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丝》榕猫

3、三片叶子

　　“喜欢？”
　　木生眉眼忍不住弯了弯，看着面前紫衣少年：“你是谁？”
　　那少年走近了些：“我叫刘阳，重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要不是你跟着谷一那个家伙，我铁定第一天就来找你了，听珂珂姐说，你叫木生，你是谷一的手下吗？”
　　手下吗？木生也不知道算不算，毕竟她的主人是泫栎：“我也不知道，主人让我跟着谷一，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就是。”
　　“这样啊。”刘阳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没事可以出来多走走，别被谷一那个面瘫给传染了，这么美的一张脸，若是变成了面瘫那多可惜。”
　　木生看着刘阳，发现只要刘阳一说话，她便忍不住想要笑，这是和谷一完全不同的人：“我也很喜欢你。”
　　这次轮到刘阳说不出话，惊的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许久：“你，你，你真的，真的喜欢我？”
　　“嗯。”木生认真的点头：“你很有趣，是我有意识以来见过最有趣的人，我很喜欢。”
　　“原来是这样。”
　　刘阳呵呵笑了两声，自然是知道他误会了，刘阳看着木生，他见过许多穿白衣的人，可是从来没有过将白衣穿的这么干净的人，身后的万花群叶也好，风带过的呢喃低语也好，都没办法再她眼中染上一点儿色彩，纯粹干净。
　　只是可惜，这样纯粹干净的人，只是个人偶，注定要被描绘上色彩，刘阳不由觉得可惜。
　　木生忽然想起来，问道：“你认识谷一，那你知不知道谷一的鬼眼是什么？”
　　“怎么，你还不知道？”刘阳觉得新奇，毕竟这一个月木生都没有出门，每日都是同谷一在一起，这样的问题让人觉得有些搞笑，更何况，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他没有告诉你？”
　　“没有。”谷一果然是不愿意告诉她。
　　刘阳笑了笑：“如果他没告诉你那就算了，你呀也就别管他，像他那样的面瘫是不懂得疼人的，如果哪天你不高兴了，就来找我，我陪你聊天。”
　　“谢谢。”木生抬手，周围的花枝受到牵引，花枝上的花朵渐渐转变为紫色：“送给你，书本上说，这算是见面礼。”
　　全部都是紫色的花涌至身边，刘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书，你看的是什么书？不会是谷一给你的书吧。”
　　木生点头，刘阳笑的更开心了：“那个家伙还真是，这是把你当孩子养了吗？要我说，主子就不该把你派给他。”笑过之后，刘阳看着木生精致的面庞可惜道：“人偶，天生的模仿者，若是在我手里，定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可惜了，你跟了谷一。”
　　木生没有做声，抬起的手放下，周围的花朵又恢复成原本的木样，木生垂眼：“你讨厌他。”
　　“当然，怎么，你也讨厌他？”刘阳露出两个酒窝：“他啊，可不是个好人。”
　　“谢谢你，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下次再见。”木生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刘阳没有做挽留，笑吟吟的同木生道别，木生回屋前不知怎么的，忍不住看了眼那个阁楼，门窗紧闭，看着没有丝毫特别之处，只是，木生发现，谷一每次来时，似乎都会看一眼那个阁楼，是担心她偷偷进去吗？那里面的东西对于谷一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看了许久，木生收回目光回到自己屋子里，开始临摹字帖，书画，这是谷一格外布置的任务，也是必须要完成的，流淌如水的曲线，肆意的笔锋，让人第一眼无法分清这执笔人到底是男是女，这样的字，这样的画她并不喜欢。
　　“果然，谷一很讨厌。”
　　直到月上枝头，木生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胸口空荡荡的，老者的话就像诅咒，每夜回荡——你没有心。
　　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木生站在院子中央，操控着藤蔓，使藤蔓蔓延至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这样做对她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谷一前脚一踏入院中，后脚木生便发起剧烈的攻击，满庭院的藤蔓都化作长蛇，向谷一席卷而来，谷一几个踏步，手中抽出□□，将藤蔓定在地面上，平静的目光露出几分认真。
　　不得不说，这次木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是这个破绽太大了，要维持这么大范围的操控，对于现在的木生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时间一拖延，那么这个布局就会不攻而破，谷一神色微动，□□瞄准木生，爆炸声想起木生有些狼狈。
　　谷一趁机想要抓住木生，就在谷一要触碰到木生，所有的藤蔓瞬间开花，浓郁的花香几乎迷了谷一的眼，动作也跟着慢了一拍。
