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年今日》集千蓝

29、十（3）

　　今年的2月14日为农历正月初五，也就是说，国内的年味儿如火如荼之时，外国的情人节也凑热闹来了。
　　以朋友的名义与郑元吉交往的姚穆若，希望郑元吉有所表示，遂上网搜寻朋友之间也可以在这天互送礼物的证据。在百度百科上看到——“男女在这一天互送礼物用以表达爱意或友好。”，姚穆若有了底气，当即将这句话发给郑元吉，并着重提示了“友好”两字。
　　郑元吉回了一句——“哈哈，等着。”
　　“来而不往非礼也”，姚穆若买来一只水杯准备当礼物回赠。
　　姚穆若暗暗希望郑元吉送她红玫瑰，望眼欲穿的盼了半天后竟真的盼来一束；虽然不是她希望的那样由郑元吉亲自送来，却也是欣喜若狂。当看到贺卡上写的是秦恒的名字后，姚穆若脸上的笑意不禁渐渐凝固。
　　姚穆若正对着茶几上的玫瑰花束发呆，又响起敲门声。她的妈妈去了朋友家，对门张家父子也都外出了，姚穆若猜测很可能是郑元吉来给她送礼物，于是先将玫瑰花束藏到卧室里，才去开门。
　　来的又是一位花店人员，手中捧的是一束百合花。
　　郑元吉没有亲自来送礼物，姚穆若准备下的礼物只能亲自给他送去。她想给郑元吉一个惊喜，打算到达他的住处后再告诉他。
　　姚穆若盘算好了，给郑元吉送去礼物，他肯定会请她吃饭，等于两人一起过了情人节。为了让这个情人节过的更加完美，姚穆若还想让郑元吉当护花使者到时候送她回来，于是打车前往。
　　在郑元吉家住的小区附近路段，姚穆若下了出租车；她正在路口等绿灯，看到身穿黑大衣的郑元吉从北往南走去。
　　姚穆若连忙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终于可以过斑马线了，姚穆若生怕郑元吉消失在人丛中，一边紧盯着他的身影一边追上去。
　　在离郑元吉有十几米远时，姚穆若喊了他一声，但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淹没，正要喊第二声，看到郑元吉在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身边停下了。姚穆若以为他遇见了熟人，暂时驻足不上前干扰。
　　见那女子与郑元吉说了几句话后朝路旁一位卖玫瑰花的女孩招手，姚穆若心生疑惑遂予以密切关注。那女子从卖花女孩手中接过一枝红玫瑰，转身回望郑元吉。郑元吉背对着姚穆若，姚穆若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只看到他立即上前付了款。接着，两人一起进了跟前的咖啡馆。
　　姚穆若僵立在路当中，任往来行人将各种目光像乱箭一样射到身上。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分钟后，她开始寻找公用电话亭。发现路对面有一处，便穿越马路去给郑元吉打电话。
　　“喂，你好，哪位？”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郑元吉才接起来。
　　“是我。”
　　“哦，怎么没用你自己的手机？”
　　“没电了。你送的百合花收到了，谢谢。”
　　“甭客气，满意吗？”
　　“我想问一下，人家都送玫瑰花，你怎么送百合？”
　　“你给我发的短信不是着重提示‘友好’二字吗？我深刻领会精神，专门上网查了什么花适合送给朋友。网上说百合花代表纯洁的友谊，就选了它。”
　　“哦，是吗，那红玫瑰代表什么？”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还用问吗？”
　　“是什么？我想听你回答。”
　　“嗨，我还能回答出什么花样，当然是爱情了。”
　　“在今天这种日子，如果你送玫瑰的话，那表示对方是你情人对不对？”
　　“我倒是想送，可惜没有人要。”
　　“我也给你买了件礼物，本想在你来送花时给你，结果你打发花店的人来。现在有空吗？我想给你送过去。”
　　“怪冷的，别过来了，晚上我过去拿就行了。”
　　“不，我想亲自去给你送，这样更显诚意！”
　　“呃，一位朋友找我谈事情……一个小时候以后再过来吧。”
　　“一位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呃，当然是男的。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让人家久等不合适。”
　　“郑元吉……”
