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华错流年》风之岸月之崖

23、留人

　　异人寿辰过了，各国使者皆相继离开，连韩非也随着雨灏回了韩非，原本忙碌的嬴政也跟着随之而清闲了下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之前出过事的关系，丞相吕不韦将他的两个儿子都送到嬴政给他做伴读，连蒙武也在请示过了异人之后，也给嬴政身边送了一个人过来。

　　四海殿里，嬴政便站在殿门前，眸光清冷地看着立在眼前的三人。

　　吕不韦的两个儿子，长子十四名唤沉曦，一身沉稳端庄之气很是可靠，且这吕琛析身形高挑，眉目俊朗的模样，眉宇间隐约可见几分与吕不韦相似的痕迹，次子寸心十一，略显活泼，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是在打个什么注意，虽是如此，到不会让人觉得反感，相反还有种说不出的机灵。

　　至于蒙武送来的人，那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虽然生的不若吕沉曦兄弟那般俊朗，却也算是清秀，不过那眼底的锐利，就明显要逼人一些。

　　嬴政一言不语，走到这少年人的跟前，微微蹙着眉，仔细打量着他。

　　这少年人许是因为在军中呆过，站立的模样都十分笔直，甚至于那目光还能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只有嬴政朝他眼中看去的时候，他才会为了避免冲撞而微微垂下了眼睑。

　　沉吟片刻，嬴政忽问：“名字。”
　　少年立即回到：“回殿下，小的王翦！”
　　“王翦？”嬴政呢喃着这两字，又问：“可是在军中当值？”
　　王翦回道：“曾在军中担任百夫长一职。”

　　百夫长？
　　嬴政微微眯眼。

　　他不说话，王翦便也不语。

　　吕沉曦只立在一旁朝王翦看了一眼 ，并未言语，倒是吕寸心，明显还有些心性未定，只睁着一双大眼颇为好奇地盯着王翦。

　　须臾后。
　　嬴政忽而开口：“王翦与寸心留下便可。”
　　吕沉曦微微一愣。
　　嬴政只朝他道：“你回去转告丞相，寸心留下与我平日作伴便是，侍卫有王翦亦可。”
　　“可……。”吕沉曦有些迟疑。
　　以他爹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兄弟都能留在嬴政身边。

　　不过再看嬴政那张淡淡的脸色，并未有其他反应的模样，吕沉曦也只是朝嬴政作揖一笑：“既然殿下已有决定，那草民这便回去禀了家父，只是寸心年幼，少不得要贪玩几分，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嬴政点了点头：“无妨，活泼些也可。”

　　嬴政都这么说了，吕沉曦还能再说什么，他只在朝嬴政行礼之后转身走了。

　　寸心一时间还有些懵怔，盯着兄长离开的身影，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嬴政又再次转身朝王翦与寸心看去，须臾后才突然吩咐：“赵申，带他们下去，晚些时候再过来拜见吧。”

　　赵申上前应是，恭敬地朝着两人行礼。

　　嬴政转身离开，没再看向两人，他只带着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太监朝着书房那边过去，到了门外时，嬴政只朝身后的两人吩咐：“留在外头便是。”

　　“是。”两小太监恭敬行礼，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四海殿的书房不小，甚至于还有些大，嬴政入了书房，便直径走到桌边，桌上放着的竹简，是他上次还没看完书，书上记载的，也只是其他各国的历史事迹或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嬴政拿起竹简，刚看了一会，书架后，就听得有什么东西猛然砸到，随后就是一声吃痛的惊呼。

　　“嗯？”嬴政狐疑，放下竹简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却只看见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太监，正跌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是何人？”嬴政蹙眉。
　　那小太监明显受惊，猛地翻身急忙跪在地上：“奴才奴才赵高，是奉命打扫这书房的，不知殿下在此惊扰殿下，求殿下恕罪！”

　　“赵高？”嬴政依旧狐疑：“我似乎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赵高只伏在地上把头埋的低低的：“奴才原是华榕宫中的洒水太监，因被诬陷偷盗，险些被执行公公杖毙，幸得当时殿下路过，才救了奴才一命。”

　　“原来是你。”嬴政明显想起来了，这赵高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他吩咐的：“你的伤可都痊愈了？”
　　赵高身体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嬴政会惦念他的伤势，当下只急忙应道：“劳烦殿下挂念，奴才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嬴政嗯了一声，转身又走回桌边：“既然无碍，日后便留在这里好好当差吧。”
　　赵高小心翼翼的应是，偷偷抬眼时，见嬴政走出书架的身影再看不见，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只长长呼了口气，将方才不小心碰到的竹简全都捡起，又重新摆放回去。

