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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表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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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表演
天黑之前,老乡的骡子可算把四人带到了一个小山坳里。
山坳里零星散落着几户人家,深蓝的暮色下灯火蒙胧。
老乡引着四个人进了一户破败的农家小院。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听到声音迎上前来,估计是老乡的老婆。
她看到这么多人不由一怔,叽哩咕噜地和老乡说起话来,好像在询问。
老乡也叽哩咕噜地回了话。
随后,中年妇女似乎弄清了原委,满脸堆笑地作出邀请的手势请了四人进屋。
山里没通电,用的还是相当古朴的煤油灯。
昏黄的灯下,屋里简陋的摆设都泛起了黄。
几张自制的小板凳。
一张摇摇晃晃的四角饭桌,中间的缝大得能放只手。
没粉刷的红砖墙上挂着两顶|破旧的斗笠,斗笠下是一件雨衣。
再就是墙底下放着一只柜子,看起来用了起码二十年,角都朽得差不多了,柜子里放着几只瓷碗。
其它的,再就没了。
路西北走了一整天,累得也没功夫挑剔了,径直就近坐下,接过老乡的老婆递过来的一碗水咕咚咕咚灌起来。
其它人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向寒眉眼一挑:“覃也人呢?”
“对啊,不是说好等着咱们的吗?他跑哪去了。”路西北有气无力地嚷起来。
青哥冷冷地看向苏念。
眸子里映着灯光,透出难言的寒意,像利剑上的锋芒,刺得苏念有些心虚。
苏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照理说,难道不该是老乡把人带到他们的同伙身边吗?
难不成路太远了先中转一下?
苏念忙硬着头皮避开他的目光,向那大婶说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鸟语:“阿那,窝册浓尼哦?”
装得自己都快信了。
大婶当然没听懂,又是一番叽哩咕噜。
苏念面不改色地“翻译”道:“她说,那个雇他们的人,往东边去了。让我们先等着。”
管他呢,折腾了这么久,他只想先找个地方好好过个夜。
其它的等天亮再说。
这样就算被识破也是明天以后的事儿,至少今晚能先睡一夜好觉。
古人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幸好和他怀有同样想法的不只一个。
向寒压根不急着追究覃也的下落,开始打量这院子里还有没有地方可以睡觉。
路西北累得够呛,也不介意先睡一觉。
干粮他们有的是,大婶还热情地加煮了一大锅野菜粥邀请他们享用。
只有青哥一脸无喜无悲,既看不出疲惫,也看不出急切。
吃过晚饭,四人百无聊赖,开始各顾各地自娱自乐。
在观察过这个院子只有两间卧房一个厅子以后,青哥和路西北径直在大厅打开睡袋打起了地铺,钻进里面玩手机。
向寒被请进了唯一一间可供客用的房间。
苏念顿时发现有些不对劲:“哎,那我呢?”
路西北从睡袋里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另一只睡袋里的人:“我这单人袋塞不下,青哥那是双人的。”
苏念条件反射一眼望过去,正好和刚抬眼的青哥四目相对。
眼瞳触到那两道锋芒便像触了冰似的隐隐刺痛,忙礼貌地笑着说:“不用了。”
……这个人,有股煞气,总觉得敢走过去就会被捅。
青哥在睡袋里的空位拍了拍,淡淡地开了腔:“不想冻死就过来。”
苏念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总觉得,不过去也会被捅。
僵持了三四秒后,苏念认怂,硬着头皮过去,蹲在旁边讪笑说:“我现在还不困,等我睡时再进去吧。”
青哥哼了一声轻蔑地笑了:“你怕什么?”
“……怕影响你玩手机。”苏念乖巧地说。
青哥一下就把手机给摁了,仰躺着闭上眼:“不玩了,你进来吧。”
我不。
苏念默默地固守着他的坚持,蹲在边上看着睡袋里的人,庆幸那人终于闭上了眼睛,总算可以直视了。
青哥的眼睛像两柄锋利而明亮的刀子,让他莫名发憷。
唯有刀子进了鞘,才让他稍微心安。
但让他躺在不知何时会出鞘的刀子旁边,他是绝不愿意的。
昏暗的灯光下,青哥挺拔的鼻梁像勾棱峻峭的山脉,把整张脸干脆利落的一分而二。
一半映着淡金色的灯光,像正接受清晨朝阳的照耀;一半隐入阴影里,仿佛正缓缓沉入深渊的恶灵。
苏念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无名气场,这种气场让他害怕。
青哥的脸上蓦地闪过一道银光。
苏念以为他睁开了眼,吓得整个人往后一挫,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当他鼓起勇气再朝青哥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青哥并没有张眼,也没有任何动静,他紧闭的双目被修长的睫毛落下淡色的阴影。
难不成是眼花了?
苏念揉了揉眼,不行,看来是真犯困了。
身后的客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向寒扔出来一只睡袋:“苏念,你睡这个。”
“那你呢?”苏念再怎么着也不打算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为自己作出牺牲,哪怕是个女□□。
向寒笑笑:“这间好像是大叔大婶他们儿子的房间,估计上学或打工去了人不在,屋里的被子可暖了呢。”
苏念道了声谢,抖开睡袋,钻了进去。
这个晚上,应该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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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梦到自己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脖子,活生生给吓醒。
喘了两口气,他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眼前是一片苍茫的淡灰色天空。
薄云淡得像风一吹就立马散没了。
等等,天空……?!
那破屋顶呢?
