莺丸眼里,审神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是具体的去形容的话,可以很漫长的去讲述很多。若让他直接说,也可以三言两语的被他直抓重点。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言语能去表述清楚的。
莺丸来这个本丸很早。那会儿整个本丸还在初步开荒阶段,少女经常一天到晚忙的不可开交。直到一切都步上正轨,才想着发挥一下女人的天性去逛逛街,顺便给付丧神买些他们喜欢的东西。
审神者第一次去万屋街,是和身为近侍的他去的。
那时,他们也在在万屋见到了很多别的本丸的审神者和带着的付丧神,重复的刃,自然是有的。
刚刚入职没多久的审神者也对他感叹着——这种一眼看过去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的付丧神们。放在一起时画面还真的神奇。
不过在他站在店外和另一振莺丸聊天的时候,走出门的审神者却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的把手里的东西全塞进了他手里。和另一振莺丸挥手道别。
莺丸还记得,那时的他也好奇的问过:
“是因为灵力的关系嘛?”
“嗯?并不只是这些呀。”
听闻他的疑问,面前的少女愣了一下,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的笑了。
“我以前只凭皮囊分辨人……现在却有种新奇的体验了。怎么说好呢,一种感觉吧。哪怕不去用灵力去感知也可以认出来,我的刀就是我的刀,我的莺丸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莺丸啊。”
那么再问一遍。在莺丸眼里,审神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若用一个词去概括的话……那也肯定是独一无二吧。
彼时的他们远远没达到此时的亲密无间,回想起来,那时的他看向少女的目光或许就有所不同了吧,只是当时并未察觉罢了。
还好——现在他们的距离那么的近了呀。
莺丸稍稍凑近她的时候,看见少女眼睫轻颤,眼眸里满是迷茫的注视着他。于是他弯起眉眼,鼻尖蹭到了她的鼻尖,亲昵的动作换来了她的纵容。
莺丸开口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语调轻松的不得了。
“嘛,你能好好做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回应他的是少女若有所思的视线。
“你看着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呢。”她有些迟疑的说他,直觉敏锐的有些不可思议,却也没继续追问他具体在想什么,只是摇头感叹了一句,“果然上了年纪的刀都喜欢怀旧吗?”
“哼,不管了。”最后,她自己结束了这个话题,“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嘛,说的是呢。”
“但是,难得手入一次,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手入差不多完毕的时候,她看上去像是突发奇想一样的开口。
虽然看着是突发奇想,但是莺丸倒是完全可以看出她视线里明晃晃的暗示着:“下次不许受伤”。
他便弯眸笑得柔和。
“唔……别担心我没事?”
“……”
“我已经习惯被修复的过程了,这不算什么?”
“……”
本来是挺虐的台词,却被莺丸缓缓用另外一种语调说出来了,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审神者看上去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重伤台词啊,OK?”
那双盯着她的莺绿色的眼眸染上了几分狡黠的意味,“因为没有机会说,所以想试一下嘛。”
“不会有机会的。”
回应他的自然是审神者忽然板起来的脸,以及变得认真起来的神色。
“嗯嗯,你说什么当然就是什么。”莺丸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怎么像哄孩子似的——”
“实际上,我想喝茶……”
“不,你不想。”
真正的想法被审神者一本正经地堵了回去的莺丸眨了眨眼,感觉自己非常无辜了。
不过,对方那莫名其妙的闹起别扭的样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让他觉得可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