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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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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再没见过他,像是牢笼一般呆在后院里,再不是相府大小姐,章府夫人。
章颖园不知道她怀孕的事,那日幻灵被赶了出去,就诊的大夫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她刻意隐瞒了几月也没人发现,只当她是胖了。也曾想过这孩子不适合出生,可终究不忍心。
佳音在章府呆了三个月,府里的下人都换了,没人识得她,只当她是府里有点病症的远房亲戚,看着不让她跑出去闹事。
颖芙跟着小友从园里转出来时,见自己哥哥背着手立在湖心亭里,一吃颓败的残荷,让他的背影更添萧索。
“芙儿,那可是你兄长章大人?”小友带着羞涩遮眼偷看。
颖芙本极有兴致,见着颖园反而有些落寞,叹口气道:“小雅,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且回吧,改日我们再约。”
小友跟着丫头出了园门,颖芙才向湖心走去。
她伫立良久,颖园也未注意到,只好开口:“哥哥。”
颖园惊醒回头,眸子清冷幽深,“颖芙?”
“哥哥,天凉了,你早日回去歇着。”将亭里的长衫拿起披到他肩上。
颖园将衣袖拢了拢,点点头。
“哥哥,有一日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颖芙迟疑。
颖园未回应。
“陈家既已落败,你为何还要将陈佳音留在府里?”
佳音虽留在章府,却未再人前示面,颖园对外声称,她因家中变故,病了。
颖园敛着眸子,似在忍耐某种情绪。
“我还需要她。需要她帮我维护名声,我不能背着忘恩负义的名声。”
假若,佳音被赶出去了,章颖园只会是忘恩负义的典范,倘若不计前嫌留着她,别人只会说他大义灭亲又有情有义,至于两家私下的仇怨,又有谁知。
这算颖园第一次跟颖芙谈起缘由,这个缘由让她多日的忧愁烟消云散,觉着自己的兄长果然深谋远虑。
“哥哥,既然你不能休了她,不如我帮你纳几房妾室?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颖芙很是欣喜。
颖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说不出地令人不适,她怔愣地退了半步。
他甩了手,“不必。”拂袖而去。
颖芙不知,他在不悦什么。
庆王妃林菀不算第一回上门要见佳音了,每每都被下人挡了回去,说夫人要休息。
终于她带着庆王上门要见颖园。
那日颖园正好休沐,穿着灰色的长袍,在园里练字。
听到来客,他手里的笔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墨笔放下去,起身更衣去前厅相迎。
简短的寒暄,因为王妃的焦急不耐,庆王还是开了口,“既然夫人身体抱恙,本不该打扰,但大人也知王妃与夫人素来交好,不亲眼看看总归是不放心的。”
颖园心里是万分拒绝的,可王爷开口,他只好照办,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反而松了一些。
自身后吩咐了随从。
等了片刻却见随从脸色慌张仓忙而来。
林菀焦急地望着随从附耳片刻,章颖园的脸色变黑,也不顾礼数,起身而去。
林菀和庆王因着不解,急急跟上去。
佳音消失了,园里的人说,昨日还见她出来帮着除草,今日只当她是睡过了头,可去屋里一看,并没有半个人影。因她不是府里的下人,并没有人在意她是否晨起。
颖园踹倒了看守的人,“让你看着人,人呢!”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似是极为愤怒和痛楚,不管不顾又发泄般地踹了几脚。
“小的该死!大人喜怒!夫人平日也起的晚,是小的疏忽了。”那人匍匐在地,不住磕头,腰间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了。
颖园知道她的傲,她必然会逃,所以他不敢太限制将她锁起来,可适当的自由,她果然不见了。
知道佳音不见的那一瞬,林菀反而舒了口气,她不信章颖园会真的善待她。一个大义灭亲城府极深心狠手辣的男人,如何会温柔待人,逃了也好。
同时,心里又有些难过,佳音与他曾那般恩爱,如今还要逃出去,也不知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日子依旧平稳地过,只颖园越发地沉默,平日除了早朝,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饭食吃的也不规律。
颖芙来叫过几回,也说她想出去游玩,可颖园都推了。
颖芙不愿承认,可心里总觉得恐慌。
她知道,他在大肆寻找她。
入冬,京里下了大雪。颖芙裹着狐裘,就着屋子升起的火炉跟着嬷嬷做绣活,间或抬头看眼漆黑的屋檐,大团的雪絮。
“小姐的绣活越做越精细,何日出嫁了也该自己添嫁衣了。”嬷嬷打趣。
颖芙红了脸,“嬷嬷莫要取笑我。”
两人还在说笑,突一阵马蹄自院外疾驰而去。
颖芙自炉前站起身,问下屋外候着的下人,“快去看看,谁出去了。”
很快有小厮进来,在门外回话,“是大人,跟着几个护卫,急急就出去了。”
今年冬日格外冷,雪又下的没完没了,这会已是深夜,不知他外出作甚。颖芙心里焦急,却又别无他法。
颖园回来已是几日之后,全身都是血迹,又风尘仆仆,一进门就瘫倒在地,晕了过去。颖芙吓得哭倒在地,没了主意。
听随行的人说,他去找夫人了。
颖芙觉得那场景就像是一场梦,不知是噩梦还是深渊。
颖园在山里见到了佳音,她躲避不及,在山头刺了他一刀,跳下了山崖。
颖芙不知道哥哥一直执意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家再也好不了了。
章颖园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少女傲气娇俏,在他学习时偷偷将点心放在他桌前。兴致来了也会乱涂他作的画。他喜欢拥着她轻闻她发间的清香。
她恨他,她站在山头说:“你若是过来,我就跳下去。”
他信,所以他将她拉了回来,可那把他送她防身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他不是要松开,他只是太过伤痛,所以拉不住她。
让她在大雪里越走越远。
颖园醒过来时,颖芙以泪洗面的几日终于变得喜极而泣。
只他的眼里,一片苍茫。
他图什么呢?仇人的女儿,权益之计,他在执着什么?他放不下什么?当初到底是计谋还是他本就倾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分辨不清。
只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