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叛军！[穿书]》于冬夏

9、风雨其三

　　吴天看着悬挂在头顶的写着“龙阳圣母殿”的硕大牌匾，脑仁疼的厉害。

　　旁边有一个呆书生扶着自家大了肚子的娘子迈过门槛进殿，嘴中叨念道：“娘子，你干嘛非要现在来还愿啊，生完再来也不迟啊。”

　　挺着孕肚的女子呵斥道：“你懂什么，上次我来拜老母，当天晚上就成功了，这不都是老母显灵的结果吗，不然你哪来的儿子。”

　　书生连忙点头哈腰地扶着娘子进了大殿。

　　一旁吴天听的一脸黑线，而元日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侧，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来求子的？”

　　吴天扶额，求你妹啊！

　　元日坏笑一声：“不然是你有了？”

　　吴天回头瞪他：“大将军，你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

　　元日视线游走在他的肚子上，但笑不语。

　　吴天懒得再跟他掰扯，一咬牙率先踏进了殿门。

　　前天他只是尝试着对元日一提，没想到元日一口就应承下来，跟着他来了之后又一直笑的面泛桃花，搞得旁边的姑娘一直盯着他俩看，哼，四处发情的浪荡子！

　　吴天这厢正忙着在心里暗搓搓的吐槽，却见一位着一身翠青绸衣，披一素色披风的男子在身边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这男子一头乌发将系未系，肌肤透出一丝丝病态的灰白，行走摇曳生姿，眼角上挑出一番媚态。

　　他在丫环的帮扶下跪了下来，双手合掌于胸前，一双眼睛凄凄哀哀地望向神像，口中呢喃道：“上有良人，君不思归，阁中幽怨，生如死水，花自凋零，楼自清冷，待到何日君报归？”

　　吴天在一旁静静听着，眸色渐深。

　　男子跪在蒲团上说完这一番话，便起身出殿，刚好与抬脚进门的元日擦肩而过。

　　吴天见元日跟着进来，脸上浮出勾人的浅笑道：“大将军，我一个大男人，又没娶妻，求什么子。我到这儿来，当然是求姻缘的。”

　　元日抬头端详着殿中央摆的老母神像，没搭吴天的腔。

　　吴天大大方方地往蒲团上一跪，双手合十，阖上眼睛，一脸做作的虔诚样：“龙阳圣母在上，今信男吴天参拜于此，望圣母保佑我与元大将军，情起一往深，良缘一线牵。”

　　元日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看着某人表演。

　　“还有，还望圣母保佑我俩床上一拍即合，床下狼狈为奸。”

　　元日嘴角一抽，这词儿怎么听着怪怪的。

　　某人这愿许的很是大声，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直把身后准备进门许愿的小娘子都给羞的退了出去，甚至还引起了殿中敲着木鱼，为香客祈福的和尚的注意。

　　吴天正准备起身，就见一个头顶反光的秃驴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朝他走过来。吴天虽来了这西暮庙，可归根到底是个不信神佛的主儿，也不待见这些张口“我佛慈悲”，闭口“普度众生”的和尚，便爬起来准备拉着元日出去。

　　可是这秃驴显然并不想轻易放他俩走，直接张口叫住了吴天：“这位施主请留步。”

　　吴天摆摆手：“不留了不留了，大师不用送我们。”

　　和尚清声道：“施主难道只管自己的姻缘，不顾众生疾苦吗？”

　　吴天停下脚步，与元日一同看向他。

　　这和尚话里有话啊。

　　和尚手中捏着佛珠，颔首道：“贫僧见过元将军，还望将军拨冗听贫僧一言。”

　　吴天心下一滞，这和尚竟然认得出元日！？元日素来低调，今日更是只穿了身颇为随意的便衣，他是如何识得元日的？

　　元日转过身，点点头算是回礼，沉声道：“大师不必多礼，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和尚点头道是，领着两人出了大殿，向殿后的一排破旧厢房走去，路上对二人自我介绍道：“贫僧是暂住在这西暮庙中的禅修和尚，常到此处与庙中的无清道长论道，法号玄心。”

　　玄心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蓝衲衣，脸上横七竖八地排布着一条条沟壑般的皱纹，染着风尘的一张脸上，有一双看遍世间百事的寡淡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吴天不喜欢和尚，这群人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搞得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都跟傻逼一样。

　　玄心引着两人走到东面最大的一个厢房门口，俯了俯身子道：“将军还请停步，容贫僧先进去安抚他们。”

　　元日皱眉问道：“大师，屋中究竟是何人？”

　　玄心长叹一口气，连着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而后道：“罢了，我直接带将军进去吧。”

　　说罢，玄心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门。

　　吴天顺着大开的厢门往里望去，只一打眼就吃了一惊。只见屋内铺了一地的破烂棉絮，还夹杂着许多杂草，数十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缩着身子互相靠坐在上面，对突然泻进屋中的阳光毫无感觉。

　　因为他们通通被一条灰黑的布条蒙住了双眼。

　　元日偏头对玄心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屋内的少年们听见有人说话，吓得身子蜷的更紧。

　　玄心答道：“将军有所不知，泛金河上有一水匪团伙，自称金水帮。这伙水匪专门在泛金河流域打劫过往船只，收取所谓的过河财，横行多年。昭顺年间，百姓生活疾苦，不少人入了金水帮当水匪，金水帮由此壮大了不少，而自战乱以来，泛金河上的商船大幅度减少，金水帮也就跟着沉寂了许久。”

