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一百一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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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门外那个女人的时候，莫全只觉得今晚所有愉快的心情都没有了。
“很抱歉这麽晚打扰你。”门外的女人微微点头，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莫全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之色。
“不，只是这麽晚您还来找我，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莫全也略略点头，“不知道您的丈夫知不知道，或者…老太太知道麽？也可能，您正是受人之托来做鲁仲连？”
“鲁仲连早就不流行了，我还不算太老所以知道一点儿时代潮流。呵呵…”那个女人淡淡一笑，努力化解莫全的敌意与警惕，“他们都不知道，是我想来找你而已。你要出门麽？”
“只是计划去酒吧喝一杯而已。”莫全推推眼镜，“还是说，你不知道我是个酒鬼？”
“呵呵。”这个女人又笑了一下，诚然是美丽优雅的，但她的眼睛闪动着让莫全不太舒服的光芒。
“您有甚麽事儿还是明天再说吧。虽然名分上您是我的‘母亲’，但是毕竟太晚了，莫太太，不要给别人说闲话的机会。”莫全淡淡挑眉，准备关上门。
“莫全。”莫太太摇摇头，“我只是有话想对你说。白天几次给你打电话，但都占线。晚上我有找你的秘书，直到她说你回来了我才来找你。”
“有甚麽重要的事情您可以直接对我秘书说，不然给我留言也可以。”莫全晃晃手机，“我一定会优先处理公事的，而且绝对公事公办。”
“…莫全，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很想关心你。”莫太太叹口气。
“多谢美意，但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并不需要人时时照看提点。”莫全礼貌但是冷淡的回答了。
“莫全，那就让我请你喝杯酒吧。”这个女人也很固执。
莫全叹口气，心知她既然找来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这麽耗着，不如听听她想干甚麽。于故作为难思考片刻之后才道：“好吧。”说完和她一起下楼。
这个女人，莫全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儿同情她，因为在莫家，她的地位与自己一样十分微妙。名分上她是莫家的大太太，但莫恒几乎没有和她在一起，她也没有孩子。面对自己，莫全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一般大家都很客气，也很礼貌，因此也疏远。
他们没有必要亲热，本来就不存在亲热的条件，也似乎没有要亲热的理由。
坐在酒吧里，音乐很低缓，深色的装饰，很适合在夜晚放松用。
莫全要了杯啤酒，看着这个女人点了鸡尾酒。
蓝色的，像海水，也像天空。
但是其实海水和天空常常会因为里面的杂质而显示出不同深浅的蓝色来，甚至有的时候就不是蓝色的。而面前的这杯酒，是很纯正的蓝色。
就像颜料一样。
莫全觉得有点儿…恶心，是的，他想起学生上美术课的时候洗下来的水。
莫太太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抬头看见莫全的神情愣了一下：“怎麽？”
“不，没甚麽。”莫全喝了一口啤酒，“您有话就说吧。”
“莫全，你不喜欢我。”
“我并没有一定要喜欢你的理由吧。”莫全觉得好笑，“如同我并没有勉强您一定要喜欢我一样。”
莫太太低下头来捏着杯子：“其实在莫家，没有人喜欢我。”
莫全笑笑：“莫太太美丽大方，不要为这些事情烦恼。”
“我的丈夫并不喜欢我，不管我做甚麽，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莫全欠欠身，礼貌的表示事不关己。
莫太太笑笑：“你以为我是发牢骚麽？不，不是这样的…”
莫全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太太幽幽道：“他喜欢别人，我在嫁他之前已经知道。但是当时，我没有选择。”
莫全挑挑眉头，这个事情他略微知道一点。她家以前似乎是莫家商场上的对手，莫家为了利益采取了联姻的政策，然后再把对手鲸吞蚕食。
“所以，莫家的人把我看做敌人，而我自己家的人又认为我没有看好自己的家族。”
莫全颇为同情的看她一眼，诚然，涉及到利益，是不会有甚麽亲情可言的。
莫太太又喝一口酒：“不过，我倒是真心喜欢你父亲。”
莫全一挑眉头，莫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他很英俊，而且有才华，不是麽？”