　　整个书房里面，瞬间静得针落可闻。

　　嬴政像是忘记了赵高的存在，只坐在那里翻看着竹简。

　　~

　　嬴政只留下寸心的事，虽然让吕不韦略微意外，不过当听得长子说起，嬴政身边还有个王翦的时候，吕不韦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王翦是蒙武给嬴政光明正大送过来的人，王翦的身后便等同于是蒙家，有蒙家人对嬴政的支持，这正是吕不韦乐见其成的。

　　嬴政并不知道吕不韦心中所想。

　　这些日子，嬴政都会花些时间在书房看书，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练武便是在学习，只偶尔会去向异人请安拜见。

　　面对嬴政这种不甚亲昵，也不太疏远的态度，异人反倒是愈发喜欢而又心疼，总想着要补偿嬴政多疼爱他。

　　其实不止异人喜欢嬴政，连成蟜也喜欢嬴政，有事没事总喜欢跑四海殿来找嬴政，虽然嬴政总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若是成蟜撒娇非要拉他一块去玩，嬴政也会跟着一块去。

　　在以前时，还只有嬴政，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两个。

　　一个是王翦，还有一个是寸心。
　　有这两人在一块，成蟜似乎玩得更加高兴，甚至于他都不管嬴政脸上有没有表情，玩得累了，就干脆在嬴政的四海殿里歇下了。

　　看着成蟜这幅模样，嬴政无声轻叹，亲自将他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又给成蟜拉过被子好好盖住，才对一边的赵申吩咐：“派人去告诉兰阳夫人，说二殿下在这里歇息了。”

　　赵申微微一愣，抬头的时候，似乎有话要说，不过在对上嬴政那淡淡的眸光时，他又将话咽了回去，只应了声是，转身出去吩咐。

　　嬴政坐在床前，蹙眉盯着赵申的身影看了须臾。

　　床榻上，成蟜小脸红透，睡得熟稔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样。

　　嬴政又朝他看了一眼，这才起身出了门外，屋檐下，王翦与寸心正立在这里。

　　“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有事我自会唤你们。”
　　王翦规矩的道：“等送殿下回了寝宫属下再去歇息。”
　　只有寸心，他拧着眉，依旧有些小复杂的模样立在那里。
　　嬴政顿时狐疑：“可还有事？”
　　寸心抿了唇，仿佛是在经历什么天人交战，最后才道：“殿下，你与二殿下走得这么近，怕是不好吧。”
　　嬴政只淡淡看他，并不追问。
　　寸心又说：“之前我在相府，听我爹说，朝中这几日有不少大臣都在提议册立太子的事，这个时候，如果殿下还跟二殿下走这么近，不怕外头的人乱嚼舌根吗？”

　　所以赵申刚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是因此吗？

　　“册立何人为太子，那是父王的事。”嬴政只道：“蟜儿年幼，不懂世事，我怎能为此而不顾于他？况且，他既唤我一声哥哥，我便没有为了身外之物而拒他千里之外的道理。”

　　寸心怔了怔，这才呐呐着作揖：“我，我知错了。”
　　嬴政并未责备与他，只让他回去歇息。

　　转身返回寝殿的时候，王翦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进了寝殿即将更衣就寝之时，嬴政忽问王翦：“你可是也觉得，我与蟜儿来往过密了？”

　　王翦微微一愣，他盯着嬴政那双略微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眸看去时，心里虽然颇为意外，不过倒也没有恭维敷衍，只是认真地道：“二殿下单纯至臻，殿下与之往来并无不可，如若二殿下能一直维持这份单纯至臻，自然也再好不过。”

　　嬴政听得蹙眉，倒也没再追问。

　　王翦退出殿外，一直确定嬴政当真睡着之后，他这才转身退下。

　　如寸心所言，朝堂之上现在对于册立太子的风声略高，而这其中，呼声最高的，依旧还是嬴政与成蟜。

　　嬴政为赵姬之子，当年为了异人留在赵国吃尽苦头，异人对他二人总归是疼惜过多，而成蟜身为异人的次子，出身秦国，母亲又是韩国的柳月公主，可谓是出身高贵后盾亦强，封为太子也并无不妥，只可惜，成蟜并非嫡长……

　　诸如种种之事，与朝堂之上争锋了几日，只是这些事与嬴政而言，似乎并无影响，一直到民间有传嬴政身份不明，并非秦王异人所出之时，嬴政这才微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