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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两个世界的人? ...

  •   他们三人到了拘留所,情况比径幽预期的要糟得多。跟他关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四个人,几乎都满身伤痕,一个嘴角流着血,一个颧骨红肿,另外两个躲在旮旯一动不敢动,而林慕杨手里捏着自己的衣服拧成了一根绳子似的,恶狠狠地盯着所有人。

      径幽走近了一看,不过一个星期不到,他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上周他只是有些幻听症状,他还害怕自己被母亲送去精神病院,害怕母亲不要他了,三十多岁的人依然无法离开自己的母亲独立生活。

      “林慕杨,我是曲医生,你记得我吗?”径幽轻声地说着,也怕再激怒他。

      林慕杨布满血丝的眼睛动也没动,径幽又唤了几声,他依旧没有反应,径幽有些自责,如果当时就直接送去医院,也许就不会有什么惨剧发生了。去拘留所的路上,岳黎跟她说,林杀了两个人,一个三岁的孩子以及他的母亲,全身上下被砍数刀,孩子的父亲看到现场时,直接拿了家里的菜刀就朝他砍过去,被警察硬拉了下来,他当时没有抵抗,只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就在径幽准备离开时,林慕杨突然说:“曲医生,你要救救我啊,我真的受不了了,他们每天在我耳边不停地念叨,我快支持不住了!”说完他双手捂着耳朵,跪在了地上,被拧成绳子的衣服在一旁,他此时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暴怒和疯狂,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一样。

      那两个躲在旮旯的人终于肯出来,剩下林慕杨在里面抱头痛哭着,径幽问看守自己可不可以单独进去跟他谈一下,岳黎立刻拦住了她,“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进去。”

      径幽推开他,“这会儿他可能需要的不是栏杆,他需要的是专业的治疗。”

      “可是——你考虑过那个一时没了妻儿的受害者家属的感受吗?”岳黎的正义感突然爆棚了,“你想过那些受害者的感受吗?你的眼睛里只有你的个案吗?”

      径幽不解地看着突然发飙的岳黎,推开了他,自己走了进去,看守人员为了防止再次发生事故,锁了铁门。岳黎恨恨地看着径幽,却没能阻止她。

      径幽轻声地问:“小慕,没事了,没事了,曲医生在这里,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他缓缓地抬头看到径幽,一下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径幽,“曲医生!”哭的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外面看着的岳黎更是心紧了一下,这个人还是那个血腥杀戮的罪犯吗?还是他只是特别会演?他迷惑了。

      在径幽的安抚下,他恢复了平静,不似刚才孩童般的哭泣也没有凶残的对周围人施暴,看守人员开了门,径幽出来了。

      她满头大汗,衣服后背和前胸都湿漉漉的,“我送你回去吧,这里交给陈诚他们处理吧,不会对林怎么样的!”

      径幽额头的汗沿着脸颊滴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了似的。还是挣扎着拿起手机,给市立精神病医院打了电话,医院却说,“病人尚未收治,但已有刑事案件在身,需先进行测试后,获得有关部门许可才能入院。”

      径幽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办法现在收过去,她瘫坐在椅子上,额头还在冒汗。

      “你要干嘛?你到底是担心你的病人还是担心这里的人?”岳黎不解,“你不用担心这里的人,大可以给他单独关一间就可以了,你要是担心你的病人……”

      “我都担心,无辜的人被伤害,但他也是被病痛折磨的一个人而已,他也希望自己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可法律不是只看‘初衷’的,难道初衷无害,就可以肆意妄为吗?”岳黎这会儿似乎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陈诚拉拉他的衣袖,“师傅,师傅,我看曲医生也累了,不然先回去吧?这里其实林慕杨到安全,总比出去被不知情的人暴揍一顿来的强吧?况且,我看他有时候也挺清醒的……”

      岳黎叹了口气,想要去扶径幽,她脸色苍白,但却推开了他,“你让我自己回去,我这会儿不想回去,我得去诊所拿些资料。”

      “那我送你去诊所,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径幽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让人担忧,让她一个人回去诊所根本不放心。

      诊所的人基本都走了,廖医生也准备关门离开了,见径幽和岳黎,他立刻问发生了什么,知道情况之后,他安慰径幽,“曲医生,你别太担心了,林慕杨的情况你担心也于事无补的,我只能说,医院的处理是符合程序的,你没法让他们现在收他入院。”

      径幽一根筋地认为肯定有办法的,林慕杨怎么可能是那个残暴的杀人凶手?“径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即便他被认为罹患精神疾病,也还需要鉴别他犯案时是否的确精神有异常,并不是简单的有幻听就可以逃脱的。”岳黎跟他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想让他逃脱,我只是想说在特定的情况下,他是很可能被刺激之后采取极端手段的。”径幽又说。