　　玄心顿了顿，喉结上下翻滚了一圈，元日正凝神听着，示意他接着说，玄心便接着道：“前些日子，有个叫陶二的孩子半夜奄奄一息地敲响了庙里的大门，说是从金水帮跑出来的。”

　　“我和无清道长救了陶二，这才听他说，金水帮抓了数百名半大的男孩，把他们的眼睛生生挖了去，让他们在帮里做苦力，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遭受鞭笞之苦，每天都有孩子扛不住殒了命，然后就被匪徒直接扔到泛金河里。”

　　听到这里，吴天的呼吸变的厚重而清晰，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屋子里的少年全都用黑布罩住了眼睛。

　　元日正色问道：“那这些孩子是怎么逃出来的？”

　　玄心答道：“不瞒将军，我的好友无清道长虽身居山林多时，但也还有几分武艺傍身，是他随着陶二去水匪窝点将这群孩子救回来的。可是，让贫僧十分忧心的是，他与陶二五天前去再探水匪窝，至今都没有回来。”

　　吴天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报官呢？”

　　玄心抬眼看向吴天，欲言又止。

　　看他那样子，吴天也明白了七八分，想是这金水帮在此地盘踞多年，早就已经和官府串通一气了。

　　元日此时已经陷入深思之中。

　　一帮水匪，怎敢如此胆大包天？抓了这么多半大的男丁去，按理说早该闹的满城风雨，为什么这件事还能被掩盖的这么严实，让他听不到半点风声？再者说，金水帮为何需要这么多劳力，还要弄瞎了这些孩子才能放心让他们干活，究竟是在做什么勾当？

　　这样思索着，元日已经品到了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简单。

　　吴天与元日回到营中后，元日立时召集手下将领商议此事，而这种情况下，御龙军与外围军的矛盾便凸显了出来。

　　元日所率领的御龙军团，一直是乾朝一个战无不胜的神话，这只军队凭借高超的战斗技术，和无人能敌的强悍装备征战四方，使邻国番邦闻之丧胆。

　　但是这支精英军团在多年的平叛岁月中仅剩两万余人，因此镇西军除了御龙军团外，还加入了原西疆守军和泗水守军这两支外围军队。

　　外围军对于要接受空降的御龙军的领导，一直都有所不满，此时一听元日要制定战策讨伐泛金水匪，立马就跳出来表示强烈反对。

　　吴天看着外围军的将领跟一群上窜下跳的猴子一样，丑态百出，便在心中呵呵。之前也没见他们这么牛气，想是李未带了个束虎令过来，他们自觉有人撑腰，不用再受元日的气了。

　　李金罗和刘双会赞成剿匪，而外围军的将领们都嚷嚷着平叛才是头等一的大事，不应在其他地方浪费兵力。

　　双方你来我往的争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结果，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句，听的吴天耳朵都要生茧了。

　　最后还是元日猛地一拍桌子，斥道：“我看诸位也不用带兵了，吵架倒是一把好手！”

　　底下吵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元日挥挥手，把他们全赶了出去，这才得了片刻清净，坐在案后的椅子上揉了揉自己有些疲惫的眼目。

　　吴天凑上前来，拎起茶壶倒上一杯茶水递到元日手边，难得正儿八经地道：“现在试出谁是站在你这边的了吧？”

　　元日接过茶杯，略略抿了一口道：“呵，束虎令一到果然都显了原形。”

　　吴天拖了一张椅子坐到案边，懒散地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看元日，束在他身后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案上，扫在元日搭在岸边的手背上，搔的元日心头微痒。

　　吴天轻轻巧巧地道：“你想出兵，恐怕不是想去剿匪这么简单吧。”

　　元日听出了他的陈述语气，也不避讳，直言道：“金水帮敢这么嚣张，一定跟陈桓脱不了干系，我也是时候把财政权讨回来了。”

　　吴天啧啧道：“国难未平，你们就整天这么勾心斗角，也不嫌累。”

　　元日低眉看他，平声道：“我若不跟他们勾心斗角，累的就是我手下的将士们了。”

　　吴天挑起自己的一缕乌丝，放在手里缠绕把玩，带着戏谑的笑意看向元日道：“元大将军，你别忘了，我可是叛军，你这么放心地在我面前说这些，也不怕我把消息透露出去？”

　　元日轻笑一声，十分臭屁地道：“那就要看驭龙小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吴天“切”了一声，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嘬了一口，被烫的五官一皱，倒吸着凉气道：“恐怕这事背后不只一个陈桓吧，他再怎么只手遮天，应该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耐。再说了，老皇帝刚派了个李未来牵制你，你就说要动兵，那不是明摆着触他逆鳞吗？”

　　元日轻叹一声，说了一句极其不符合他现在的身份，却又很有人情味的话：“总不能放着那几百个半大的孩子不管吧。”

　　吴天愣了愣，倒没想到，元日一个杀伐决断的堂堂大将军，竟会说出这么感性又让人动容的话来。

　　明明对于他来说，置之不理才是最安全稳妥的选择。

　　为了掩饰自己心头的那一丢丢悸动，吴天伸着懒腰站起身，悠哉悠哉地朝自己的床榻走去，背对着元日摆着手，拉着长调允道：“既然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小爷就陪你干这一票吧。”

　　元大将军在吴天身后感恩戴德的点了点头，一直到入眠时，嘴角仍抿着散不去的笑意。

　　直到他半夜被帐子里疏忽响起的几声尖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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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龙阳圣母:我一定会保佑你们床上一拍即合的:)记得来还愿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