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重生第二天（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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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张皇后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身旁的嬷嬷极有眼色地递上一根蝴蝶金簪，她慢条斯理地打量了一下，见还合心意，才缓缓道：“不是说四公主身子好转了吗，怎么又病起来了？”
伺候的嬷嬷抿嘴一笑：“方才锦绣阁的人过来回话，说是半夜里又起热了。”
皇后面色不豫，道：“太医是怎么办事的。”她还想着景安姚身子好转，对她的惩罚就能继续了。不是她故意想要针对庶女，而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她干了那么大的错事，不惩罚一下，让她以后怎么掌领后宫。
嬷嬷道：“娘娘不如把太医召过来问问，真病还是假病，一问就知道了。”她笑，“不过奴婢看，大有可能是装的。”
张皇后也是这么想的，昨日还能生龙活虎地做些小动作，不过过了一夜，立刻就病了，说出来谁信啊。不过这个嬷嬷一向不显，此时突然出声，她还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嬷嬷背脊挺直，沐浴在她颇有威严的目光中，仍是面带笑意。
张皇后这才缓了脸色，想着约莫只是下人顺嘴讨好罢了，她哼了一声：“都是淑妃太包庇孩子，皇上也是，做了错事本来就该给个教训，他倒好，听了三皇子和淑妃的求情，就心软了。不过打几下罢了，四公主一向桀骜不驯，要是不把她打怕了，以后许会闯出更大的祸来。”
嬷嬷闻言，点头称是。皇后想了想，又道：“既然病了，索性就别让人过去看她了，尤其是淑妃，到时候过了病气，还怎么照顾一对小皇子。”
嬷嬷建议：“淑妃惦记女儿，怕是还要在皇上面前求情，皇后娘娘不如让淑妃在道观住上几日为四公主祈福，一是全了她一片慈爱之心，二也是娘娘对淑妃的恩典。”
张皇后有些诧异，那嬷嬷面不改色，继续道：“淑妃也该修心养性去了，她十多年未曾生养，乍然间又得了一对皇子，说不得心肝又要养大了。娘娘不记得二十多年前三皇子出生时淑妃是如何张狂吗，要不是老天有眼，让她后面生的两个公主都有问题，淑妃许会更加嚣张。”
坤宁宫内殿中站立的宫女们，有一个算一个，听见这番明显带着算计的话语都是面无表情。张皇后倒是听出了些趣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嬷嬷凑到张皇后耳边小声道：“……再者说，小皇子离不开母亲，淑妃也不放心把他们交给别人照顾，不如也跟着一块去道观。皇后娘娘若是爱惜孩子，让人准备好一些婴儿用物就是。”她顿了顿，“要是皇上知道一对小皇子从小就沐浴三清圣泽，心中也会高兴的。四公主不就是不信神仙，才敢做那些错事吗。小皇子从小便信道，皇上日后也好有人可以说说心底话。”
张皇后动心了。
小孩子身子弱，有个风吹草动说不准就去了。
淑妃仗着对双生子，出月子后可是没少跟她打擂台。她是嫡母，难不成还不能教训一个公主吗，淑妃偏偏护得紧。张皇后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她道：“就这么办。让人把陛下最喜欢的一个道士带上，路上也好给小皇子们讲些道经。”
陛下一向糊涂，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民间女子，大字不识几个，不过生了对双生子，陛下居然说是他们是老天对大玄的恩赐，对他这些年来诚心敬道的馈赠。这般夸大，把她的太子放哪儿去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对孩子怎么来的，淑妃为了帝宠，竟然豁出去跟着一块吃起道士的丹药了，还藏着捏着不敢让人知道。可惜陛下老来得子，得意之下可是什么都跟她说了。
不是说有三清关照吗，她亲自吩咐，让人每三个时辰讲一篇道经，要是皇上知道孩子一听道经就哭哭啼啼的，看他还怎么说他们与道有缘。
嬷嬷听到张皇后下了懿旨，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三皇子的托付了。
…………………………
景安姚这边倒是真的被皇后说中了，是装病。
她昨夜被心中那个猜测弄得睡不着觉，虽然知道最大可能是张皇后的娘家人背着她干的事，但这件事也十分让人震惊好不好。
太子在位那么多年，承恩侯那一家子究竟图些什么？
她勉强睡了半个时辰，早上醒来时灵机一动，让高嬷嬷装了几个暖壶放在被褥中，太医是她用惯的，与明华宫干系极深，一探她的额头便觉不对劲，只是见她目露虚弱的模样，还是为她遮掩。
