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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019章 人恋妖 ...

  •   云知听到女鬼的话微微一怔,想了想却也没太意外。
      一般死后能化为厉鬼的,除了生前遭人虐待,死得很惨之外,也有一些是自己痛苦太深,绝望之下选择自己了结性命。

      云知正要开口说什么,已变回来的小黑猫抬爪子踩踩他肩膀,“先前动静闹得有点大,如果不想被带回妖管局审问,最好换个地方。”
      看了眼地上平静的女鬼,再看了看小黑猫,云知挑眉,此情此景听到“妖管局”三个字,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些不搭。

      小黑猫秒懂云知眼神,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肩膀上,说话间眼睛就要慢慢闭上。
      “别忘了人家全称是‘妖物及异常事件查办管理局’,妖也好,鬼也好,对人类来说,都划归在异常事物之中。”

      把女鬼收了起来,云知将视线转向教室里另外三个大活人——都还昏迷着,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
      云知掏出手机,想了想,拨了个“120”。
      能一个电话解决的事情,绝不多废一句话。

      思考再三,云知没回别墅,而是去了学校宿舍——倒不是考虑别的,而是想到万一到时女鬼看到晏隋受了刺激,再发一次狂,他是不介意又浪费一张符咒,但万一晏隋嫌吵直接抬手给她灭了,那他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吗?
      云知丝毫不怀疑,这事晏隋能干的出来。

      回到宿舍,云知将女鬼放出来,女鬼看起来稍微恢复了些,没之前那么虚弱了,仿佛眨下眼就要灰飞烟灭。
      “我只想问你一些事,你好好回答我,然后我们可以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云知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地上的女鬼淡然说道。

      女鬼有些懵,她默默感受了下,刚才收容她魂体的法器,确实是妖物所制。她先前在类似的容器里待过,所以很清楚,这应该是由某种大妖的身体部位炼制而成,比一般的道家法器更有用。
      与一只疑似强大的妖物为伍,身上还带着妖体炼制的法器,还有能净化厉鬼的符咒——这少年人是什么来头?

      打量了下身周环境,发现似乎是学校的宿舍,女鬼微微一愣,露出怔忡神色。
      “这里是……燕京大学?”
      云知看了眼女鬼,起身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外面是林荫小道,再远处是一栋半新的教学楼。

      不知何时站起来的女鬼,默默来到云知身后,注视着外面的景色,恢复成正常的眼睛露出怀念神色。
      云知心念微动。
      那栋废弃的教学楼,离燕大不是很远,以前似乎听谁说过,那里曾是燕大的旧校址之一。
      所以这女鬼,或许还是他的校友不成?

      “你抓我,不是为了超度我吗?”女鬼转向云知问道,此刻的她透着一种优雅知性,很难想像这样的人死后怎么会化为厉鬼。
      云知:“我又不是菩萨,没那闲功夫超度别人。”
      “你那么关心我身上的妖气问题,是跟它有关?”女鬼说话间将目光转向床上昏昏欲睡的小黑猫。

      云知淡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女鬼从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她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再抬头时,微微一笑,“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你也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云知微微眯眼,冷声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女鬼愣了愣,似没想到云知会突然变了态度,但她很快放软姿态,低下头道:“不,我是在……请求你。”
      云知不置可否,只淡声问道:“你死了多久?”
      女鬼露出回忆神色,带着一丝感慨和茫然,“……我死了,三十年了啊。”

      能屈能伸地不像一只厉鬼。
      云知顿了顿,“……能化厉鬼,应该是死前那一刻积累了最重的戾气,而死后最初的那段时间,也是最凶残危险的时刻,你是如何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保持清醒理智的,而且一保持就是三十年?”
      “是谁,帮了你?”

