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华错流年》风之岸月之崖

22、别惜

　　嬴政一剑挥去，虽然没有直接杀了赵悼，却也把赵悼给吓去了半条命。那被嬴政握在手里的长剑，剑锋直逼着赵悼的咽喉，只需要再近一点点，就可以彻底胳膊赵悼的咽喉，断他性命。

　　赵悼被吓得浑身紧紧的绷着，五指死死的拽成了拳头，都不敢乱动一下，就生怕那把停下剑的，会被他自己蹭中脖子，这种生死一线的感觉，是赵悼直打出身以来的第一次经历，他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看着嬴政，任由那冷汗从额边颗颗滴落。

　　嬴政神色阴鸷，他眯着细长的凤眼，眸中尽是寒意地盯着赵悼：“让人捋了子非还欲想带他出城，只怕不仅仅只是想要让他暴尸荒野无迹可查这么简单吧？”

　　“没……没有……。”赵悼的话说得十分艰难：“我只是……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而已，只是想教训他，没想杀他……没有。”

　　嬴政双眼又是一眯：“不说吗？”
　　“我……啊！！！”

　　嬴政忽而一剑直接刺入他的肩头，那鲜红的血迹瞬间便顺着剑锋流淌下来。

　　赵悼疼得大喊不止，若不是被铁链束缚着，恐怕他早已都站立不住了。

　　嬴政又冷冷的说：“左边是不是也要再来一次？”
　　“不……不……我说……我、我说……。”赵悼痛得浑身痉~挛，受不住这等刑罚的他，忍了半响，才忍着疼痛，颤巍巍的道：“我让人掳了子非，原……原本也不是想杀他，我只是……想把他弄去赵国而已。”

　　“弄去赵国？”嬴政狐疑：“为何？”
　　为何弄去赵国，赵悼支支吾吾了半响都没再说。

　　嬴政耐心不足，忽地又提起了剑，那一瞬，赵悼又吓得浑身抖动，这才因为怕死大喊出来：“赵源喜欢这种漂亮的男孩我弄他去送给赵源的！！！”

　　一句话，只喊得整个房间里面的气氛都瞬间凝固起来。

　　嬴政震在原地，简直就难以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而赵悼，在说出来后，他浑身也是没力气一样，只坑靠着墙，捂着伤口呼呼的喘气，抬眼时，见到嬴政那阴鸷得几乎能滴出血水的目光，赵悼咽咽唾沫又说：“这两年赵源特别喜欢这种干净好看的小男孩，而那韩子非又喜欢多管闲事，所以我才想把他把他弄回去送给赵源的……。”

　　“赵、源。”呢喃着这两个字，嬴政冷冷的眼底已经全无温度，只有他手里的长剑在发着寒烈的冷光。

　　赵悼彻底撑不住，他怕死又怕痛，发现嬴政的异常后，赵悼忍不住开始求饶：“王子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全都说了，这件事也、也不能怪我，是我出来之前，赵源让我帮他带礼物的，是赵源自己说的，不拘是什么玩意，只要好看就行，要不是赵源之前跟我说了这些，我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就将主意打到韩子非的身上，你绕了我吧，我真知道错了，真的，这些事都怪赵源，都怪他，啊——！”

　　求饶的话还没说话，赵悼又是一声惨叫。

　　嬴政扔掉手里的长剑，看都没再看赵悼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那一身黑衣的护卫依旧站在这里，对于屋里的话仿佛都不曾听见。而吕不韦则是站在屋檐底下，听得开门声响，他立即转身作揖：“殿下。”

　　嬴政抬眼看他，脸戾气未消，吕不韦看得心里微微一震，不由得也凝肃起来。
　　“里面的人不必留了，如何处置相爷自行安排便是。”嬴政话音虽淡，可那里头的阴狠却一点也没有掩饰。

　　嬴政不愉，吕不韦便只会为他更加不愉，当下立即应是：“殿下只管放心，臣定会处置妥当的。”
　　嬴政嗯了一声，往前行去两步，他不知是想起什么，忽而又转身朝吕不韦看去。
　　吕不韦看他如此，心里全是疼惜与困惑，却又不敢明确表现出来：“殿下可还有吩咐？”