他偷偷给了她一丸药，景安姚服下后，太医面色就自然多了，他按照惯常流程，又是叮嘱又是开药地忙了一阵子。
风声传了出去，淑妃在明华宫终于坐不住杀过来了。
景安姚这么闹腾，就是想让人过来看她。没法子，她进锦绣阁时身边只带了一个高嬷嬷，高嬷嬷她用着总觉得心里不大放心，院子里又都是皇后的人，她要传话十分不便。
淑妃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身后还带了一条小尾巴。小尾巴呜咽着惹人生怜的细碎哭声，嗓子都快哭哑了，景安姚却神色呆滞，半响没有动静。
小五。
那个出卖了兄弟和母妃的昭贵妃和幺妹形象在她眼前不住交织在一起，景安姚抿了抿唇，她发现，她竟然不太愿意见到小五。
淑妃拍了她的手臂：“小五从昨夜就哭着要找姐姐。你倒好，看着小五哭成这样，一声都不吭。”
淑妃话音刚落，小姑娘便自动自觉地走过去，抹着哭肿的眼睛看她，还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一晃。
“四姐姐，四姐姐，你到哪里去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含苞待放，姿容绝丽。
景安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手下的温热触感让她陡然呼出一口气。小五一向粘人，见她摸她的脸，立刻就跟只猫儿一般笑了出来，歪着脑袋看她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稚气。
景安姚心中五味杂陈，也跟着也小小声道：“四姐姐病了，小五不要太靠近姐姐，不然也要病了。”
小姑娘立刻道：“小五不怕，小五要陪四姐姐。”说着没等景安姚反应过来，她便三两下爬上她的床榻。
措不及防间，景安姚的腰身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抱住，幺妹费力地将脑袋从她的手臂下挤过去，细嫩的小脸不住蹭着她的前胸，见景安姚低头看她，还开心地笑了笑，衬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滑稽至极。
淑妃最乐意看他们兄友妹爱和睦相处，此时半是埋怨半是高兴道：“就你爱惯着她，这几日没她的四姐姐带她一块睡，半夜都要哭醒好几回。”
小姑娘许是听出了淑妃在说她，突然憋出了一句：“要四姐姐，不要三姐姐。”
“什么三姐姐？”景安姚被小五这么抱着，心中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三姐姐这个字眼似乎刺痛了淑妃的心绪，淑妃方才的语调还是十分温柔，突然就阴了脸色：“还不是三公主，仗着在皇后膝下养过几日自觉高人一等，昨夜中秋宴小五跟在她身后入席，回来时身上都肿了好几块。陪席的嬷嬷说是不小心撞上了桌角，小五哪有那么蠢？昨日做梦都哭着喊了几回三姐姐不要了。”淑妃头上带着璀璨的宝石步摇，此时表情盛气凌人，更添几分咄咄逼人的艳丽。
景安姚抿了抿唇。上辈子但凡有宴席，他们两姐妹都是在一块的。今年她关了禁闭，小妹就被人欺负了。
淑妃还在道：“你哥哥昨日奇怪得紧，匆匆过来说了些牛头不对马脚的话，让我们准备好今日出宫。也不想想你还在宫里病着，娘怎么放得下心。”
她看了病容憔悴的女儿一眼，只觉得这一个两个的，都是生来挖她的心肝。
淑妃心知肚明，女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后那些人如何煽风点火都没用，端看皇帝愿不愿意护着她。
而淑妃已经想好要如何才能哄住皇帝了。安庆帝爱吃丹药，她跟着吃了几回后，皇上便把她当做自己人一般看待，不仅让她又怀上了一对双生子，还让明华宫重新又有了和皇后对上的实力。这回国师献上的新药，她不仅自己要吃，还要让皇后也试试，这样皇上就能看出谁对他是真心的。
她心中算盘拨得叮当响，面上却一点不露。她知道一对儿女都对陛下服食丹药极有意见，要是知道她为了争宠拼了老命，肯定又会叽里呱啦说上一大堆，惹得她心烦。
景安姚听到哥哥已经有了行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看了下铜漏壶，眼下是卯时初刻，妃子出宫办事差不多这个时辰就要动身了，她就想着赶紧把枕头下的信件拿出来交给淑妃。只是还没等她拿出来，淑妃便凑过来小声道：“你三年前向我许诺不会再和燕氏子有任何纠葛，此事如今还算数吗？”
景安姚措不及防间对上了淑妃探究审视的眼神，有些愕然。
今日早上淑妃便收到锦绣阁的消息了。能当宠妃，淑妃会的当然不止是嚣张跋扈。
景安姚几日前拼着安庆帝的怒火也要插手祭品的原因，在她被押进锦绣阁后，淑妃就查出来了。那些用作祭品的人牲里头有一个是燕洄的亲弟弟。
得知这个消息后，淑妃立刻下了封口令。燕洄造反之事，对她的一双儿女影响巨大。若是此时让人知道景安姚居然放了燕洄的亲弟弟，儿子在朝中一定会收到更多攻讦。
只是她没想到，景安姚竟然还惦着那个叛逆。救了他的弟弟还不止，她昨日这么对楚林，不就是因着还想着燕洄吗？