　　“嗯？还有别的事吗？”
　　姚穆若挂断电话，在心里说出没有说完的那半句：“我和你到此结束。”
　　……
　　在路边等了一阵子出租车，姚穆若突然改变主意朝那家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内顾客寥寥，姚穆若一进去便看到郑元吉和那女子坐在一个角落里有说有笑，颇是融洽。
　　“哎，郑元吉。”姚穆若轻轻地走到他们桌旁，温柔地招呼一声。
　　正在交谈的郑元吉和那女子同时抬起头来。
　　“啊……这么快就来了。”郑元吉连忙站起来，一脸地错愕及尴尬。
　　姚穆若先对那女子笑盈盈地点头致意，然后对郑元吉娇嗔：“你不是嘱咐我早点过来吗？！你们还没谈完？那我出去等好了。”
　　“呃，谈完了。”郑元吉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对那女子说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知道那女子一直盯着他们，在郑元吉穿上大衣后，姚穆若挎住了他的胳膊。
　　走出咖啡馆，姚穆若便甩开郑元吉的胳膊跑开了。
　　郑元吉追上去问道：“姚穆若，你在玩什么花样？明明早就到了……”
　　“那你在玩什么花样？！不是一位男性朋友吗？！”
　　“呃，我只是不想让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心里无鬼，何须介怀？’这话是谁说的？！”
　　“那个……她是我的前女友。”
　　姚穆若呆怔一下，厉声说道：“原来是旧情复燃！是不是打算借情人节破镜重圆？！”
　　“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已经结婚了。她不过是来托我办点事……”
　　“人家都结婚了，还送她玫瑰花，你什么企图？！”
　　“声明一下，那花可不是我送的！碰巧一位女孩在路旁卖玫瑰花，她没零钱，问我有没有。你说我能好意思不掏钱包？”
　　“就算她要999朵，你也会毫不犹豫给她买的！”
　　“就像你说的，难道我的钱多的没地处花了吗？！”
　　“今下午我上网查过。1朵玫瑰代表的含义是——‘你是我的唯一，我的心中只有你。’你那位前女友买那枝花是在向你告白，你别辜负了她！”
　　“是吗？那11朵代表什么？”
　　“‘爱你一生一世’，赶紧去买来送给她吧！”
　　“我先收下礼物再说。来，给我。”郑元吉说着伸手去拿姚穆若手中的袋子。
　　姚穆若搡开他，“不送了！”
　　“哪有这样的，言而无信像话吗！”郑元吉硬是从姚穆若手中抢过袋子。
　　“我要是不来捣乱，你和你的前女友是不是准备共享浪漫晚餐？！”
　　“没这个打算，喝一杯咖啡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她叫什么名字？！找你办什么事？！”
　　“陈婕。她侄子想转到我爸他们学校，让我帮着问问。”
　　“分手后还有联系，看来余情未了！”
　　“她从同学那里打听到的。”
　　“不管你怎样狡辩，我都不会相信你了！”
　　“反正你也不相信，我就不多说了，让时间来证明吧。——今天没收到玫瑰花吗？”
　　姚穆若不吭声。
　　“难怪火气这么大。这样吧，我再送你一束火红的友谊之花，拿回去与那束雪白的友谊之花做伴儿。”
　　“不要！”
　　“不要白不要啊，走，买去！”
　　郑元吉拉着姚穆若的衣袖前往一条东西走向的商业街。
　　在一处不太繁华的地段，终于找到一家花店。
　　红玫瑰于今日可谓紧俏货，郑元吉一进门就问女店主还有没有。
　　“你要多少？只剩下11朵了。”
　　“巧了！我就要这些！”生怕别人进来跟他抢似的，郑元吉忙不迭得掏钱包付款。
　　女店主给11朵红玫瑰做了精美包装，郑元吉接过来先在花束上吻了一下，然后走到在一旁观看其他花卉的姚穆若面前，“来，拿着。”
　　“送错人了！”姚穆若冷着脸说道。
　　“没送错。火红的友谊之花，请接受！”
　　“送999朵才能友谊地久天长！”
　　“那么多你拿不过来，11朵不多不少正合适，而且寓意也很好，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朋友一生一起走。’”
　　“这种被迫送上的礼物，我不稀罕！”
　　郑元吉回头瞧了瞧，见女店主去里间忙去了，遂轻声调侃：“用不着单膝下跪吧？”
　　姚穆若微微翻个白眼，将目光转向门口。
　　“朋友，别让我下不来台，快点收下！”
　　姚穆若依旧两手揣着衣兜，赌气不接。
