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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只系统 ...

  •   命运总是爱和人开玩笑,在你跌入低谷时,又给你一线希望。

      荀羽蹲在门前,两眼望着手术门上亮起的灯光,周围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父亲又进手术室了,是的,又进了手术室。

      自从那场车祸发生以来,他都忘记了这是第几次进手术室抢救了。虽然父亲每次都坚强地挺了过来,但是生命这回事,从来都不是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只有在心里默默向上天祈祷,希望抢救的这些白衣天使们再给力一点,阎罗王也不要这么快就收走老爸的命。

      小腿蹲得久了,一阵阵地胀痛起来,荀羽换了个姿势,坐在手术室便的塑料椅子上。血脉不通的脚掌冷而麻木,针刺一般的感受从涌泉穴直抵大脑。从小没缺过衣食的他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打个电话叫外卖。等手指触摸到手机冰冷坚硬的外壳时,这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本去叫外卖了。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荀羽垂着头,捂着肚子缩在座位上。

      “哟,这不是小荀吗,怎么不去吃饭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荀羽疲惫地把头抬起来,原来是老邻居段老头,这次住院,碰巧跟他爸在同一个病房。本来应该住在重症监护室,可连续不断的治疗,已经把他东拼西凑的钱花得七七八八,不得不转进普通病房。

      “没胃口,不想吃。”荀羽言不由衷地说,考虑着待会买个馒头就白开水对付过去。

      “年轻人还在长身体呢,不吃饭怎么行?”段老头絮絮叨叨念了一大段,拖着老年人特有的迟缓步子走了。没过多久,荀羽突然闻到一股饭菜香味,原来段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饭菜划拉了一半,端到他面前。

      “快吃快吃。老头子我人老了,胃口也小,这些东西我吃不下,你给我吃了。”

      荀羽扒拉着饭粒,鼻头发酸。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崩溃。先是把他一手带大的父亲在路上开车遭遇飞来横祸,生死未卜。然后他为此不得不放弃国外名校的学业,每天守在病床前,期待着父亲能有醒过来的那一天。眼见卖房子凑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亲戚那边再也借不到钱,几乎就要山穷水尽。

      段老头的饭就是从医院里打的,油荤重,而且咸,却是荀羽这段时间来吃到为数不多的好菜。荀羽把最后一粒米饭扫进嘴里,擦干净嘴,对着段老头一字一顿道:

      “段爷爷,今天的饭,我记住了。以后,如果我挣了钱,一定要报答你。”

      “邻居家家的,说什么报不报答。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跟我亲孙子一样,别说给碗饭,再给十碗也行啊。”段老头挠了挠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笑道。

      “谁是荀志华的家属,请出来一下。”手术室的灯突然变了颜色,从门里面走出个带着眼镜的医生。

      荀羽心脏一紧,从座位上滑下来,声音跟着发抖:

      “医生,我就是。”指甲狠狠掐着掌心,荀羽眼巴巴地望向白大褂,“请问,我爸抢救成功了吗?”

      戴着眼镜的医生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这一叹,荀羽的心也跟着坠入深渊。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

      “请您冷静一下。”医生道,“很遗憾,抢救失败了。”

      荀羽脑子里轰地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并且逐渐远离感官。世界的模样在眼睛里渐渐模糊,逐渐退化成流动的色块,变成一幅光怪陆离的油画,人类的语言已经无意义,只剩下模糊又混乱的低喃。

      唯有“抢救失败”这四个字在脑海里回荡。

      荀羽昏沉地扶住墙壁,缓缓下滑,最后变成一个无助地蹲姿,眼泪夺眶而出。医生站在一旁,伸手拍着他的背,似乎想就此减轻他的痛苦。

      覆盖着白布的平车停在过道上。

      荀羽浑身发抖地站起来,向已然天人永隔的父亲伸出手,却在揭开白布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

      “推走。”他从灵魂深处挤出这两个字来,亲人已逝,再看也只是徒增伤悲而已。推车的护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毫不容情地将这辆载着逝者的平车推向太平间。

      段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扶着门框,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他的年轻人。他活了几十年,没想到竟会眼看着一条比他年轻太多的生命逝去。

      “想哭就哭吧,这儿没人笑你。”

      荀羽坐在那张已经空了的病床上,压抑声音,断断续续地哭出来。晶莹的泪珠从他捂住脸的指缝里滴落,沾湿了医院白色的床单。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离他远去,再也无法找回。

      然而现实并不容许他太久地颓废下去,父亲的遗体也不能够老是放在太平间里。荀羽失控了一阵,又强迫着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塞进旅行箱中。

      也许现在能称为遗物。

      段老头坐在床沿,看着他强自镇定的模样,不由升起一股同情的念头。

      荀羽把最后一样东西放进去,拉上拉链,抹干净泪痕。

      “段爷爷……”荀羽咬着唇,犹豫道,“你还……有没有钱。”

      “有,你要借多少?”荀羽家的财政状况,段老头也有些了解。几场大手术一下来,钱花得像水一样,他们家最近连房子都卖了,不是缺钱是什么?

