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泉旧影》十四则

1、进山

　　惊蛰过后，天气回暖。
　　收到赵律师的消息时林西正要收拾东西搬家。
　　出租车停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林西一走进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赵律师。

　　“林小姐，好久不见。”面前的男人西装穿得笔挺，伸出了手。
　　林西微笑，礼节性地回握，”赵律师，你好。”
　　赵律师示意林西坐下，推过去一杯咖啡。
　　林西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有些惊讶，“卡布奇诺，难为您还记得住我的喜好。”
　　“应该的，我也算是看着您长大的了。”赵律师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我以为您会在学校。”
　　“我申请了提前毕业，就从学校搬出来了，”林西解释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律师放下手中的咖啡，“关于林中则先生的遗产处理问题，您在电话中提到，要把林中则先生留给你的财产全部捐给杉树基金。”
　　“是的。”林西了然。

　　“据我所知，您自身没有积蓄，也无近亲长辈可以依靠，名下的几处房产在几天前也转给了您的表弟，如果失去这笔遗产，您将一无所有。”赵律师的眼中透着关切。
　　“是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林西低着头，依旧是微笑。
　　“林中则先生信任我，我想把这份信任回报给您，所以，”赵律师推了推眼镜，“我希望您慎重考虑。”
　　“很多人都这么劝我，”林西抬头望向赵律师，“谢谢您，父亲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想了很久，决定换种生活方式，我会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父亲留下的钱，我想留给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赵律师沉思，“我知道林先生的事情对您的影响很大，但是您确实···，”他犹豫着再要劝告，但终究没再说下去，“好吧，如果您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判断，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替您处理好。”
　　“好的，这事就拜托您了，”林西起身，伸出手，“十分感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律师一手与她相握，一手拍了拍林西的肩膀，目光温柔，“好好照顾自己，有事随时联系我。”

　　即使父亲离世后林西除表弟外再无其他亲人，但托父亲的福，她依旧能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这让林西不由得有些感动。
　　“林家的宅子住不了多久了，您找到新的住处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下个月再搬，等我清明进山祭祖之后。我想把那作为我新生活的起点。”
　　“好的，祝您一切顺利。”
　　“承蒙吉言。”

　　清明时节，梅雨纷纷。
　　父亲去世已有两个月，当初葬礼办得热闹，各种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来了，如今祭祖却只有她一个人。
　　若不是父亲去世，她也不会想到要再次进山祭祖。
　　父亲白手起家创办林氏企业后，就把家中老一辈的坟墓迁到了静水市内最好的滨山墓地，这几年来祭祖也都只是去滨山祭拜。这一次父亲出事得突然，也是葬在了那块墓地里，但林西总挂念着回祖地一趟，生死无常，人还是不能忘本。

　　“小姐，车没法上山，我就把您放在山脚下了，到时候结束了，打我电话，我来接您回去。"刘师傅把车停下，从驾驶座上回头道。
　　“好的，麻烦您了。”林西道谢，拿起背包要起身下车。
　　刘师傅小跑下车，给林西打开车门，又绕到车身后面，打开汽车的后备箱，拿出祭祖用的冥纸和香烛。
　　“小姐，您在祠堂祭拜过后就快些下来吧，打我电话我就来接您，晚上山里不安全。”
　　林西接过那一大袋的包裹，把它们装进背包里，背包一下子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林西拍了拍把它压实，拉上拉链，抬头看向刘师傅，“我知道的，谢谢您了，如果下山的时候晚了我就在旁边的村子里住一晚，不会有事的。”
　　“行，您上山下山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就打我电话，”刘师傅坐回车里，扭开钥匙，发动引擎。
　　林西退开几步，腾出位置给刘师傅倒车。

　　“小姐，我走啦！”刘师傅从驾驶座旁的车窗中探出头，大声招呼。
　　“嗯，再见！”林西冲着车窗挥手，刘师傅在林家待了好些年，即使林家散了还是忠心不改，也是难得。
　　刘师傅调转方向，往来时的那条路离开，透过后视镜，看见小姐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小，突然涌上了些担忧。

　　天光还是亮堂的，此时却有轻薄的雨丝落下，倒也不打紧，和雾气混杂着，感觉十分清凉。
　　林西望着刘师傅的车子离开，从包裹中抽出一张地图。她也很多年没来过林家祠堂了，上次来这个地方还是十二年前，那会儿她十一岁，现在路早已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这附近是有一个村庄的，她打算先去找找村庄，向那里居住的人打听一下祠堂的位置。

　　进山的路不是很难走，林西拿着事先准备好的镰刀，在杂草中找出了被掩盖的山路。虽然出身富贵，但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
　　“沿着这条小路进去，左拐，然后···怎么没路了？“林西仔细地回看了一遍地图，把来时的路与地图一一对照，很是疑惑。
　　她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越是深入山中，路就越难走，有些地方她都是摸索着石壁过来的，按地图再走一段路就能到了，现在却看不见路。
　　林西望着面前长满灌木的土坡，难道是因为山里下过大雨造成山体滑坡才堵了路？
　　显然，这条路是不能走了。