苏念瞪大了眼睛。
他分明记得昨晚睡前他还数了数屋顶上的洞,大约有十来个。
冷汗沿着头皮往下淌。
随即,他看到了一张脸。
那脸背着光,正低头用一双透着冰刃般光芒的眼眸朝他看来。
“青、青哥?”苏念眯着眼,带着浓浓的鼻腔疑惑地问,“怎么了?这是哪儿啊。”
迷茫环顾,青山延绵,绿树葱翠。他人显然已经不在屋里也不在院里了。
等不到青哥的回答,苏念动了下,才发现自己脖子以下还裹在睡袋里,拉绳在他脖子那里绑得严严实实,绳结在外面。
手试图从口子那里探出,失败。
外面的绳结紧得一只跳蚤都钻不出去。
刚想坐起来看看周围到底是哪儿,青哥修长的小|腿微抬,一脚踏在了他胸口上,把他踩了回去,简直要把他踩成一块平板。
那只脚像座大山,压得苏念喘不过气来。
苏念挣扎了半天没挣脱他的脚,忍不住骂了句:“你他妈有病啊!”
青哥一边用登山靴的鞋底压住他的左肋,压实,一边慢腾腾地开了腔:“你知道我大半夜干嘛去了么?”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
“我怎么知道……”难道不是在睡觉?
苏念想到自己刚才骂的那一句,不由有些后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这条半死的鱼还要刺人,不要命了。
青哥不紧不慢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再掏出打火机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但整个过程,他的眼睛都在冷冷在盯着苏念,目光像是已经刺穿了苏念的骨头。
良久,似乎是品够了烟的香冽,他徐徐吐出一口白雾。
雾气在他面前弥漫开来,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在烟雾里像是轮廓落了水洇开似的,变得有些蒙胧起来。
但那两道锋利的眼刀却仍能精准地穿透雾气,直直刺入苏念的瞳孔深处。
“我翻了几座山,上山顶接天线找到了点信号,”他悠悠地说,“下了个软件。”
苏念一头雾水:你大半夜网瘾犯了和我有屁关系!
“因为我记得有人说过,泰语和壮话……很像。曾有广西壮族人到泰国旅游,可以和当地人直接进行简单交流。”青哥继续用不急不徐的腔调说道,“追溯历史,这两种语言是同一个语支。所以,我就下了个泰语实时口译器。”
苏念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口水。
“我试了下,果然很像,”青哥的脸在没完全散开的烟雾后面冷笑起来,那两排整齐的牙白得刺眼,“我早上都能和大婶聊起来了。现代科技真发达。”
操蛋。
这也行?!
苏念心里一片瓦凉,索性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我怕我不会壮话,你们会嫌我没有利用价值,万一就这么把我扔在山沟里自生自灭怎么办?”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青哥用那慵懒的口气慢悠悠地说,“……我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把你扔在山里?”
“在我们这儿——”青哥又吸了一口烟,清冷的神色蓦地掺上一丝狠唳,云雾喷出,“废物,必须死。”
苏念从他的眸色中读不出玩笑的意味,一下就毛了:“大哥,不,青哥,青爷,我,我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画画唱歌,我会的可多了……除了壮话,我什么都会!真的。”
青哥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道:“哦,什么都会是吧?”
他食指朝苏念勾了勾,带苏念的视线往下一拨。
苏念看到了下边倾斜的坡度和草皮。
坡度不大,但看着离底下的平地有相当一段距离。
——原来,他正躺在一个小山丘的顶上。
难不成是被这人抬上来的?
青哥一边吐着烟一边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心情不大好,想看人肉滚筒表演高兴高兴。从这儿滚下去,会不会?”
不忘咧开嘴角露出银森森的牙温和地补充一句:“你要是不会,我可以帮你。”
“……”意识到自己被人当猴耍,苏念生无可恋地把后脑垫在睡袋的枕头上,暗叹。
苏念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是自动滚下去,还是被踹下去?
从刚才被踩的经历掂量了下这人的腿劲,苏记冒着冷汗,他咬了咬牙,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会!我当然会了。”
向寒和路西北刚吃完早饭,就看到青哥领着鼻青脸肿的苏念回来了。
两人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样子,先后跟青哥打了声招呼。
苏念把扎好的睡袋还给向寒:“谢了。”
青哥和路西北交待什么的当口,向寒憋住笑小声在苏念耳边说:“你完了你,玩什么不好,玩他?青哥最讨厌不老实的人了。”
“你不会壮话干嘛不直接说啊?”向寒碎碎念,“我们又不会拿枪逼你。”
又不是没拿过。
苏念叹气。
青哥等向寒替苏念转身去拿碗筷的时候,对苏念说了一句:“进去。”
他指了指那个小客房。
苏念进到小房间里,被示意在床角坐下。
硬板床把他左|臀|下的淤伤硌得生疼,他赶紧换了个姿势坐着,却又牵动了右腿的淤伤,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只能庆幸滚下来时青哥还让他裹了条睡袋,一路滚下来被坡上的各种大小石块磕得身上全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苏念看青哥在床头的包里翻来翻去,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叫我进来干嘛呢?”
其实他想问的是:看完老子的滚筒表演你现在心情好点儿了吗?能放过我了吗?
青哥脸色阴沉:“脱了。”
苏念怔了下,没反应过来:“啊?”
“衣服 ,全脱了。”青哥弧度漂亮而锋利的眼角微微一扬,盯着苏念目光炯炯,“我给你上。”
???!!
苏念两眼一瞪,吓得一口气没顺过,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现在身子孱弱,受不了这种不健康的刺激:“谁他妈要……”
“……点药。”青哥一本正经不急不忙地补了下半句,说着掏出一个小型药包。
“……哦。”苏念抚着胸顺过气来。
刚才吓得他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冷气噎着。
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口却有无数头草|泥|马疾驰而过,每一头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咆哮:为什么要这么断句?
成心的吧!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