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只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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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敲下最后一个确定键，取款机的屏幕上弹出对话框，提示转账成功。荀羽抿了抿唇，重新走出银行，门外的夕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总算是无债一身轻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乎无穷无尽的空虚和茫然。
父亲走了，母亲早就重组家庭，不知所踪。房子被他卖掉，就算他现在几乎有数不清的金钱，重新买回来，也只不过是一间冷冰冰的房屋，从前那个狭小却温馨的家庭却永远离他远去。亲戚叔伯间因为钱的事，真真切切地伤了感情，他也不打算再和他们来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是个无根飘萍一般的人了。
“宿主，根据现在情况，您应该尽快找个落脚之地。以宿主为圆心，附近一千米内有十五个旅店，其中有两个三星级酒店，一个五星级酒店。”系统的电子音再度响起，提醒道。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荀羽拖着旅行箱，逆着人流从拥挤的步行街里出来，跟着系统的导航走到了一家酒店。
如归酒店。
荀羽看了看金光闪耀的招牌，立刻就反应出这是取“宾至如归”的意思。这是他们市里寥寥无几的五星级酒店，就是还没破产的从前，他们家也很难得来住一晚。破产以后，反倒有钱来住最高级的套房。
“请问您要订那种房间？”前台妆容精致的小妹挂着公式化的微笑，看到他一身黑衣，胸前还戴着白花时，不禁露出同情的眼光。
“豪华套房，一个月。”荀羽全无所觉，并不为前台小妹异样的目光而羞恼。
“请问刷卡还是付现金？”
“刷卡。”梳着团子头的前台顿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涂着金色甲油胶的纤手拿着一行卡一划，电脑上弹出交易成功的字样。
“请这位先生跟我来。”另一个守在旁边的服务员微微欠身，接过荀羽手上的行李，引导着他走上酒店左边的电梯。
荀羽靠在电梯壁上，思绪万千。
电梯叮咚一声，红色的楼层按钮暗淡下来，这就到了他预定的豪华套房。
“荀先生，”服务员热切又不失周到地递来一张名片，“这是我们酒店的总服务台电话，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打给我们二十四小时值班的服务人员，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另外，您的三餐是送到房间还是到专门的餐厅呢？”
“送到房间。”服务员并不意外荀羽的回答，几乎大部分有钱人都会这样要求，装饰精美的贵宾区里几乎从来都是空空荡荡。
“好的，祝您在酒店里过得愉快。”服务员识趣地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合上的电梯门后。
送走了服务员，荀羽把旅行箱甩到一边，埋进大床里小憩了一阵。等到睡醒，他才真正开始打量这间大肆挥霍订下的豪华套房。
这间套房位于酒店第四十九层楼，面积大约有两百多平米，几乎有他原来的家五个多大。跃层，有一个会客厅，两个卫生间，一个起居室，一个冥想室，还有一个四十多平米的书房。餐厅做成了开放式，有点像他看过的酒吧吧台。地板采用了镶嵌了半宝石的大理石，铺着新西兰的羊毛地毯，所有的椅子和沙发都配有皮套。
会客厅设计简约而不简单，每个角落都透出浓郁的北欧装饰风格。荀羽推开下面的卫生间，坚固水晶石雕刻的洗手盆差点耀花了他的眼。洗手间的另一侧是面双向镜，能清楚地从高处俯瞰这座城市，而其他人却不能从房间外偷窥房间主人。下面一层用来会客，沿着楼梯上去，才是房间主人真正起居的地方。
第二层是起居室、书房和冥想室。起居室中水晶吊灯精致而明亮，墙壁上嵌满了各种珍珠母贝，经设计师的巧手，拼成各种形状。能容下好几个人并排躺的四柱床上垂落深蓝的天鹅绒，边沿处织入闪亮的金丝。
书房中伫立着一排排巨大的书架，桃花心木的特质使它在切面处显现出美丽的红褐色条状花纹。书架上摆着成套的精装书，以供房间主人随时取阅，就算拿走也不要紧，酒店会重新将书架填满。书桌上甚至还摆了一台的电脑，屏幕宽大轻薄，荀羽只在商场里最昂贵的那种电脑上看过。他坐下来，手边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一套骨瓷茶具，咖啡壶就放在不远处。
冥想室就空旷多了，里面充满了流水声。清澈的流水从一面墙涌出来，注入底下挖出的水渠，各色莲花在其中开放。水渠环绕着房间中央高出水面的平地，平地上只摆了几个蒲团，只要坐上去，水声就无所不在地充满了整个脑海。
这间豪华套房一月的总价是五十万，几乎是卖掉老房子的两倍。但现在，只不过是他所拥有的庞大数额中的百分之一。
“宿主，现在已经下午六点半，按照人类生物钟，这时候应该吃晚餐了。”系统突然提醒，荀羽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从窗外望去，一轮夕阳正从天穹滑落，金红的霞光在江上洒落一片粼粼柔光。彩色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来，点亮了整座城市。
荀羽只简单点了一份意面，坐在卧室外的露台上，看着最后一缕阳光隐没，深沉的宝石蓝占据了整个天空。站在四十九楼的高处向下看，整座城市依山而建，街道、楼房和桥梁的灯光错落有致，美得极有层次。黑夜里，公路两旁的灯光汇成一片，像一根根延伸向四面八方的血管，不断飞驰的汽车就是这座城市中流动的血液。
