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繁华错流年》风之岸月之崖

12、玉石

　　对于韩非这种明明喜欢，却非要做出一副我还在生气，而且还有点嫌弃你这东西的表情，嬴政其实是懵怔。
　　不过嬴政的脸上一贯都看不出其他太多的表情，就是他眼底的疑惑，有些明显而已。

　　“为何不拿？”嬴政问他。
　　韩非直接转了身，背对着他：“我还在生气，为什么要拿？”
　　嬴政：“……。”
　　他有点无招，不知应该处理了。
　　事实上嬴政从小到大，都没哄过人过，一次也没有，就算是现在粘他喜欢跟他腻在一起玩的成蟜，也从来都没让嬴政哄过。

　　因为都是成蟜自己拉着嬴政一快去玩的。
　　是以此刻。
　　看着韩非这种还在生气了都哄不好的样子，嬴政就有点无招。

　　没办法，嬴政只能问他：“那要如何，你才不会生气？”
　　韩非歪头看他，挑眉笑道：“你陪我玩。”

　　嬴政：“……？？？”

　　~

　　街道上。
　　韩非跟在嬴政身边，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跟着的是负责保护嬴政安全的侍卫，侍卫长叫卫长风，是秦王异人直接拨给嬴政的，功夫很好的一个小伙子，原先是跟着大将军蒙骜身边学习的，后来异人想起他来，就把他给了嬴政身边。

　　对于异人的这个决定，吕不韦自然是高兴的，甚至于他还乐得嬴政与蒙家军的人多多走近，卫长风愣头青一个，对于那些权臣心里的算计，他并不知道，只是这今日，看着被这个叫子非的人给拉出来的嬴政，卫长风这才觉得自家主子终于有了一点点少年人的正常了。

　　可不是？
　　韩非与嬴政看起来年岁都相差不大，只是比起嬴政那一派老沉，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样子，韩非就要跳脱多了。

　　大概是读书的时候，本老师拘着，困得久了，此番一出来，连四哥雨灏都不在身边，韩非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拉着嬴政到处去转，几乎就差没把整个咸阳给翻了个个儿。

　　这一路上，韩非就负责玩，嬴政就负责跟着他。
　　那挂在子非腰间的镂空香囊，随着韩非的走动，一直在发出脆脆的叮铃铃的声音。

　　那是嬴政之前弄来给哄他用的。
　　两人在离开韩园居的的时候，韩非便让嬴政给他系在腰上了，至于那糖葫芦，虽然韩非不承认他还小，但糖葫芦他也还是吃了。

　　一口糖葫芦咬在嘴里，只塞得整个腮帮子都胀鼓鼓的，原本看着瘦瘦的一个少年，瞬间仿佛就像是变成了一只仓鼠似的。只韩非自己没这个自觉，他只咬着糖葫芦，抓着嬴政的手，就迫不及待的又拉着人往外头跑了。

　　他忙于出去玩。

　　咸阳作为秦国的国都，这里的繁华自然是旁的地方所比不了，街上除了各色各异的叫卖声小摊贩，还有不少靠表演杂技卖艺赚钱的人，好不热闹。

　　对于这些杂技表演，嬴政儿时在赵国也看过不少，是以他并不太感兴趣，倒是韩非，韩非的兴趣明显就高了。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被老师拘在四海楼书的关系，甚少能出来幌浪玩耍，是以此番难得见这热闹，且连四哥雨灏都不在身边约束管教，韩非一时间就如同那脱缰的野马一般，拉着嬴政，就只差没有将这咸阳城给翻了个个儿。

　　不过韩非虽然玩得像是脱缰的野马，可他还没忘记身后的嬴政，甚至于在嬴政几次落后之后，韩非还直接一把抓住嬴政的手：“你在发什么愣，前头那么热闹，一看就有事情，过去瞧瞧呐。”

　　嬴政明显微怔，垂眼看着韩非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刚想挣开，韩非就直接将他逮到身边，略微不悦：“你磨磨唧唧做什么？现在是你哄我，可不是我哄你呐。”
　　嬴政：“……。”
　　他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哄”的这个意思。

　　不过嬴政还是跟着韩非往前头跑过去了。

　　街上人还不少，小摊小贩也多，韩非看得稀奇，几乎都会挨着每一个摊位仔细看去。
　　嬴政静静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这幅模样，忽然问他：“这些你都没有见过吗？”