      “五千。”荀羽犹豫道,既然父亲去世,账上还有一万块,他自己手上也还有点零头,凑一凑应该有一万多。但这些钱在当地办一场丧事,毫无疑问是不够的。

      “这点钱我还出得起。”段老头大手一挥,准了,“拿去,这些钱也不要你还,算是我白送的了。我挣了一辈子钱,到现在居然没个花的地方。”

      荀羽红着眼看了看段老头,没说什么。有些事,记在心里就行了,不必成天挂在嘴上。

      心下大石头落了地,荀羽一声不吭地走出病房,找人借手机打给殡仪馆,他的手机欠费停机了。

      殡仪馆来的人也快,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医院,带着荀羽一路到了殡仪馆。

      荀羽沉浸在悲哀之中,坐在搬来的小凳子上,连这里的环境都没有观察。业务人员拿来项目单子,迫于经济压力,他不得不在选了价格最低那档。

      直到一个穿碎花裙的小姑娘走过去,手上拿着用来化妆的东西。

      “等一下!”荀羽跳起来,拦在那个年轻姑娘的前面,他以前从电影上看到过,她似乎是个入殓师。

      “唉呀!”女入殓师吓了一大跳,“有事吗?”

      “你能不能,能不能……”他结结巴巴地说,“能不能给我爸画得好点,就像平时一样。我可以,可以另外加钱。”

      女入殓师看多了生离死别,这样的要求早就遇见过多次,当下也不含糊,直接点头。

      “能啊,你形容一下,我看能不能画。”

      七天后,荀羽一身黑衣黑裤,胸前戴着白花,走进悼念厅。厅里稀稀落落地站了父亲生前好友和亲戚,也大多都是他的债主,只是碍着追悼会,没有开口向他讨债。荀羽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专注地听着主持人念他写的讣告,再向父亲三鞠躬。

      最后一项是遗体道别仪式,道别之后,就要开始火化,这个世上从此就少了一个名叫荀志华的人。

      在所有人走后,荀羽沉默地走到父亲身边,替他拨开略显凌乱的额发。入殓师的手艺很好,已经过世的人看上去仍然在世一般。父亲穿着平常最爱的格子衬衫,手上戴着那块银色的表,神色安详,仿佛在下一刻就会睁开眼,叫出他的名字。

      荀羽感到心中已经结了一层血痂的伤口又撕裂开来,悲恸、无奈、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酿成一杯剧毒的苦酒。

      在他小时候,父亲就和母亲离异,父亲没有选择再婚,而是含辛茹苦地养大。而他也完全实现了父亲的愿望,考进了全国名校,再以高分被国外名校录取。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一次加班结束后,父亲开车回家,被深夜飙车的富二代撞成重伤。他们家本就不富裕,为了供他上学,更是倾尽全力,父亲一进医院,家中连半点余财都没有。他不得不放弃学业,办理了退学手续,从学校返回医院,就近照顾父亲。
      然而肇事车主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赔偿,连面也没露过。他要求调出监控,对方也推脱说那个路段的摄像头早就坏掉了,唯一的线索只是父亲昏迷时喃喃着的一串英文。他家本就是老房子,卖不了几个钱,对高昂的治疗费用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能借的钱都借了,还不提债主们如狼似虎地追债……

      荀羽后退一步,整肃仪容,再度对着父亲遗容深深鞠躬。
      你给我留了一个烂摊子,但我还是很感谢你把我养大。
      再见,父亲。

      太阳落山的时候,荀羽抱着骨灰罐子出了殡仪馆。怀里的罐子暖暖的,里面骨灰的余温透过陶瓷,传到手心,似乎是父亲无言的安慰。
      殡仪馆的阶梯很长,他抱着小罐子走了一段,最后脱力般地坐到阶梯上。昏黄的霞光斜照过来,荀羽摩挲着瓷罐,突如其来的绝望席卷上心头。
      中断的学业,破碎的家庭,高筑的债台,以及——无家可归的现状。
      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意思,再走几步路就是大江,不如去跳河算了。
      荀羽坐在台阶上,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电子音吓了一跳。

      “滴——检测到强烈情绪反应,开始绑定宿主。”
      “滴——绑定成功,星海号开始启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只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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