莫全在心里无奈的笑了一下，但是面上淡淡的：“是的，而且他很聪明。懂得怎麽样达到自己的目的。”
“莫全…你不喜欢他。”莫太太的语气并不惊讶。
“是的，因为没有需要爱他的理由。”莫全耸耸肩。
“他有很多无可奈何。请你…理解他。”
“我理解他，我从来没有不理解他。”莫全笑笑，转头看着酒吧里进出的客人，“只是理解和接受是两回事。”
“不要这样说，他…一直在为你考虑。”莫太太我这杯子，低声道，“你喜欢男孩子的事情，他很生气，但是在老爷子面子，从来都是维护你。说你还小，而且因为以前的事情，大概是心理上有阴影——”
“哈！”莫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慵懒的往后仰头，“我不是很在乎这个。其实我倒很想因为这个，你们把我从莫家除名。”
“莫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你父亲只是想弥补…”
“弥补？”莫全冷淡的看着她，“很多事情是无法弥补的，而且他也不需要对我弥补。他该弥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在我看来，如果我是他，我就洗心革面，好好当莫家的大少爷，然后好好爱家长给自己安排的女人，跟他生个孩子，然后把莫家的家业一代一代传下去。”
“你真的这麽想？”莫太太惊讶的看着他。
“当然。”莫全挑挑眉头，“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需要找我的麻烦。”
“但是他是真的关心你，你是他的儿子。”莫太太叹口气，“你不应该敌视他。”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敌视他。”莫全哼了一声，“我只是…不能接受他的所作所为而已。”
“还是恨他。”
“不，只是希望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如果没有他照顾你，你现在可能连是否活着都不确定。”
“所以，我恨的人是我自己。”莫全喝口酒笑了，“顺带，恨一下这个社会和世界，求得心理平衡。”
“莫全…我一直以为你是理智的。”
“我很理智。”
“那麽，接受了莫家大部分财产的你打算怎麽做？”莫太太看着他的眼睛。
莫全笑了，这个，才是她今晚找来的重点吧。
“一半捐给儿童基金会，一半捐给世界环境署。”莫全笑笑，再喝了口酒。
“我不开玩笑…”莫太太皱皱眉。
“我也没有，有甚麽比有钱的时候做善事更令人快乐的呢。”莫全眯着眼睛打量她。
莫太太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一阵，莫太太移开眼神：“好吧，如果这是你的希望。”
“其实，您有甚麽要求不妨也说出来。”莫全笑笑，转开了头。
“你是不打算让莫家继续下去的了，不是麽？那我说甚麽都没有意义。”
“其实…本来就没甚麽意义。”莫全笑呵呵的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请您认真的想一想。我并不喜欢莫家，更对家族的生意不感兴趣。我的…父亲和二叔虽然喜欢，但是他们总是会老会死的，而莫聪…他也并不喜欢做生意。”
“你忘记说自己了。”莫太太看着他。
莫全笑得更厉害了：“我？哈哈——”
“我的话有这麽可笑麽？”莫太太看他一眼。
莫全取下眼镜来擦擦再戴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我们似乎说过，我是喜欢男孩子的吧？”
“嗯？”
“因此就算我把莫家继承下去，到时候还不是没有人继承。与其到那个时候再来痛苦而且头脑不清的决定把莫家卖了，不如趁现在大家都很理智的时候做个决定。”
“…莫全，我一直以为你是理智，没想到，你是残酷。”莫太太喝口酒，“你就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他？”
“他？他是谁。”
“你的父亲…甚至，是你的爱人。”
“我的父亲我会给他养老送终的，毕竟他养了我。”莫全耸耸肩，“至于爱人，暂时没有。”
“不想以后的爱人过得好些麽？”莫太太摇着杯子。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吧。”莫全叹口气却又笑了，“不过莫太太，这些都是我的私人生活，和您没有任何关系。”
“莫全，我以为你很成熟，但是发现你其实是个孩子。”莫太太喝下最后一口酒。
莫全准备替她再叫一杯，却发现莫太太穿上外套准备离开。于是心里笑着掏出钱包付账，虽然大致猜到这个女人今天晚上是来干甚麽，但是明显她将无功而返，而自己要做的已经达到了。
莫全走出酒吧，对立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他的莫太太笑笑：“要帮您叫车麽？”
“莫全，不要卖了莫氏，就算你不喜欢它，也请不要让它结束在你的手上。”莫太太伸出手来拉住他。
莫全缩回手来让开：“我不清楚这和我有甚麽关系。”
“你现在拥有召开董事会的权利，也有…你明白麽？”莫太太紧张的看着他。