　　嬴政暗暗吸了口气，他忽而抬手，朝着吕不韦深深作揖，惊得吕不韦急忙上前将他扶起，心里的疼惜，在此刻也终于掩藏不住：“殿下这是作何？臣可受不得，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嬴政脸色稍霁，虽然依旧淡淡，却已经不见了那份骇人的戾气，他看着吕不韦，只道：“我自回秦国以来，便是相爷对我授益最多，此番连这等事情，也全赖相爷为我办妥，政儿无以为谢，唯有一礼，以表心意。”

　　一声政儿，一声心意，只让吕不韦整个人都瞬间似变了个人一样，嬴政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亮了许多，连那眼底的喜悦，几乎都快掩饰不住，而吕不韦这失态也只是一瞬，他也急忙回应嬴政，像是在做保证一般：“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应该做的本分，殿下不必如此。”

　　嬴政盯着吕不韦看了须臾，他似是还有话要说，不过却不知又咽了回去，只朝吕不韦道：“今日之事，便先谢过，我先回宫去了。”
　　嬴政要走，吕不韦自然是要亲自将他送出去的，一直到嬴政坐上了返回王宫的马车，吕不韦眼底的慈爱与欢喜，这才瞬间冷成了冰渣，他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管家，冷声吩咐：“即刻让人去将两位少爷找回来！”
　　管家应是，忙转身下去吩咐。

　　在回了荒凉的小院时，吕不韦推开那关着赵悼的门，他看着赵悼几乎吊在那里的身影，眉宇紧拧：“死了？”
　　身后的侍卫忙道：“尚有气息。”
　　回想着之前嬴政开门出来的模样时，吕不韦亦是双眼一眯，只冷冷的吩咐：“直接扔去狼圈吧。”

　　~

　　嬴政去吕相府见过赵悼的事，韩非并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赵悼已经罹难，回了驿馆之后，韩非便安安静静的跟在雨灏的身边，那乖巧的模样，像是变了个人般，弄得雨灏都有些怀疑这个弟弟是不是撞邪了。

　　没忍住，雨灏直接在人脑门敲了一下。

　　“四哥，你干嘛呐。”韩非立即两手抱着脑门，鼓着腮帮子的瞪着雨灏。
　　雨灏微微摇头：“你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莫不成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丑话我可是先说在前头，这里是秦国不是韩国，你之前失踪的事，已经把我给吓得够呛，若是再不安分，回去之后我便此将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大哥，让大哥来亲自管教督促于你了。”

　　一听这话，韩非立即炸毛：“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让大哥知道，要是让大哥我偷偷跟你来了秦国，他会打我的，四哥四哥我知道你最好，你最疼我了，你一定不会告诉大哥的，是不是？”

　　雨灏失笑，他看着韩非这突然撒娇讨好的模样，没忍不住捏了捏弟弟的鼻尖：“你啊，一说起大哥，就像小鬼见阎王似的，大哥虽然对你严厉却也是真心的关心你的，你怎么得每次都这么怕他？”

　　“长兄如父啊四哥，大哥对我来说不止是兄长，他还像是父亲，你说这样的双重身份压下来，我能不怕吗？”韩非说得委屈：“再说了，我乖乖的听话难道不好吗？为什么我一乖乖的听话，你就总觉得我像是又要闯祸了呐？”

　　雨灏只道：“在我前往秦国之前去看你的时候，你也是乖巧得十二分的听话，结果……是谁在我刚离开韩国之后，就从那大箱子里钻出来的？”

　　韩非明显一噎，瞬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雨灏摇头失笑，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别想着再蒙混过关，这一次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得逞的。”
　　韩非委屈长叹，有些小可怜的地盯着雨灏：“我就只是想在这里多玩一些日子而已。”
　　“不行。”雨灏道：“秦王寿辰已过，各国使者都相继反国，倘若我们在这里了逗留时间太长，恐生变数，况且……。”雨灏轻笑：“小九便不想跟我回去，见见其他的几个哥哥吗？他们可是都很想见小九的。”

　　韩非坐在那里拉耸着脑袋嘟嘟囔囔不搭话，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响，方道：“那你要保证大哥见到我不会揍我。”
　　雨灏无奈，只能笑着应他：“好，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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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之前韩非与嬴政一块失踪的事，秦国给的理由是对方只是一般贩~~卖~~~人~~~~口的贼人，贼人已经被捉拿问罪，有了结果雨灏也没再追问此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准备着回国事宜。

