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同人——清澈如冰（BL）》雨歇微凉时

3、痕（增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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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女生哪会穿成这样？！看到春绯全然迷茫的表情，冰澈感到一阵无力。
　　“……没问题……”最终他只得挫败地扶了扶额头，“算了，你先等我一下。”说罢便走到一旁，低着头似乎在打手机的样子。
　　“好了。”
　　几秒后，冰澈转回身来，将手机放入衣袋，然后蹲下身——轻抱起发愣的春绯向校门走去。
　　“烨若君？”春绯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点我也一直很汗啊……怎么就会有这么大条的人捏？）。
　　“我送你回家。”春绯从冰澈怀里抬头，看到的是冰澈略显冷漠的侧脸。他望着前方的时候，冷色的瞳孔在泻下的阳光里笼上层殷红，是包裹在阳光中的寒冬，竟给人一种“啊，原来绿色也很温暖”的……
　　错觉。是的，只是错觉。
　　冬季的阳光再灿烂，也不能改变事实：冬天仍旧是冬天，阳光只能为身处冬季的人们带来温暖的错觉，而不是真实的温暖——阳光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春绯不禁轻轻笑了，微微上扬的嘴角如一朵娇俏的花，“烨若君的温柔，不全是装的吧。”
　　“你是这么想的？”在见到真实之后？
　　“恩，因为，烨若君现在不就很温柔吗？”春绯认真地说着，透亮的眼瞬也不瞬地直直看入冰澈心里。
　　冰澈突然笑了，冬日的酷寒竟真的被那微不足道的阳光驱散开来——弯弯的眉眼，微扬的唇，连温柔，都透着淡漠，淡漠得不似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藤冈春绯，很特别的女孩。

　　豪华的轿车行驶在拥挤的平民住宅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七拐八弯了好一会儿，终于停在一幢不起眼的小楼之前。周围的居民好奇地在一旁围观。
　　车门打开，走下车的正是冰澈和春绯，补充一点：春日还在冰澈怀里。这么一来，我们就不难理解周围的欧巴桑们为何会有如此高分贝的惊呼了。
　　春绯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楼里的某个窗子，“我家在205单元，麻烦你了。”
　　“没关系。”冰澈正欲迈步，却被前来搭讪的房东太太拦下（就是之后环他们去春绯家遇到的那位）。
　　“你好，我是春绯家的房东，春绯这是怎么了么？”担忧地看着春绯，眼角余光却是不断撇着冰澈，眼睛不用说，早就变成了心形。
　　啊～这么漂亮的男生可是很少见的啊，看看，笑得多温柔～春绯这小姑娘可真是好运哦，要是我能再年轻个十几岁就好了～～
　　春绯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房东太太的花痴又犯了。
　　冰澈的后脑也滑下一滴小小的汗，这位太太，不要把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啊，形象啊形象～
　　腹诽归腹诽，堪称温柔贵公子的冰澈还是笑得超温柔——“藤冈不小心扭伤了脚，能麻烦您替我买一些伤药吗？拖久了会使伤势加重的。”
　　所以说，温柔是必要的，尤其是当你有求于人的时候。
　　“啊，原来是这样，我这就去、这就去！”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却是以极小的步伐挪动着，半天都没走成。
　　再次祭出他的无敌微笑，“那就麻烦您了，这位夫人。”
　　“啊～～～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那我这就去了～”房东太太沉浸在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称作夫人的喜悦中，晕晕乎乎地在粉红泡泡的簇拥下飘走了。
　　“藤冈，你的房东一直都是这个状态的吗？”目送她“优美”地飘着离开，冰澈黑线地问。
　　“……也不是，她只是患有间歇性花痴综合症。”
　　“……”藤冈你说话一直都这么直白吗……

　　“好了，这一周里记得不要碰水，还有要按时上药，知道吗？”
　　把绑带围着脚踝缠好最后一圈，利落地打了个结，冰澈收拾好药箱，轻巧地站了起来。春绯赞叹地看着那堪称专业的包扎，伸出伤腿轻轻点了下地，但之后却奇怪地没了动作。
　　一只修长的手进入了她的视线。
　　正想道声谢谢，却被眼前艺术品般的手引去了注意力。
　　温润的手掌上，圆滑的生命线清晰可见，一路行到手腕处时，像悠扬的乐声戛然而止，突地被一道淡淡的绯色长痕切断了。方才的乐声仿佛还在耳畔袅袅回荡，此刻却止于中章，空气里弥漫着残缺的气息。
　　春绯一怔，不及细看已被冰澈一个使力拉了起来。那一抹绯色也被再次掩盖于蓝色制服下。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但春绯很确定，刚才那是……静脉的位置……少女敏感的心里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仿佛有细细的丝线缠绕收紧，泛着些微的疼痛。

　　“今天真是麻烦烨若君了，这么晚了，一定饿了吧，想吃些什么？”虽然春绯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但那一瞬闪过的惊讶表情还是没能逃过冰澈一直注视她的眼。发现了么……
　　“随便就好。”顺着春绯的话，他们一致避过了可能出现的敏感话题。
　　“唔……那就奶茶加三明治如何？”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春绯盘算着家里现有的食材好像只够做几个三明治了。唉～一个扭伤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好啊，三明治里请不要加生鲜，谢谢。”随手抽了本诗集，冰澈静静翻看起来。也许是受了刚才的意外发现的影响，冰澈倚墙而立的身姿看在春绯眼里显得异常纤细，甚至，脆弱。
　　压下心口猛地涌上的酸涩，春绯慌忙转身走进了厨房，不久之后厨房里就飘起了一股淡淡的奶香。