      女鬼没有马上回答,脸上浮现复杂神情,有回忆,有不甘,有悲凉。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云知看了眼外面天色,回头看向女鬼,“那你长话短说。”
      正伤感的女鬼,“……”

      红衣女鬼深呼吸一口,微笑看向云知,“……我给看看,这样更快。”
      不待云知说什么,眼前画面转瞬变了。

      午后图书馆,大部分来自习的学生都有些昏昏欲睡。青年认真翻看厚厚的资料书,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看得累了,抬手扶下镜架,轻轻捏捏鼻梁。
      在他对面,女孩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他,圆圆的眼睛里细碎星光。而她对自己面前的资料书,则当不存在似的。

      画面仿佛定格,不知过去多久,青年抬头,无奈而宠溺地笑笑。
      “你别光看我,看书,这是你的论文。”
      女孩没动,调皮地皱了下鼻子,“你说要帮我的嘛,我不要看资料,字那么多又那么小,看得眼睛疼,我要你给我讲。”

      青年摇摇头,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说好了,我可以帮你查资料,但不能帮你写。”
      女孩点头,笑得甜蜜,“嗯,老师帮学生,天经地义哦。”

      ……

      昏暗的房间里,窗帘被拉上,只能看见大致轮廓,黑暗中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压抑着。
      门口的女孩身体僵住,抬起一只脚却迟迟不敢迈前一步。

      “我说过,当你了解真正的我之后,恐怕连靠近的勇气都是没有的。”窗帘下一团模糊影子,看不清具体轮廓,很大一团,绝不是人类身影。
      说话的声音却透着虚弱,还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与隐藏很深的悲伤。

      女孩的手在抖,甚至整个身体都在抖,她似乎想要往前,又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她似的,脚如同有千金重。
      “原来你是妖?”
      好半晌,她语气飘忽地开口,像疑问,又像是呓语。

      中间好一顿沉默,低哑的声音仿佛放弃所有回旋余地,语气疲惫而认命。
      “……是。”
      又是一段漫长沉默,女孩终于迈动脚步,一步步朝前走。
      “那又怎么样?你依然还是我的……老师呀。”

      她从背后张开双臂,拥住柔滑温暖的羽翼,刹那间,之前的犹疑怯懦等种种情绪都不翼而飞,只余相守这一刻的温馨与满足。
      “是我敬爱的老师,更是我一见钟情的——爱人。”

      ……

      女孩挽着青年手臂,依偎在他身上,笑容幸福而甜蜜。
      他们走过落英缤纷的枫树林,穿行于烟雨朦胧的青石板小巷,漫步在热闹纷扰的街头。

      春去秋来,女孩变成女人,青春的气息被成熟韵味取代——而青年,还是那个青年。
      旁人羡慕的眼神,渐渐染上别的意味,哪怕换了地方,那些背后的眼神与窃窃私语却如影随形,甚至变本加厉。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少,慢慢的,变得不再笑。

      在他们结婚纪念日这天,女人做好一桌子菜,插上玫瑰花,点上蜡烛,等着青年回家。
      他们享受了浪漫的烛光晚餐,在星光下拥吻,女人缩在青年怀里,一次次让他诉说着爱意。春情最浓时,女人紧紧抱住青年,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对方骨血里,脸上绽放满足的笑。
      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青年醒来,宿醉般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很快发现不对。
      ——他怀里,原本温暖的身子变得冰凉,床上大滩血迹,将被褥泅湿,甚至在地面汇聚成一个血泊。
      而女人身上,穿着比血还红的连衣裙。
      最后的画面,是青年茫然悲恸的面容。

      ……

      被迫看了场快进般的电影,云知皱起眉头。
      “……所以你一开始接受了他妖的身份,最后却因为无法承受他妖的能力,而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离开?”
      女鬼眉头微蹙,“……我并没有怪他,相反,我很爱他,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依然深爱着他。”她闭了闭眼,仿佛在回味最美好的东西,脸上表情幸福而满足。
      只是下一刻,表情变成浓烈的不甘与怨恨。

      “可他是妖,我是人,他不会老,我却会越来越难看,别人眼里,我们越来越不相配,哪怕他故意扮老,可那又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我们的差距存在,并且会越来越大。”
      “我爱他,可我无法忍受自己在他面前一点点老去,容颜不再。”她轻轻抚摸自己脸颊,“我在最美的年纪与他相遇,本以为可以相伴一生,可是……可是,如果我老了,而他依旧青春年少,那我们之间存在的,还能称之为‘爱’吗?”

      “为什么这世人要分人和妖?为什么作为人类,会爱上妖怪?人恋上妖,是不被祝福的感情,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呀。”
      她垂下头,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叩问苍天。
      “为什么?”
      “为什么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019章 人恋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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