      两人相持不下,一直到径幽楼下,依然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岳黎按了电梯按钮,门开了,径幽进去,却将岳黎推了出去,“让我今晚冷静一下。”说完按了关门键,门徐徐地关上了,岳黎看到的是心爱的人将自己拒绝在外的眼睛。

      他走出了大楼,3平米咖啡门前站了好几个外卖小哥在等单,他远远地看了看,去了小区里的花园。

      昨晚她到后来也很配合自己的,她果然是那么软却又充满了能量似的,他几乎以为她会对自己说“我也爱你”,但过程中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看自己,他了解径幽对自己眼睛的迷恋,但——他伸手抓了抓头发,一个孩子追着球从他眼前经过,嬉笑着,她的母亲在身后追着她,“你慢点,宝贝儿!”孩子却不管不顾地勇往直前,直到孩子被一个台阶绊倒,她才停了下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母亲的身影随后就到了,母亲看了一眼孩子,说:“宝贝,自己站起来吧,你可以的!妈妈相信你!”然后母亲殷切地看着孩子,却没有着急上前抱起她来。孩子的哭声小了点,但她还是双手伸向母亲,期待母亲的安抚和拥抱。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孩子自己爬了起来,朝母亲扑过来,母亲紧紧地抱住了孩子,岳黎起身给母亲拨了个电话过去,还没有睡,他便说要过去蹭个夜宵,母亲愉快地应允了,“你爸回来了!”

      这种三人团聚的日子极少,岳黎停好车,却见父亲与母亲从薰衣草田里出来,两人相依相偎着走过来,从小到大岳黎看多他俩恩爱的场面,“你们这样也不怕刺激到依旧单身的儿子?”

      “上次你带回来那个姑娘难道不是?”岳翎问。

      “她——”岳黎神色微微变了变,“她跟我生气,要跟我分手。。。”

      “这么大还撒娇,妈相信你的。”她幸福地看了眼丈夫。

      岳黎的父亲看他神情,“怎么,搞不定吗?”

      “没事,就是不能陪着她,我有点想她了。”岳黎笑笑。

      “儿子这次是真的陷进去了?怎么办呢,需要爸爸帮你出个主意吗?”

      “算了吧,打扰了你们浪漫,我妈不得灭了我?”

      “臭小子,敢调侃你亲爸亲妈了?”岳翎推了儿子一把,“进屋去吧,宵夜冯妈早就备好了,冰镇酸梅汤配木瓜燕窝。”

      岳黎觉得这个可能径幽吃更好些,“我能打包一些带走吗?”

      “这孩子,现在有了老婆就忘了老娘了,吃个宵夜也想着给自己的老婆带过去!下次请她过来一起吃吧?”岳翎作自怜状。

      “有你老公陪你,你还想怎么样?”岳黎的父亲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深深地吻了一下。

      岳黎早已经往家里走去,“我就知道,回来就是看你们秀恩爱的!我赶紧吃完了走了。”

      夜宵不过半小时也就拖拖拉拉地吃完了,屋外突然一个响雷砸了下来,岳黎惊了一下,岳翎看他神色,“你怎么了?”

      “那什么,妈,我先走了,不打扰你跟爸爸恩爱了哈!”岳黎掏出兜里手帕擦了擦,往外走了。

      “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哄女朋友吗?”岳翎回头看正在看新闻的丈夫,“这孩子以前不会这么上心一个姑娘的,这次怕是真的栽她手里了。”

      岳黎父亲问,“那还不是随我?”

      两人幸福地腻味去了。

      岳黎开车在雷雨交加中一路飚到了径幽楼下,雷电还没断,他一刻也没耽误直奔径幽的公寓而去。

      以往的雷雨天,径幽都能“如常”应付,当然如常就是,躲在床单下,将音乐声开到最大,然后数数之类的,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一般雨停了也就能睡着,虽然也总会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今天未落雨之前一声炸雷,然后接着暴雨狂风,与那年雷雨与那年太过相似了,径幽根本没法正常滴去做什么,只能一个人缩在沙发角那里。

      那年夏天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气,外婆跟自己在家里,平时在家里照顾祖孙俩的一个保姆家里缺人手回去了,径幽躲在外婆的怀里,惊恐地期待着雷雨快结束,她那时是不是叫妈妈来着,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突然屋里闯进来了几个大汉,有两个用手帕蒙了脸,用刀指着外婆,问家里值钱的东西在哪里,外婆也被吓坏了,径幽听到外婆砰砰地心跳声,但她没有害怕,只说:“东西都在楼上卧室里的保险柜里,拿了东西赶紧走人,我不会报警的,但你不要伤人。”说完她紧紧地抱住了径幽。

      那伙人自然很快找到了家里的一些被外婆珍藏的宝贝,经过客厅时,他们看到了放在案几上的一串碧绿色的东西,那是径幽最喜欢玩的玉制九连环,碧绿可爱,是六岁时候妈妈来看自己时,留给她的礼物,贼人们看见了,便顺手拿走了,“呵,今天好收成,这个东西就能卖个好价钱吧?”他们捏在手里晃了两下,径幽挣脱了外婆的怀抱,跑过去,保住了其中那个拿了九连环的人的腿,“这个是我的,不能给你!”