　　韩非点头：“见过啊，但是很少见。”
　　嬴政懵怔：“何意？”
　　韩非朝他笑道：“我从小就在四海楼书，几乎很难得才会出来一次，要不是我已经十岁算是半个大人，恐怕此刻我还在楼书里面呐。”

　　嬴政狐疑：“楼书？”
　　“嗯，那是个书院，我自小在那里长大的。”
　　嬴政微微敛眸，他将韩非从上到下又仔细打量了一遍。
　　韩非注意到他的眸光，不由得笑了：“为何这般看我？”

　　嬴政一愣，不语。

　　韩非自己倒是摇头笑了：“你别这么看我，我老师管我管得可严厉了，若不是我在他面前一向乖顺，没准都不知道被罚了多少次，如今难得跟四……跟四王子来这秦国，自然是要好好放松一下，只是四王子事忙，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在这里转一转了，哦，当然了，还有你呐。”

　　嬴政微微摇头，似有些无奈。
　　韩非笑了笑，又指着远处：“那边人多，我们去哪看看。”才说着，韩非伸手又要去抓嬴政，结果却没注意，指尖从嬴政的腰间刮过，勾住他腰上系的红绳。韩非怔愣，不由得低头细看：“这个是……。”

　　“白血玉石。”嬴政也是微微一愣，他将红绳从韩非的指尖取下，却没想到韩非突然一个顺手，抓着这红绳将整个玉石坠子都取了下来。

　　嬴政眸色一紧，明显很是在意。

　　韩非拿着仔细打量了两眼，却忽而说：“这个东西，我也有呐。”
　　嬴政怔住：“你也有？”
　　“不信？”韩非暗暗挑眉，立即从怀里掏了个东西扔给嬴政。
　　嬴政下意识的接住后，也惊住了。

　　因为韩非掏出来的这个玉石，跟他腰上系的玉石确实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事嬴政的玉石上面系着绳穗，且着玉石上的血色纹路隐隐约约像是一个“政”字，而韩非着枚玉石却光秃秃的，什么装点都没有，而且上面的血色纹路，仔细看来，倒像是一个“昊”字。

　　这个发现，让嬴政的眸光一凝：“昊？”

　　“嗯？什么？”韩非狐疑，他低头仔细去看，随后笑了：“原来还真是个昊字呐，我之前还一直以为是条龙呐。”
　　“龙？”
　　“是呐，你把这玉石倒过来看，这些纹路可不就像是一条盘旋的龙吗？”

　　嬴政狐疑着，依言将这玉石倒了过来看，果然，那些血色的纹路再这么一看，当真是像极了一条盘旋的龙，盘旋的龙……龙……

　　“唔……！”嬴政盯得仔细，却不像突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着玉石里面串了出来，冲入他的脑内，让他下意识的晕怔了一下。

　　那瞬间，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在嬴政的脑中闪过，让他只是隐约得看见了一只白皙的手，还有那手掌中放着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嬴政困惑。
　　韩非也是困惑惊疑：“你怎么了？没事吧？”
　　嬴政揉着眉心，低低呼一口气：“无碍。”

　　韩非顿时就暗暗挑眉了。

　　嬴政暗暗呼一口气，问他：“你这玉石，从何而来？”
　　韩非却不答反问：“那你这玉石，又是从何而来？”

　　嬴政眸色微闪，未言。
　　韩非却是忽而说道：“我这玉石，打从我生下来时便有。”
　　“你……。”嬴政诧异：“生下来时便有？”

　　“是呐，听我大哥说起，似乎是我出生的时候，这玉石便一直握在我的手里的。”韩非认真想了想道：“以前我曾听老师说过，玉有灵，可随其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这玉倒是一直都在我身上。”

　　嬴政又盯着韩非的这玉石看。
　　不知为何，这玉石上的那个“昊”字，让他很是在意。

　　“此玉既然来的如此蹊跷，那你为何又放得这般随意？”
　　韩非耸肩，笑得无奈：“没办法，有时候我坐不住，上蹿下跳的，这玉若不放在怀里，指不定何时就要被我弄丢了。”
　　嬴政：“……。”