景安姚听着淑妃悄悄附耳过来的声声斥责，面色都快木了。
燕洄只有一个亲弟弟，是他继母所出。早年燕洄亲生母亲与他父亲和离，留下燕洄一个人在燕家，之后他父亲又娶妻生子，他的地位陡然间变得十分尴尬。景安姚一贯旗帜鲜明地站在燕洄这边，怎么会对他的弟弟有半分好感。
只是记忆模糊，景安姚已经忘了她上辈子干这件事时是什么心情。
她想了一下，约莫是突然知道某些事情后，恨铁不成钢的委屈和愤怒吧。
恨得多了，就……爆发了。
原本以为一切虽然艰难，却饱满希望地前进着，但突然知道的真相却打破了她所有错觉。
那段日子，她陡然间知道了母妃是怎么怀上那对双胞胎的，对宫中那些狗道士简直恨入骨髓。本来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可惜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收买了她身边的宫女，她就被人检举告发了。
当时气怒不忿伤心愤恨，但现在回头想想，她实在气得没有道理。
两辈子的距离，让她终究在遇事时多了些沉稳。
她父皇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及其看重嫡妻嫡子。宫中皇后和太子性格强势，生怕诸皇子中有人的威望能力胜于太子，其中又数她三哥最刺他们的眼睛，两人早就摆明车马要打压明华宫，谁敢跟他们对着干。
要是她，也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淑妃在景安姚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有些心虚。她暗骂了一声，什么时候当娘的要怕女儿了，这么想着，她又强硬起来，伸出涂抹着红蔻丹的指甲点了点景安姚的额头，理直气壮：“别说我没告诉你，楚林是个好孩子，这回你从锦绣阁出来后，你们就赶紧完婚，省得夜长梦多。”
景安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也不想翻老帐让母妃难堪。
反正淑妃今日就要出宫了。
要是上辈子的她，许还会质问淑妃为什么要做那种事，现在她知道，母妃不过是想要保护他们，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他们做点事情。
一片慈母之心，谁能说她不对。
景安姚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愣是瞅得淑妃轻咳两声坐正了身子。
淑妃心中有些稀奇，若是换在平日，姝姝早就跳起来了，今日却这么沉得住气。
莫不是这几日真的遭罪了？
这么想着，淑妃就有些心疼了。她在闺中时，父母对她有求必应，宠得她无法无天，生儿育女之后，淑妃就依葫芦画瓢照本宣科。可惜她早年刚进宫时得罪了不少人，虽有心给孩子们一个安乐窝，但除了大儿子之外，景安姚和小五小时候的日子都不太好过。
淑妃一向是个牛心左性的人，外头越是冷酷如霜，她在明华宫就越加倍疼爱几个孩子。
她的姝姝身子娇气，性子也娇气，从小一丁点委屈都受不得。
这么被人硬关起来，心中一定不好过了。
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孩子才会这么受欺负。
景安姚见亲娘说着说着就默然不语，显是伤心了，赶紧道：“哥哥不是让你们出宫吗，母妃赶紧回明华宫准备。”她想了想，凑近淑妃的耳边道，“我是装的，我和三哥有些计划，不能让母妃在宫中待着受牵连。”
淑妃缺点很多，优点也不少，最深得人心的，便是绝不在关键时刻拖后腿。果然，她听见景安姚说的这句话，神情立刻就顿住了。她抬头看着女儿，景安姚与她对视一笑，故作神秘道：“母妃就看着吧，三哥都同意的事，不会出现差错的。”
她毫无顾忌地把景湛拿出来当挡箭牌，在淑妃心目中，景湛可比她可靠多了。
景安姚虽经常为此不服气，但此时此刻，她由衷觉得有个哥哥真好。
嗯……要是景湛知道她决定留在宫中后，也这么想她的就好了。
景安姚心中郁闷。淑妃没有发现，她却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今日一早，锦绣阁便多了一批武婢，这些人耳聪目明，每两刻钟就要过来瞧她一回。
景安姚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受到瞩目，但她有种感觉，要是她逃了……那么淑妃一行人也不用出去了。
要是今夜为燕洄开城门的真的是张家人，那么今日明华宫所有人都离宫的奇怪景象，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饶是三哥动用了皇宫宫中那个眼线也一样，她敢说，就算是皇后亲下懿旨，承恩侯府的人不是蠢货，一定会有怀疑的。
淑妃张张嘴想说话，此时外头突然匆匆进来一个大宫女，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景安姚听见了几个“皇后”、“旨意”的字眼，就知道她的猜测没错。三哥为了让淑妃他们能出宫，真的动了坤宁宫中的后手。
