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贼子（修真）》霜落林空

224、情之所起

　　洞穴里有低低的啜泣声，独独没有樊曦的声音，顾垣等了一会，视线适应了黑暗，再看去樊曦已经站了起来，紧蹙着眉打量周围。

　　可惜，洞内布满了浓重的黑雾，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人。

　　樊曦还不知道这些黑雾是什么，可顾垣心中却不禁惊骇，这些黑雾便是下界的浊气，也就是魔气，可他明明记得烛棂君跟他说，上一次人魔大战在一千三百年前，那现在又是何时？

　　洞中渐渐传来一些诡异的声音，像是野兽的爪子在山壁上摩擦，又像虫子密密麻麻地在缝隙中穿行。然后有了撕扯和咀嚼的声音和一些被卡在喉咙里的惊叫。

　　顾垣头皮发麻，感觉自己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那些窸窸窣窣地爬过骨头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耳边回响，他们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未知最为恐惧，显然已有不少人落入这个圈套。

　　但樊曦确实与众不同，他只是保持紧绷的姿势，随着视线所能到的地方行走。他绕着底下的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出口，等到上面的人离开后樊曦也试过攀援而上，可惜所做都是徒劳，他回到了原点坐下，睁着一双眼，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头上的光逐渐黯淡，那是黑夜来临的前兆。啜泣和喊叫在黑暗中淡去，绝望和迷茫与恐惧蔓延。

　　低沉的声音没在响起，却轻易地消磨了这些俘虏的意志。

　　这场漫长的精神折磨没人知道持续了多久。黑雾逐渐消散，露出了藏在其中的东西，一群蜘蛛一般，长满人头的怪物用细长的爪子拿着血淋淋的人肉往嘴里塞，纯黑的眼睛盯住樊曦所在的地方，也挥舞着腐烂的手臂来触碰樊曦，可这人坐得像个雕塑，无论那些怪物离他多近，他都视若无睹。

　　洞穴里是一片炼狱模样，身无长物的凡人却如稳坐的神佛，与这里格格不入。

　　顾垣看着那些怪物，又看看樊曦，这份淡然让他有些熟悉，他也不害怕，就觉得自己该与面前这个少年是一体。

　　地面上只剩下一些残骸。山壁上出现一个洞口，那些怪物从那里褪去。

　　没有声音了，一切都是安静的，可比那些哭嚎更令人窒息。顾垣不知道樊曦现在作何感想，他只看见樊曦朝着唯一的洞口走去。也许是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袭击他，所以他看起来从容也挺拔。

　　樊曦靠着山壁摸索前行，这是一条向下的路，周围越来越窄，空气也越来越湿润，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顾垣虽是以旁观者的角度陪在樊曦身边，这一切却是他亲身所感。
　　腐肉碎尸铺就了他脚下的路。
　　血的腥甜染尽了他的鼻喉。

　　与长长的深渊之下，他们看见了一个怪物。
　　离国国君。

　　幽深的黑红色瞳孔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嘶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趣，魇向来以恐惧为食，我还以为这次又会一个不剩呢，没想到，还留下一个心智坚定。”

　　魇，这词顾垣见过，是烛棂君拿着的那本八方游记中记载过的一种吞噬人心的魔。若非心志坚定的修行者一般不敢与之对抗，而樊曦此时还只是个凡人。顾垣想，这莫非是哪个上古大神？

　　离国国君打量着樊曦，樊曦同样打量着他，他突然笑了：“自混沌伊始万万年，人族壮大，可攀山越岭，九天揽月，你若是走人族大道，将来定然不可估量，可惜你遇到了我！”

　　陡然间天地翻转，樊曦身形一晃，在他自己的沉默中坠入了下一个深渊。

　　顾垣忍不住抬眼向上看，又在那一点天光中看见了一双眼睛。

　　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