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洋葱芝士

3、2

　　“搞定了。”琼伊站起身来。“你怎么样了？”
　　“就是脚崴了，死不了的。”梅拍拍身上的尘土， “几点了？”
　　“快12点了。”琼伊在她旁边蹲了下来，“真的没问题？站得起来吗？”
　　“现在应该不行……”梅默念咒语，手掌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冰法阵。看着它一点点消失融化。轻轻活动了下脚踝，感觉脚踝似乎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一阵尖锐的剧痛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骨折了？
　　“我也不知道啊。”心里有些烦躁，梅从水晶里取出一个医疗包，打开取出一卷绷带，一点点顺着关节方向缠上去。“要不然先联系一下他们？”
　　琼伊点点头，掏出通讯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妮可的声音：“撤退。在说好的地方汇合。”
　　关掉通讯，发现梅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急忙伸手扶了她一下。“别逞强，我扶你回去吧。”
　　“没关系。”梅一手拄着长棍，稍微顿了一下，“对了，你的刀……”
　　“一把刀而已，又不是修不好。” 他的随意反而让梅的心情更加的复杂，“那我来付修理费吧。”
　　“这你就太见外了，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搭档啊。”琼伊看到梅皱了下眉头，不再言语，向着台阶的方向走去，“真的不用我扶你？”
　　“真的不用了。”梅依然逞强着。虽然靠着“拐杖”能够勉强支撑到台阶的位置……但是……看着面前长长的台阶，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
　　长棍下移了一个阶梯，梅轻轻将自己完好的左脚放到下一级台阶上，然后一点点把右脚挪到下面……突然棍尖一个打滑，险些又摔倒在台阶上，还好琼伊及时扯住了她。
　　“还是我扶你吧，太危险了，台阶上的冰还没化。”琼伊从后面环住她的左臂，“你右手扶着我吧。”
　　梅犹犹豫豫地收掉了长棍，没有选择的她只得扶住了琼伊。然而，心脏却砰砰跳个不停，不是由于伤痛，而是……
　　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同龄男生靠的如此之近。
　　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

　　“呦，丑八怪还敢来上学啊，不怕影响市容？”模糊中，红彤彤的胖男孩笑的开心，眼睛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哎，别遮着啊。”男孩抬手去掀她的刘海，一大片猩红色的胎记触目惊心。“哎，话说丑八怪，你长得这是啥？”
　　“斑点狗的斑点吧？”男生们刺耳地笑着。
　　“小梅梅，今天不哭啦？继续哭啊，就像昨天那样。”鼻涕蜿蜒过男生黑黄色的嘴唇，这个男生也笑着，接着，他爬上了桌面，张开两脚，蹲在她面前。
　　“哎呀，你不是很厉害嘛，来打我呀。”矮个子男孩狠狠敲了下她的脑袋，她试图反抗，然而手腕被死死锁住，动弹不得，她张了张嘴，然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骨的震动从头顶传到全身，鼓膜随之颤抖，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咧着嘴的鼻涕男孩脚下传来一阵断裂声，她努力去看，原来是自己那支最喜欢的笔被硬生生踏成了一堆碎片。前面的大鼻子男生转过头来，从突出的金鱼眼中射出鄙夷的光。低声骂了几句后转过身去，将凳子用力向前拉了一大截。
　　在三个男孩外面，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咧着嘴，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躲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静待一场好戏的继续上映。几个女孩子推了推眼镜，轻轻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继续陷入了和同伴们的嬉笑打闹中。
　　她们真好啊。
　　懦弱的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沾湿了衣襟，染黑了校服的裙摆。模模糊糊中从天边传来了上课的铃声。
　　长发及膝的中年女老师款款地走进了教室，站上讲台，瞟了她一眼。脸部肌肉开始带动着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听着，但似乎什么也没听进去。
　　“老师！她今天没带书！”矮个子男孩望着她凌乱的头发和脸蛋嘻嘻笑着，抢过她放在桌子上的课本。她伸出手去，试图将属于自己的课本抢过来，却被狠狠一搡，手肘重重磕在了墙上。
　　女老师锐利的眼光冲她而来，惨白的脸上的红色嘴唇扇动着，如同浮在白色大理石上的两片红色的鱼鳞在吐着……吐着黑色的泡沫。
　　泡沫中好像还夹杂着她的名字。
　　她茫然抬头，对上了女老师冰冷的目光。隐约，她又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快意。

　　原来自己的憧憬全部是假的。
　　童话里英俊温柔的王子，善良可爱的小仙女，全都是假的。
　　不，或许说，即使有童话存在，我也永远不会是里面的公主，我不配。
　　被大家温柔地爱着的公主殿下，永远都是样美丽，可爱，温柔。站在她们旁边似乎都能看到她们发出的柔软的光芒。那么明媚，那么安静的光，好看的让人想哭。想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狠狠压下心里那咬牙切齿的嫉妒。
　　但我连在童话的角落里哭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我，只要能够安静地、不被任何人打扰地活下去就足够了。
　　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都不是我应该拥有的东西。

　　“没事吧？”冷冷打了个激灵，再次回过神来。琼伊早已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能走吗？不然我背你？”
　　“啊？不用不用不用。”梅急忙阻止，“我没事，稍微走了下神而已。”
　　“不舒服了及时告诉我啊。”
　　梅扶着他的右手微微一颤。
　　“我是在想刚才如果直接用木系符咒说不定早就制服他了。”为了掩饰尴尬，梅匆忙编了一个话题。
　　“那你还用地刺让人家走光。”琼伊笑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女流氓？”
　　“我……我那只是意外，你要不说我才不会注意到，还是你嘲笑他的时候我才发现的。” 梅胡乱解释着，不是因为不想被叫‘女流氓’……相反，她很开心。
　　“我不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嘛。”
　　“所以分散完后他的注意力就冲我来了？”刺耳的话出口后，她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开始后悔。
　　“哈，不好意思啊。”琼伊不再言语，扶着她的力量加了一分。
　　就是这一分力量，使得封闭了很久的堤坝被冲开了一个口子，那种滚烫的东西从心中溢了出来，燃烧着她的血液和大脑，某种冲动在挑逗着她，她忍不住开口:“琼伊，我……”
　　“怎么了？”
　　“没……没事。”最终还是理性占了上风，“谢谢你。”
　　“我们可是搭档啊，有什么好客气的。”
　　“嗯。”没什么好客气的，梅悄悄低下头，感觉到脸在发烫。

　　“这是韧带拉伤，再严重一点就要骨折了。小姑娘你崴了不止一次吧？一点常识也没有，崴过一次以后就要赶快处理……”医生一边帮她涂药一边啰啰嗦嗦，像极了她的老爸。
　　“24小时以后每天用热水泡泡，把药涂上。回去睡觉的时候把下肢垫高，三天内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以后注意点，做剧烈运动时带个护踝。”医生取出一圈冰绷带缠在她的脚踝处。“好了，走路小心点。”
　　“好了不用送我了……”处理过的伤处舒服了很多，走出医院，梅轻轻推开琼伊，“对面就是我家了。”
　　“那行吧，你自己小心点。”琼伊松开了手，“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嗯。再见。”梅慢慢走向公寓的方向，冲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