淑妃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恨恨道：“你们就闹吧。”
淑妃这种忿忿不平又拿他们没办法的表情，景安姚有些怀念，心中止不住地乐起来。
小五心思纯稚，感觉最为敏锐，立刻就对她甜甜展颜，景安姚突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景安姚突然想到上辈子。最黑暗无光时，她真的想过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一劳永逸，让昭贵妃再也不能出现在这世间。但如今她真的重生了，景安姚却发现自己的心肠还是不够黑。
离小五变成昭贵妃的日子还有两个月，现在这个，是她货真价实的亲妹妹。
景安姚咬了咬牙，她就不信，让小五从此只能在民间待着，昭贵妃还能杀回宫中。
淑妃看着女儿横眉怒目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方才景安姚在她手里塞了一封信，她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景安姚看出来了，她笑道：“一切等母妃回宫再说吧……好好看着小五。”要是小五有变，一定要把她绑起来。
最后这句话，景安姚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
说出来讨人嫌，这种事她才不干。她相信景湛一定会有安排。
哥哥虽然不够心黑手辣，不符合她二十年来的殷殷期盼，但其他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景安姚一整日都是这么想的，她想着她已经把承恩侯府是个坏蛋的消息传出去了，景湛只要着人盯紧城门，今夜见着承恩侯的人出现立刻把他们拿下就可以了。
人赃俱获，夜里动城门这种事，总不可能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帮他们说活。
就算是父皇与太子，也要想想他的动机。
只要城门不开，夯土制成的城墙高四丈厚五丈，就是围在京城四周最坚不可摧的龟壳，挨个几日，总有会法子退敌的。
景安姚心中打算得极好，她甚至将昨夜许多来不及说出来的话都写在信上。景湛只要看到淑妃手上的信，就会知道哪些计划需要补露，哪些手下需要修理。
接下来的时间，高嬷嬷在她榻前汇报了好几回。
淑妃着人来报她出宫了——景安姚想，很好，终于没了后顾之忧。
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中，遣了个宫女过来陪她，被人拒之门外——嗯……十分正常。皇后就是想折腾她，怎么还会让母妃的人过来伺候。
景安姚倚在架子床上，道：“让她回去吧。”
高嬷嬷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面色奇怪地过来道：“许太医让人送药过来了。”她侧了一下身，露出送药的宫女，俨然是方才那个想法设法要进来的婢女。
景安姚抬眼看去，就见到她身后站着一个与她身形酷似的姑娘，可惜在她之后……她隐隐约约见到门外露着几扇衣袖。
她收回目光，皇后的人可真是明目张胆。
站在她面前的宫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显是想要按着景湛的吩咐换她出去。
景安姚有些黑线，倒是真的动了一下念。
她从小就听淑妃说她在乡下的农家小日子，田间的鸡鸣狗吠，祠堂前的榆柳池鱼，每一刻都是热热闹闹的。母妃这次出走，哥哥一定会把她安置在她喜欢的乡间，景安姚只要想想，就觉得十分艳羡。
她这辈子绝大部分都被绑在这座皇宫中，还从没过过外头的日子。只是…她叹了一声，民间现在大部分地方也是不好过的。
景安姚想了想，对着宫女招了招手，那宫女还以为有门，立刻就过去了。
景安姚刚张嘴，就看到高嬷嬷紧紧盯着她看。
她心中一动，俯身在宫女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句话，眼角却一直看着高嬷嬷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她的注意，高嬷嬷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倒是宫女的面色变了又变，又看了大门一眼，最后对着她沉重地摇了一个头。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重生第二天（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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