　　“那好吧，我先替你拿着，等……”郑元吉正说着，姚穆若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郑元吉先是懵怔既而热血沸腾，怕被女店主看到，警觉地朝墙上的镜子瞥了一眼——果然被人撞见——秦恒、秦婉然兄妹目怔口呆地在门口站着。郑元吉心里一惊，挣脱开姚穆若的双臂。
　　见郑元吉发现了他们，秦婉然连忙打招呼：“郑大哥、穆若姐姐，你们也在。”
　　“呃，你们也来了。”郑元吉讪讪地回应。
　　秦恒铁青着脸盯着姚穆若。姚穆若仿佛没看见他，笑着对秦婉然说道：“好久不见了，婉然。”
　　秦婉然微笑颔首，随即道别：“我们再去别处逛逛，再见。”
　　等秦婉然拉着七魂丢了三魄似的秦恒走后，郑元吉黑下脸来将玫瑰花束粗暴地塞到姚穆若手中，夺门而出。
　　发现秦家兄妹往西去了，郑元吉于是转身往东走；往前猛冲十几步后回了回头，见姚穆若跟上来，继续往前走。
　　转到一条僻静小道，郑元吉停下脚步。姚穆若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站住。
　　“傅小娅！你不能仗着我爱你，就胡作非为！”
　　“……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就……吻了你。我太不知廉耻了……”
　　“你别转移重点！”
　　“什么意思？”
　　“当我是傻瓜吗？！你以为秦恒的表情我没注意到？！你打算糊弄我到几时？！”郑元吉说到这里做个深呼吸平息一下怒火，“有些事，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就忍着不问，现在我忍不住想问问了。——那次你跟你们领导陪客户吃饭，其中明明有秦恒，你为什么否认有认识的人？！明明是他送你回家的，你为什么声称是自己打车回去的？！傅小娅这个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而且称呼的那么自然那么亲昵！——我和邵康宁都是你的利用工具，秦恒才是你真正钟情的那一个！”
　　听罢这一连串质问，姚穆若内心的窘羞不觉减轻。
　　“难怪这段时间对我态度疏远，不再死皮赖脸的称呼那个名字，一本正经的称姚女士、姚穆若，原来是为了避嫌。郑元吉，上次在咖啡馆听你说那番话，我差点就信了，现在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你不并爱我！你若爱，不会不争、不会一味的顾大局识大体！”
　　“我请求当你的男朋友不是被拒绝了？！你不是只想跟我保持普通朋友关系吗？！请问，如果不跟你保持一定的距离，秦恒他会容忍吗？！今晚故伎重演拿我当报复工具，是因为他没有送花给你？！”
　　“为了几朵花就随便投怀送抱，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呃……对不起，我口不择言。”
　　“我告诉你，郑元吉！他送了！送了19朵红玫瑰！我查过了，19朵的含义是——期待陪伴，永远爱你，此情不渝！”
　　“那你怎么还这样折磨人家？！”
　　“我无意折磨他！是他一意孤行，执意想回到过去！——跟你和你的前女友一样，我和他是同学，曾经谈过……”
　　“你们……曾经谈过？！”
　　“对，你没听错！”
　　“那怎么还装得跟不认识似的？！”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不喜欢藕断丝连！”
　　“我明白了，你这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就利用我演了那一幕！”
　　“不只是利用……还有自愿。”姚穆若颇是难为情地说道，“按说应该由你主动那样的……因为他突然出现，我一时头脑发热，就先那样做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就算用枪逼着我，我也不会那样做。”
　　郑元吉缓缓地走近姚穆若，轻声说道：“你对我只是形成了依赖，并不是爱。”