      小小的人如何会有力气整得过那个彪形大汉?外婆立时冲了过来,“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喜欢就拿走,别伤害她。”说着想要掰开径幽的小手。

      可是径幽不知哪来的力气就是不放手,被贼人拖着走了几步,看径幽不撒手,“这可别怪我,老太婆,是这丫头不知死活啊!”说完他从裤腰里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像响雷炸下来之前天空的闪电似的,匕首冲着径幽的后背捅了过去,外婆动作利落地扑了上去护住了径幽,但这一刀戳在了外婆的后背上,顿时血溅了出来,径幽侧脸都是,她从未见过这么多血,又听见外婆一声惨叫,伴着雷声一起涌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松开!”她下意识得松开了双手,外婆的身体越来越重,“外婆!!”稚嫩的声音也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雷声中。

      外婆依然紧紧护着径幽,贼人们立刻往屋外套去,径幽似乎听见了九连环碰撞发出的声音,她记得妈妈跟自己说过,要小心保护,用力碰撞会弄碎了九连环的哦!她挣脱了外婆的怀抱想冲出去抢回来那个九连环,如果学会了怎么玩九连环,妈妈就能回来看自己了,可现在九连环都被人抢走了,妈妈还会来吗?她会怪自己没好好保护九连环吧?

      径幽冲出去时,几个贼人已经到了院子里,径幽大声喊:“把九连环还给我,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你们不能……”追着他们出去了,此时雨势正大,院子里甚至周围小500米都没有其他人了,径幽冲进了院子里,想要追上他们,她只想要回九连环,此时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她——她哭得这么厉害,要不九连环不要了,还给她得了……”

      “你傻X啊?这东西可能比那一堆首饰都值钱,快跑吧,一会儿警察来了,逃不了了。”

      径幽此时在泥泞的院子里摔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脸上一片泥浆水,那个想要归还九连环的人居然退了回来,将她从泥里拉了起来,“你别哭了,快回去!”

      此时远处雷声隆隆中传来了些微的警笛声,几个贼人已经跑得不见踪影,留下来两个人中的另一个,冲过来一脚踢开了径幽,“你小子,想害死我们大家吗?快走!”

      “丫头,快进回去,你外婆……”另一个还在叮嘱着,径幽努力想要起身,但大雨一直濯着她的眼睛,她看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什么位置,她试图站起来,却又被另一个人踢了一脚,狠狠地踩了踩径幽的头,她几乎半个脑袋都陷进了泥浆里,她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了,然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她想的是:九连环还是没拿回来,妈妈会不会生气?

      又是一声几乎就在头顶的雷声,径幽抱住了抱枕,头深深滴埋进里面,她似乎又看见外婆倒在血泊之中,又似乎看见那个贼人拿着九连环满载而归的神情,却都伴随着那股弄弄的泥土的味道袭来。

      岳黎敲门却没人应声,他推了推门,竟然开了,心里还想得将这个门换个指纹锁,看到的却是径幽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里全身发抖的样子。他冲过去,抱住她,安慰她。

      径幽却始终不停地在颤抖,“你还给我,还给我,丢了那个,妈妈会生我的气,就不会回来接我了,我求求你们了。”她全身几乎都浸湿在汗水里,仿佛刚才屋外淋了雨回来似的。

      岳黎去洗手间拿了个浴巾过来,将她裹上了,“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雷雨终于渐渐褪去,他依旧抱着她,她比刚才安静了很多,依旧身体还是会颤抖。他抱着她,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安慰她,懊恼自己平时对案子手到擒来,这会儿却束手无策。

      她似乎累了,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岳黎不放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汗水依旧在,额头不热,他轻推了一下她,“径幽,径幽!”她没有回应他,他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前晚他俩在这里的旖旎片段跳到了岳黎脑海里,他努力甩了甩头,将它们pia了回去。

      他又更努力地将她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换了下来,她虽然瘦小,身材也平板了些,但这样的身体在岳黎眼里却着实是看不厌,她皮肤白皙极了,他一边尽力避开敏感地方,一边念着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后他实在没勇气能继续淡定地再给她穿上睡衣了,随便拿了床单快速将她裹严实了,岳黎自己也是一身汗了,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得安静的样子,“等你醒了,是不是得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怕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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