　　还未等木生做下一步动作，谷一手中的袖中剑已经抵至她的颈脖，木生力气用尽，撑不住跌倒在地。
　　“这次很好，只是你还可以更好。”
　　谷一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木生，木生对上谷一毫无起伏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听到谷一褒奖一句，木生从地上起来。
　　“以后不可以这样，若是在外面，你这是找死的行为。”谷一收回袖中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即便没有后路，也要最大程度保证自身的存活，死了那便是无用之功。”
　　木生轻笑：“可我是个人偶，只要主人愿意，我便不会死去。”
　　谷一盯着木生：“就因为你是人偶，所以你更没有资格，你的命由不得你，你若有事，主子也会受到牵连，到那个地步，只会选择舍弃你。”
　　木生愣在原地，周围的藤蔓开始凋谢枯萎，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脚下只剩枯藤，木生低头看着这些失去了生机的枯藤，她明白，其实她就和这些枯藤一样，一但失去主人的维持，她不过就是一块木头，没有思想，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有情绪，一个人偶只需要按照主人的意愿动作就好。
　　“我会注意的。”木生抬头看着谷一，眼里少了几分纯粹，谷一一步一步走向木生，两人靠的很近，进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木生猛地抬头，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有发丝的遮挡，也可以从那点点间隔之间看到被特意隐藏的那只左眼，紫色，深邃，里面层层阑珊比星辰还要耀，木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色。
　　“真好看。”木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就像是神迹。”
　　看着面前少女真诚的夸赞着这只令人憎恨的眼睛，他连嘲讽都做不到，下意识的退开来，谷一看着木生：“这只眼睛之所以被人称作鬼眼，是因为这只眼睛能看到一切破绽，有破绽就走弱点，所以世人都害怕我这只眼睛，却又想得到我这只眼睛，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罪恶之眼。”
　　“我喜欢。”
　　没有华丽的词语，没有浮于表面的语句，只是简单的回答让谷一神色微变，木生靠近谷一，微微弯起的眉眼像个孩子：“这么好看的眼睛不应该被掩藏起来。”
　　“你不懂。”谷一叹了口气，看着木生沉默了一会，再次抬眼时，眼里恢复了那种冷漠：“你不是人，所以你不懂人。”
　　你不是人，所以你不懂人。这句话和那盘旋在她梦中的话重合——你没有心。
　　木生垂下头，眼中的柔光破碎开来，只剩下如同人偶般的空洞，身为人偶，只需要按照主人的要求去活动，没有资格去奢望其他，更没有资格去评判人，人偶不过是人的附庸品，掌控她命运的那条丝线一直被主人握在手里，只要主人想，只需要扯断丝线，她便会跌倒在地，不过一段残木罢了。
　　是啊，她不过是个人偶。
　　周围安静只有风拂过，谷一抿紧唇，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底是他的话说重了，谷一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会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在感知方面，你先天便差了许多，这是你无法弥补的差距，这是噬蝶的幼虫，等过段时间成虫后，可以替你探查，弥补感知这方面的破绽，并且噬蝶的蝶粉带麻痹效果，可以更好的帮你拖住目标。”
　　眼前的木盒让木生会过神，打开盖子，可以看到里面正在蠕动啃食着叶子的小青虫，这些虫子不好看，准确来说甚至是有点儿丑，只是这些看着丑陋的小青虫，总有一天，会破茧成蝶，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
　　谷一见木生手下，便提醒道：“记得每日用能力催生出来的叶子喂食，这样，它们便会记住你的气息，以后也就只有你能操控。”
　　“我记住了。”
　　见差不多，谷一也没做停留，如往常一样准备离开，木生却第一次叫住了谷一：“谷一。”
　　“怎么，还有事？”
　　木生看着谷一，神色不安，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直直的看进了谷一的眼里，黑白分明的眼眸像个孩子，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大人的世界。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要我学着做一个人，可是我现在想要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人？”
　　“你为什么想要做人？”谷一露出一抹嘲讽之色，伸手挑起木生的面庞：“只做一个人偶不好吗？人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