　　林西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条被草木掩盖的可供一两人站立的石道。果然，这里是有路的！
　　沿着石道向前，很快，她面前出现了一条岔道。
　　两边的灌木长得都很茂盛，像是很长时间都没人走过了，林西也无法判断哪条路是通往她要找的地方。
　　往哪边走，这是个问题。
　　林西努力回忆，既然是要从这绕过去，那么是···往右走吧，也好像是往左，不对，应该，是要往右的。
　　她心中犹豫着，脚还是往右迈了过去，先往右边走吧，到时候如果没有路再走回来。

　　林西似乎很幸运，右边这条路越走越宽敞，不再是之前狭小的石道了，逐渐有了人踩踏出的痕迹，旁边的灌木虽然依旧错乱丛生，但也能看得出被人清理过，看来她走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这样想着，身体虽累，但到达目的地的欣喜还是占了上风。林西的脚步越来越轻快，眼前的小路越来越平坦，一个村庄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块宽阔的谷底中，河流自对面的山间而下，房屋错落有致，远处还能看见修成梯田的耕地。

　　说是村庄，但是房屋没有多少，很多都看着没人住了，临近中午，林西只能看见有十来户人家有淡淡的炊烟升起。
　　“咦，这是哪里来的女娃。”一个老太太拎着水桶从屋子里出来，正巧看见林西往这边走过来。

　　“奶奶你好，我是从那边过来的，”林夕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那个地方被树木掩映着，只能看见一个不甚清晰的洞口，“今天清明，所以来老家的祠堂拜拜。”
　　老太太朝她指的方向望了望，“那条路可难走了呢，小姑娘能走过来不容易啊。”
　　老太太说话带着乡音，和静水市的方言听起来有些不一样，不过倒也能听懂。
　　林西松了松衣领，走了一路，热气都上来了，现在找到了地方，她心里也轻松，笑着回应道：“是啊，再找不到地方，我都要累趴下啦。”

　　“我们都不走那条路啦，前几年村里修了路通往山外，大家就都走新路了，看来你是好长时间都没来啦。”老太太笑得很是和善。
　　“您猜的真准”，林西附和道，“我就只有十一岁的的时候跟父母来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来过，过去了十几年，路都记不清了，地图也是好多年前的。”
　　“十几年吗，不止吧，我怎么记得我们这村好多年没来外人了呢，我虽然年纪大，但记性可不差呢。”
　　林西看着老太太较真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林家的老太太，心里一暖，也不反驳，哄着老太太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我当时年纪太小啦。”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进我家坐坐吧，我们村子好多年轻人都去外面了，村里就只有一群老头老太太，我看见你这样的小女孩心里就欢喜，我给你做好吃的。”老太太牵起林西的手，笑眯眯地说。
　　“我叫林西，双木林，西方的西，谢谢您的好意啦，不过我得先去找找我家祠堂的位置，您知道附近的祠堂在哪里吗？”
　　老太太想了想，“你要找附近的祠堂啊，我们村附近就只有一个祠堂，在旁边的山上。你沿着这条路直走，看见岔道就左拐。不过我家老头子走一趟都要一个多钟头，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就要走得更久啦，”说着，就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林西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条小路穿过村庄延伸进另一座山里，上山处旁的树木被人简单清理开了，看上去不太难走。
　　林西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她一直都有运动的习惯，平时也经常同朋友去攀岩，跑马拉松，体力十分不错。穿过刚才山走了近三个小时，也算不上多累，不如一鼓作气上山，祭拜之后早些下山休息。

　　“谢谢奶奶了，我先上去看看，待会儿早些下来，到时再来尝您的手艺。”林西扬起笑脸，冲老太太挥手告别。
　　老太太看她就要走，想喊住她，但腿脚不灵便，追不上去，只能嘟囔几句，“这都中午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吃午饭怎么能有力气上山，唉···”

　　“老太婆，你和谁说话呢？”屋里的老头探出头来，“快进来，锅里水还烧着呢。”
　　老太太放下水桶，走进屋里，“和一个小姑娘说话呢，清明来祭祖的。”
　　“咱们这地方都好多年没人来啦，怎么还有人进山。”老头子抽了一嘴旱烟，“她是要去旁边山上的的祠堂？”
　　“是啊，”老太太忙把锅盖揭开，屋里水雾弥漫开来，突然，老太太像是想到了什么，“老头子，旁边的祠堂不是段家的吗。”
　　“是啊，咱们这不就段家一个祠堂吗。”
　　“可是这个小姑娘姓林呀。”老太太把开水一勺一勺地舀起来，有些疑惑。
　　“保不准人是跟娘家那边姓的呢，哎呀你动作快一点，水都要烧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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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是为了满足我对段祺瑞的幻想诞生的
因为前段时间要做关于北洋政府的pre，看了各种相关的书，虽然这个人挺有争议的，但是吧，越了解越觉得段祺瑞老厉害了，超级喜欢他~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是我很喜欢我自己写的啦~
目前写文动力不是很强，加上上课很忙，随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