　　从陪着韩非在这咸阳城里的一日来看，他觉得韩非确实是特别的能上蹿下跳。
　　“哎，对了，你这玉呢？你这玉是从哪来的？”韩非问他。

　　嬴政眸色一闪，他将韩非的玉石归还给他，便那一直被韩非拿在手里的玉石取了回来，重新系在腰上，只淡淡回了一句：“故人相赠。”

　　“故人呐？”韩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一脸好奇又神秘兮兮的模样跟在嬴政身后，问：“看你这般在意的模样，难不成是心上人所曾？”

　　“并非。”嬴政脚步一顿：“知己。”
　　韩非老神在在的点头：“嗯，红颜知己，也是知己，我懂的。”
　　嬴政：“……。”

　　他突然就不想跟韩非说话了。

　　两人一路往前行了一段，跟在嬴政身边的韩非却突然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整个身子一怂，就直接躲到了嬴政的身后！

　　“作何？”嬴政狐疑。
　　韩非只把自己缩成一团：“四四四四王子！躲躲！”
　　这个磕磕巴巴的声音，不知为何，让嬴政忽而就想起了，以前在赵国时，那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小奶狗，摇晃着短短的小尾巴，一双眼珠黑漆漆的跟可黑豆子一样，汪汪汪的叫声也是特别的奶声奶气，而且……还是一连能叫好几声的那种。

　　想到这个，不知怎的，身后“子非”忽而就在嬴政的脑中，变成了摇晃着狗尾巴，顶着软踏踏狗耳朵的模样。
　　嗯。
　　有点可爱。

　　眼神一柔，嬴政话音也揉了几分：“你磕巴了。”
　　韩非一怔，鼓着腮帮子瞪向嬴政，正想说没有，就发现那边的四王子雨灏已经发现了他们。韩非浑身一绷，又在嬴政身后缩了回去！

　　彼时雨灏已经上前，朝着嬴政作揖：“王子政殿下。”
　　嬴政抬手回礼。

　　雨灏微微抬眸，看向嬴政的身后：“子非，你何时出来的？”
　　韩非依旧磕巴：“出出出出来只一会而而已。”
　　雨灏闻声轻笑：“我信？”
　　嬴政半会了眼眸，看向身后的人，他又朝雨灏作揖：“确实只有一会，子非公子初来咸阳，对此风情很是好奇，故而我便带他出来随便看看。”

　　嬴政都如此说了，雨灏还能说什么？
　　他抿唇一笑，朝嬴政作揖：“子非顽劣，倒是让王子政见笑了。”
　　“未曾。”嬴政道：“不过是略尽地主之谊罢了。”

　　雨灏失笑，又朝嬴政身后望去：“既然王子政殿下都这般说了，子非，你还要不出来吗？”
　　韩非只是从嬴政身后钻了出来，一脸讨好的笑意看着雨灏。
　　雨灏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嬴政看着他二人这亲昵的举动，眸色只是一怔，并未想得太多。
　　雨灏又朝嬴政笑道：“时候不早，我还是先带子非回去了，稍后晚间宴席，再会。”
　　嬴政点头，他抬手朝二人作揖。

　　雨灏回礼之后，便领着韩非转身。
　　韩非大概是因为真的坐了亏心事，说起话来就开始磕巴：“四四四四哥，你怎么在在在这里？”
　　雨灏睨他一眼：“自然是有事了。”
　　韩非闭嘴。
　　雨灏又道：“我走之前都说了，让你在驿馆好生休息，你倒好，竟是拉着王子政出来陪你疯耍。”
　　韩非辩解：“没没没没疯耍，就是他带我出来的。”
　　“呵，小九，莫不是你忘记了，你一紧张说谎，便会下意识的磕巴吗？”
　　韩非：“……。”
　　他就干脆不说话了，只闷头往前走去。

　　并未走远的嬴政却站在原地，盯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身影，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是……

　　一想到这个生气了还哄不好的人，在紧张说谎之下，居然还会磕巴，嬴政就不由得摇头了。

　　这可当真是像极了那些被人逼急的小奶狗一样，紧张过渡，就只会汪汪汪的叫。
　　嗯。
　　很想摸摸。

　　只是那个玉石。

　　想到此，不知为何，嬴政只觉心中霎时间都凝了起来。
　　这玉石仿佛有异。

　　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