　　秦王异人的寿辰过了，各国使者也确实都在相继返国，齐国与楚国的几位使者，其实早在寿辰过后没几日边已经走了，燕国使者是数日前方才离开，留在秦国的便只剩下了赵国韩国与魏国使者。

　　这三国使者，像是在早起便已经商量好了一般，都不约而同的定在了同一天离开，前来相送他们的，依旧还是嬴政与吕不韦。

　　不过。
　　在这里的，除了嬴政与吕不韦全然都没人知道，赵国使者王子赵悼已经被人偷梁换柱，像是为了避免什么破绽或者是不愉，假王子赵悼上了马车之后，连招呼都不与众人说声，便兀自吩咐了启程，随同的使官楞在原地，只能一脸尴尬地朝众人作揖再说两句场面话，才追着队伍而去。

　　魏国太子离御因着早前便已经见过了赵悼的傲慢无礼，是以此刻也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只随着身边的使官，再与吕不韦说了两句客气话后，转而朝雨灏走去。

　　此刻的雨灏正在对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耳提面命，让他不可再路上淘气，刚交代完，便听到了离御的声音。

　　雨灏明显一怔，韩非却是趁机拔腿就跑到了嬴政的身边，因为跑得过急，一个不察，倒是让他直愣愣的往前扑了过去。

　　嬴政与吕不韦都惊得忙要伸手拉他，结果他却是把自己砸进了嬴政怀里，随后仰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嬴政。

　　嬴政愠怒，抬手就给他头上一巴掌：“怎么这般淘气，要是没接住你，岂不是得摔了吗？”
　　韩非只是笑得一口白牙：“但你不是接住我了吗？再说你接不住我，那不是还有吕相爷嘛。”

　　嬴政冷眼看他。
　　吕不韦到是有些好笑，他也不打扰这两人说话，只转身走向一边与韩国的使官说起了话。

　　嬴政拉着韩非，他无声一叹，又见自己之前送给韩非的那个香囊到了此刻依旧还在腰上，便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

　　韩非跟着低头一看，立时笑了：“你放心，你给我的这个香囊，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嬴政只盯住他：“这一路远去，务必小心。”
　　“我知道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回去，不过说真的，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我不可不管啊，等将来我年满十五生辰，还有十八及冠了，你可得来看我的。”
　　“好，我一定会去。”嬴政承诺着。
　　韩非自己乐得一笑，他不知想起什么，忽而又指向嬴政腰间的玉石说：“要不我们两交换一下这个石头吧，这样到时候你只要看见石头，就能记起我来啦。”

　　交换石头。
　　这个提议让嬴政明显有些迟疑。

　　而韩非在说完这个话后，也才突然想起来，他朝自己脑门拍了一下：“看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你的石头对你很重要的，算了，我不要你的石头了，我有这个香囊就行了，不过呢我还是把我的石头给你，这样你也能想起来的。”

　　这般话，让嬴政有是一怔：“如此不妥，你这玉石乃重要之物，怎能……。”
　　“这石头可没你重要呐。”韩非浑不在意的一笑，他只将自己的玉石掏出来，放到嬴政手里：“比起玉石，你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应该给你点什么东西才对，可是又不知道应该给你什么东西比较好，不过就在刚才我知道啦，我应该给你这个石头，因为你最重要。”

　　十岁的年纪，再沉稳、再天才、再懂事、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孩子，许多的话说得那样的童心童意却又发自内心。

　　仅仅只是两句你最重要，就已经让嬴政怔在了原地，而当他再次握住那被韩非递来的玉石时，脑子里，却又闪过了诡异的画面。

　　一样的寂静无声，一样的是他把某个东西放到某个人的手里。

　　“你……。”嬴政怔住，说不出话来。

　　韩非倒是朝他露齿一笑，张开双臂将他整个紧紧保住：“说好了，等将来你十五生辰，还有及冠之时，我也会过来找你的，你别忘记了。”
　　“我……不会忘记。”

　　忘不忘，此刻谁都说不准，而至少在眼下，嬴政也确实是牢记于心。

　　离开秦国的车辆缓缓使出，逐渐消失在咸阳的城门之外，嬴政站在原地，望着那马车远去的影子，他的掌心，紧紧拽着手里的玉石，连那玉石发光了微弱的光芒，都不知道……

　　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