“我不是很明白。”莫全坦然道，“老实说，虽然以前我也有接触相关的事务，但是那和实战是完全不同的。我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做甚麽。更不清楚自己能做到甚麽地步。我对于商战的所有了解只是以前看的电视剧以及这两年遇到的事情而已。”
“你很聪明，已经做得很好，但是，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 莫太太叹口气，“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在我们死前把莫氏卖了就好…”
莫全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抿着嘴唇。
莫太太叹口气：“其实莫聪的父亲在做甚麽，大家都多少知道一点儿，但是没谁说甚麽…老爷子也没有说过甚麽…”
“所以我就不该管麽？”莫全挑挑眉毛，“我也没做甚麽啊。”
“莫全，玩火总会出事的。”莫太太叹口气，“之前不过是因为他也有这个需要，一旦他发现真的是你，这就——”
“莫太太…”莫全推推眼镜，“我甚麽时候说是我了？我只是说我觉得账目不太对劲儿稍微查了一下而已。”
“莫全…这种事情一旦有人注意的话，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那麽，为甚麽一直没有人注意呢？”莫全微笑着看她。
莫太太顿了一下才道：“是，你其实没甚麽错…真正玩火的，是莫聪的父亲而已。”
莫全没有回答，只是耸肩笑笑。
“好吧，莫全，我真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我们死之前——”
“我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必须答应您甚麽。”莫全笑了，“而且，‘我们’，我们是谁？”
“你的父亲，你的二叔，你的奶奶…至少，你该问问莫聪。”莫太太抬头看着他。
莫全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是的，我忘记了，莫聪也是决定权利的。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倒是很希望他能来继承，这样我的担子就轻松了。”
“但是莫聪还小，他并不明白自己要甚麽，只是一味的胡闹而已。”莫太太忧心忡忡。
“…”莫全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莫太太，然后微笑着欠身，“我知道了，莫太太，请您放心，我会好好和莫聪沟通这个问题的。”
“那就谢谢你了。”莫太太弯腰给他鞠躬。
莫全也给她鞠躬：“您太客气了，说起来，莫家亏欠您那麽多，您为甚麽还要维护他们？”
“这不是维护，而是因为…我把自己当莫家的人而已。”莫太太叹口气，“嫁过来，丈夫不喜欢自己，也没有孩子，但是…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呢？”
莫全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是的，在某个程度上，他们是一样的。无处可去，无家可归，只能死守着某一个地方，欺骗自己这就是归宿。于是同情的，但决不怜悯。因此他眯起眼睛来：“莫太太，其实…我有个建议，您愿意听一听麽？”
莫太太看着他，莫全笑笑上前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我边走边说吧。顺道儿送您回去…这麽晚了，叫车也不是很令人放心。”
莫太太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作出这麽亲密的举动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莫全笑了：“您放心吧，虽然您是美丽的，但是我不喜欢女人，您忘记了？”
莫太太无奈的笑笑，跟着他往外走。莫全心里叹口气，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谁更可怜一点。
心会嫉妒，只是因为有人过得比自己好，求之不得难免憋闷；而心会柔软，只是因为有人过得比自己差，同情真是极有效的强心剂。每个人都会嫉妒，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柔软。这麽看起来，自己还勉勉强强算是个好人了。
莫全这麽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莫太太抬头看看他，不明就里的也抿着嘴唇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来。
作者有话说第113章 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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