　　冰澈的视线穿过了诗集不知在看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也没有看。他轻轻抬眸，幽幽的绿中蓦地划过一道忧伤的流光，划过一道流星陨落的轨迹。
　　真的……发现了啊……
　　冰澈轻轻撩起左手的衣袖，白皙的肌肤上那道绯红显得格外狰狞。但就是这样丑陋的伤痕，在透窗而入的大块明丽色彩的渲染中，竟也带上了些许艺术气息，仿佛是落日遗落在人间的一段记忆，跨越数千个昼夜，以安静的姿态诉说着无人能解的故事。故事里，有谁的执拗，又有谁的悲伤？

　　“小春绯，爸爸回来了哟～还给你带了新鲜的寿～司～哦呀，家里有客人吗？”回到家的兰花看到门口的男式鞋，有些惊讶——小春绯一般不会请同学到家里玩的啊？
　　然后，一抬头就直直地对上了冰澈，对上了那双绿眸里的还来不及敛去的忧伤和迷离。
　　一愣之后，兰花心里涌起一股怜惜，这个孩子……

　　春绯听到爸爸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介绍：“爸爸，你回来了。这是我的同学——烨若君。今天我不小心扭伤了脚，是烨若君送我回来的。”
　　“啊，是这样啊，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呢，烨若君。”一听到冰澈保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兰花心里对这个忧郁的漂亮男生（第一印象）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只要对春绯好的人，就是他兰花喜欢的人！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这么多礼的。”有礼地回应了兰花，冰澈对于兰花的女装并没有什么抵触，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别人没有权利多加评议。
　　“哎呀呀～真是可爱的孩子～～呐，今天已经很晚了，烨若君干脆就在我们家留宿吧！”……显然此举再次获得了兰花的好感，连睁着眼睛说瞎话都来了（外面的太阳还没落呢）。
　　“砰”的一声，是一根萝卜（？）从厨房里飞出，撞上了兰花的额头。
　　兰花被阴影笼罩，一下蹲到墙角去了。“５５５５５～小春绯居然这样对我，小春绯一定是厌烦我、不喜欢我了……５５５５～～～”墙角因此成了蘑菇栽种地。
　　冰澈黑线了。
　　“唉～我没有厌烦你，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你就不能在烨若君面前表现得正常一点吗？”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出厨房的春绯□□肩膀，无奈道。显然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啊～就知道小春绯不会不理我的！小春绯最好了～”这边厢，兰花瞬间化身为大型犬类，挂到了春绯身上。
　　“呃，让你见笑了……”春绯那个郁闷啊。
　　“呵呵，不会。”冰澈好笑地看着完全没有父亲应有的自觉的兰花，不觉笑出了声。随后却是一怔，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不是面具，而纯粹是心情的反映……
　　好像自从六岁以后，就没有了吧……
　　“小孩子就是应该这样笑嘛～”兰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冰澈身边，伸手揉乱了冰澈的一头银发。
　　春绯只是在一旁看着父亲的举动，嘴角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

　　“唔……今天我买了新鲜的三文鱼寿司哟，冰澈也来尝一个吧！”
　　兰花殷勤地给冰澈夹了个寿司，星星眼地看着，很期待的样子。春绯把头侧向一旁，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认识此人”的字样。
　　“谢谢，兰花小姐。”冰澈也不想称呼一个男人为小姐，但是无奈兰花似乎染上了奇怪的职业病，非要他这么叫不可。他好像格外喜欢冰澈，借口“叫烨若君不觉得太麻烦吗”而改口叫起了这个在他心中“优雅又澄澈”的名字。
　　“呀，这孩子真是可爱啊～”要不是有春绯拉着，相信兰花一定已经第n次冲上去了。
　　冰澈小小地汗了一下，毕竟长到十六岁还被人说可爱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选择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寿司上。
　　晚餐后，冰澈最终敌不过兰花的死缠烂打，同意在春绯家留宿一夜。

　　是夜。春绯从梦中被惊醒。

　　冰澈房间里的窗不知何时被打开，狂乱的风灌进屋子里，呜呜的风声如泣如诉，扰人安眠。
　　她略一踌躇，轻轻拧开门把，踮着脚绕过床，合上了窗子。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春绯正想悄悄退出房间，却不料一个转身便直直地对上了一双在黑暗里也熠熠生辉的眸子。
　　“啊……抱歉吵醒你了。”春绯一愣，而后歉意地笑笑。冰澈没有回应她。
　　寂寂的房间没了人声，一下子沉寂下来。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人的嗅觉往往更为敏锐，因此，春绯嗅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铁锈味。
　　下午看到的那抹绯色又在春绯眼前晃过，她的心脏不禁抽紧，疾步上前，看到冰澈有些涣散的眼神，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以及——苍白的皮肤上的点点血迹。
　　春绯只感到自己的手心沁出了密密的汗珠，那双眼睛太骇人，让她不敢去确认……恍然间她伸出手，带着细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触碰冰澈的脸——那是冰凉的，但，至少还有温度。
　　冰澈像是被脸上贴近的温暖惊醒了，身子缩进了黑暗的更深处。无神的眸子逐渐聚焦，最后停在了春绯近乎惶恐的脸上。
　　“没什么，只是胃病而已，一会儿就好了……你去睡吧，别管我了，我没事的……”冰澈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仍不掩其中的冷淡。
　　“你……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好好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找些胃药来！”春绯生气了，病得这么严重居然还叫别人别管他，一个人在夜里咳血？！刚才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他就会这么……消失了……这个人……总是懂得该如何让别人心疼……

　　冰澈看着春绯愤愤地走出了房间，然后不久兰花房里的灯也亮了起来，谈话声后客厅里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病了……也许我是真的病了呢……一抹意义不明的自嘲笑容挂上了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