　　“我不知道是爱还是依赖，但我清楚的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以前之所以拒绝你，是怕将来会失去你，就像一首诗里写的——为了避免结束，所以避免了开始；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友谊要长久的多，所以我宁愿选择后者。是你那位前女友的出现，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只是做朋友，我是没有资格干涉你亲近别的女人的。我想过了，婚姻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最起码可以让我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的霸占你。现在我愿意为你改变，不再坚持独身主义。”
　　郑元吉听罢半天沉默未语。
　　姚穆若有些羞恼，“不言不语的，你什么意思？！”
　　郑元吉做个深呼吸，回道：“被幸福砸晕了。傅小娅，你不必违背自己的心意，我向你保证，不跟别的女人太接近就是了。”
　　“这是见我动真格的了，害怕了对不对？！如果是这样，当我没说就是了！”
　　“嗨？怎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让难为自己。”
　　“真的是在为我着想吗？！”
　　“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半个小时前，在电话里糊弄过我！算了，不跟你计较了。郑元吉，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头，本姑娘长了一颗玻璃心，很难伺候。如果你害怕，请从此远离我；要是不怕，就赶紧接受我。——接受还是绝交，请你干脆一点！”
　　“接受、接受！——哎哟嗨，这样简单粗暴的求爱，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见。”
　　“你可要想好，真不怕吃苦头？！”
　　“不怕，我长了一颗强韧的橡皮心，最适合守护你这颗玻璃心！”郑元吉说着向姚穆若张开双臂。
　　有暮色遮掩，姚穆若毫无顾忌地投入他的怀中。“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要是有别的女人试图亲近或者抢你，我就大显身手对她大打出手！”
　　“嚯，这还是张力那位优雅矜持的姐姐吗？！是不是被巫婆偷偷给调包了？！”
　　“还不是跟你这没正经的人学的！”
　　“怎么不学点好呢。”
　　“你根本就没有好，怎么学。”
　　“嗨？！”
　　“嗨什么嗨！光是送花不行，还要请我共享浪漫晚餐！”
　　“你是我的女王，你的话就是圣旨。想要天上的星星吗？我上去给你摘。”
　　“不要。我只要你！要你跟我白头到老！”
　　“必须的！”郑元吉把脸埋进姚穆若的头发里，发出一声幸福而满足的叹息；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我倒是幸福了，秦恒却……”
　　姚穆若一把推开他。“你实在不忍心，就拱手相让！我回去找他就是了！”
　　“别误会，我只是……”
　　姚穆若不容郑元吉分辩，“你是大善人！我这大恶人向你学习，不可以伤别人的心、辜负别人的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提他！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要能让你消气！”
　　“你已经破坏了我的心情，让我感到内疚！无论怎样都不行了……我要回家。”
　　“傅小娅，这是咱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不要留下遗憾！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绕过我吧！”
　　姚穆若被“不要留下遗憾”这句话击中软肋，气不觉消了一大半。“见识到我的玻璃心了吧？后悔还来得及。”
　　“我这颗橡皮心非常耐揉捏打击，就算被你虐得遍体鳞伤，也不改初衷。你信不信？在‘冬至’之夜，我就生出守护你一辈子的想法了。”
　　“冲这些漂亮话，原谅你了。呃，既然你心大到宰相肚里能撑船，那我不妨试一下脚踏两只船。”
　　郑元吉领会其意，扬巴掌晃了晃。
　　“嗯？干吗呢这是！”
　　“净惹我的女王生气，我打他！”郑元吉说着将巴掌拍到自己脸上。
　　“帅气！”姚穆若踮脚朝郑元吉的脸颊亲一下。
　　“嗨？怎么老是抢我的主动权，不行，我必须找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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