这座城市，他的故乡，仿佛因此活了过来。
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简直像梦一般，系统突然降临到走投无路的他身上，然后给了他足够挥霍一生的金钱，而代价只是他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心里缺了一大块，荀羽几乎能感到缺口处呼呼地刮着风，但这点遗憾，比起数也数不尽的金钱来说，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要是继续上交自己的情感，那么，更多的金钱也会源源不断地涌来。
好在他及时摒弃了源于人性的贪婪，将危险的苗头掐灭在最小的时候。
荀羽咬着叉子，不再去想钱的事情。
父亲的骨灰就摆在他床头，总得找个时间入土为安。还有肇事车主，哪怕他藏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系统。”荀羽慢悠悠地转着叉子，意面一圈圈缠成一团，“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那么，你能帮我查一查，那个撞我爸的人，到底是谁吗？我们市里开得起跑车的应该不多，而且我爸还一直念着车牌号。”
“检测到宿主提出要求，开始检索，开始检索……”系统机械的声音让他在此刻感到无比安心，一股无形波动从荀羽身上散发，向更广阔的的空间辐射而去。
系统的检索持续了一阵，荀羽把盘子里冷掉的奶油蘑菇面吃得一干二净时，才终于有了回音。
“报告宿主，目标人物是本市雪山公司董事长之子张源，目前并不在本市。”
“那在哪里？”
“在距离本市约有六百一十五千米的G市。”
董事长之子，还是上市公司，果然有权有势……
荀羽往后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头顶无星无月的夜空。
放在从前，他一个势单力薄，一穷二白的留学生，还是个没有完成学业的，想要撼动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不同，有了系统帮忙，他不再是一个人在孤独地战斗，让肇事者负起应有的罪责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正义无法通过现实手段实现，却要寄望于一个虚无缥缈，善恶不明的系统来达成，实在是讽刺。
荀羽估计着地球另一头的时间，在兜里摸了一把，拿出今天才买的新手机。调出通讯录，在上面划拉了一阵，打了个国际长途。
“喂，是荀羽吗？”老同学熟悉的声音传出，几乎让他产生恍如隔世之感，明明上次通话还在一个月前，“听说你家出了事，直接退学走了，现在怎么样，家里情况好点了吗？”
“是我。我现在人没事。我爸出了车祸，现在已经办完后事。肇事者我知道是谁，但是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爸，更别提赔礼道歉，我心里很难受。”荀羽语气平稳道。
“呃……我听谁说，人生就是在车上的一场旅行，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你爸早晚——”同学的声音戛然而止，对面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最后又换成了清脆的女音。
“诶，荀羽，你别往心里去，范建这个人就是特别贱，有这么安慰人的吗？”接电话的还是荀羽的熟识，没退学之前和他分在一个班的齐灵云，她爸沉迷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给她取了个峨眉派掌门女儿的名字。她同时也是个各种意义上的学霸加白富美，平时和荀羽的关系不错。
“你肯定是想讨公道的吧。”齐灵云语速急促地说，“那边怎么说？”
荀羽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没有回音。撞我爸的是辆红色保时捷，想也想得到，钱能通神，把事情盖下去了。”
齐灵云响亮地嘶了一声，紧接着担忧道：“那你不是很不利？”
“是。”荀羽沉重地回答，“但事情没这么糟糕，我收到了一笔钱。是我从前帮过的一个老人，如今他过世，遗产就以遗赠的形式转到了我的账户上。我现在不差钱，也不在乎赔偿金，但是我一定要让那个乱飙车的富二代付出代价。你有什么好点的律师推荐吗？职业操守良好的公关团队和记者也行。”
“你这是要搞个大事啊！说不定人家老子都要被他儿子坑爹呢，不愧是我们年级第一名！”齐灵云惊叹了一阵，电话那头又响起笔在纸上滑动的声音，似乎在记录要点，“你等着，我记下来，等下了课我问问。要上课了，老师要进来了，拜拜。”
“拜拜。”
荀羽放下手机，对着一片黑暗的夜空发呆了很久。
“宿主，根据未来对人类的研究，人类是感情动物，在失去诸如仇恨愤怒之类的感情之后，应该不会再对肇事者产生仇恨才对。宿主为何还是要执意报复刚才的搜索目标？”
“你不明白，所以你是机器。我对父亲的记忆依旧深深地存在我的脑海里，也没有舍弃对我父亲的爱，只是不会有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已。”
“为父亲讨回公道，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对父亲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二只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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