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为卿狂》清茶荷花

6、洗马的猴子

　　衢州府，乃浙闽赣皖四省通衢之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所。此地连通四省陆路，水路沿江而下可直达钱塘江，因此被朝廷设为浙江省金衢道统辖。因其特殊的军事之需，故此城城郭纵深，护城墙被一再加高，城外的护城河也被拓宽延长，甚是雄伟。连浙江总兵府也设立在城中。
　　而那位高深莫测的林有书，据说正是衢州府秀才。为了参加今年省府杭州的秋闱考试，她必须从金华书院赶回衢州，再参加一场由府学举办的选拔考试，只有成绩列入甲等者方能参加秋闱。
　　对于读书人来说，“学而优则仕”理所当然。但对现在的林有书来说，就成了一大难题。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水平，会不会被人看出破绽。如果自己真的是冒牌货那该怎么办？
　　农历七月初二，正是酷暑时节。头顶太阳高照，晒得人眼都花了。树上的知了“知了，知了”地不停鸣唱，天气既闷又热。
　　从小生长在北方的阎玉玟哪里受得了这种炎热。还没出发知情识趣的知府大人早就为他准备好了马车，马车里环绕着放了七八个冰盆，还准备了一大堆消暑解渴的吃食。甚至还体贴地为他备了两个歌姬解闷。
　　当然，这一切主要还是为了他那个远在京城的父亲阎旺，阎大人。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知府大人见自己的礼物被人收了，心里乐呵。
　　而阎玉玟一路过来，好吃好喝地被人供养着，还能到处耍耍威风，实在是乐不思蜀。比起北京城里的憋闷，此处真是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就是跟在他后面的陈子墨。
　　陈子墨作为兵部职方司郎中，此次巡抚浙闽也算是师出有名。奈何朝中派系斗争极其剧烈，甚至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在各方博弈之下，被几方认为对自己较无威胁的陈子墨便走到了众人面前。
　　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他的厉害之处。朝中党派林立，纷争不断，然而数派人士中竟然无一人与他有龌龊，可见其心机之深沉。就连最多疑的阎旺都对他赞赏有加，甚至提出让其子一起随行。
　　这两人未出发之前，还算是相安无事，一旦出京便暴露出许多问题来。
　　首先，阎玉玟是个绝对享受型的公子哥，这样的人你叫他整日里骑马赶路，风雨兼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次，阎玉玟还是个吃货。一路好吃好喝还得兜着走，导致沿途的官员叫苦不迭。
　　最重要的，这家伙还非常好色。就这样一路耽搁，等到了金华已经超出预期大半个月的时间。陈子墨就算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几次劝说之后非但无效，还让对方大大嘲讽了一番。
　　只要逮到机会，阎玉玟的手下就会像打了鸡血般不遗余力。
　　“我说兄弟们，你们知道孙悟空为什么不当弼马温？”
　　“呵呵，不就是觉得被人瞧不起，只当了个天天给人洗马的官儿吗？”在说到洗马两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格外尖利，一双三角眼不停地瞥向旁边端坐在马背上的陈子墨，意有所指的贱样让人愤然。
　　“哈哈哈”众人大笑，接道：“只是猴子毕竟是猴子，目光短浅，毫无见识。一开始太白金星带他到御马监洗马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天大的官儿，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呢！”
　　骑在陈子墨身边的书童阿七忍无可忍，嗖一声跳下马，冲前指着几人的鼻子大骂：“你们说谁呢？”
　　“哈哈哈，我们说猴子啊！”几人看见他的反应更加得意猖狂，笑道：“我们自说我们的猴子，关你什么事啊？莫非你家大人是猴子？”
　　“你！，”书童呐呐无言，可怜他一个小孩怎么斗得过这些兵油子？于是，有人继续口出狂言，“非也非也，我们说的是给玉帝洗马的猴子。又没说你家陈洗马陈大人是猴子！”
　　“哈哈哈！”坐在马车里靠在美人怀里的阎玉玟笑得打跌，“哈哈哈，你们这些猴崽子可不能乱说。陈大人可是正经的东宫洗马，才高八斗，专门负责太子殿下的公文往来，经意讲解。一般人哪里比得上啊！”虽然话讲的客气，可句里句外透出的轻蔑一览无余。
　　一旁的陈子静坐不住了，他虽然有时候讨厌哥哥，却不代表喜欢别人侮辱哥哥。“你们说话放尊重点！”
　　“怎么，你小子对我有意见？”马车里的阎玉玟不知何时已经下车，正叉着腰满脸杀气的瞪着几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陈子墨转过脸，刀削斧凿般的脸上不起半丝波澜，甚至还有三分笑意。只是那双含笑的眸子里似乎暗潮涌动、眼角带棱，让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心虚三分。
　　顷刻，阎玉玟嚣张的气焰矮了下去。“咳咳咳”他脸憋得通红，兀自逞强道：“你，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倒是阎公子你身体虚弱，天气又酷暑难当，还是尽快赶路比较妥当。”
　　一路走来，阎玉玟每每用头痛腰酸为理由拖延赶路，此时被人将了一军竟然无法反驳。只是他向来都是不吃亏的主，眼珠一转，叫道：“赶路自然可以，只是本公子刚刚心气不顺，现在不想走了！”
　　“不知阎公子要怎样才肯上路？”
　　“嘿嘿，我这人心底善良。这样吧，你弟弟和那个小书童刚才得罪了我这帮兄弟，不如就叫他两人磕个头向大伙认错吧！”
　　“休想！”陈子静还未听完就急了，“告诉你阎大头，我就是死也不会磕头的！”
　　“就是，就是。你们阎王殿的牛鬼蛇神们整日里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会收拾你们的！”小书童虽然年纪小，胆子却很肥，再加上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全部抖了出来，“对了，我听说前面地界就是龙游，那可是有大来历的宝地，像你们这种人从那里经过，肯定被劈得半死不活！”
　　“住口！”陈子墨忽地沉下脸，对两人怒道：“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还不赶紧向阎大人赔罪！”
　　“我不”两人像商量好了似地，异口同声地拒绝。
　　“哼，陈大人你看这事如何了结。根据我朝法律，侮辱朝廷命官者其罪当仗责三十。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他们每人十仗。来人，将两人拖下去！”
　　“是！”打手们磨刀霍霍，幸好他们身边几个护卫挺身而出，一时间场面僵持着。
　　“哎，阎大人你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这就让舍弟向你赔礼道歉，你看这事就此揭过吧！”
　　“哼，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陈子静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脖子一梗站立如松。
　　“混账！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过来！”
　　阎玉玟冷冷看着他们，打算看一出好戏。不料，陈子静忽地转身就跑，边跑边叫：“我再也不想和你们这群混蛋走在一起，有本事你把我杀了！”
　　“小公子！”书童看到他骑马飞奔急忙追去。眨眼间，两人已经跑远。
　　阎玉玟的手下们刚想抓人，谁知面前几个不起眼的大汉竟然上前纠缠，一时间也绕不过去。
　　“阎公子，不好意思，舍弟及下人无礼顶撞了你，陈某代为赔礼，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饶恕他们。”
　　陈子墨躬身行礼，满面坦然。
　　“呵呵，陈大人家教令阎某大开眼界。说什么京城四杰之首，不过如此！”
　　陈子墨听了并不生气，只微微一抱拳笑道：“京城四杰不过好事之徒胡乱评价。况且鄙人确实恬为与阎公子相提并论！”
　　“呵呵！阎某坦坦荡荡，倒是陈大人衣冠楚楚，不知情者又怎知内里乾坤？”两人机关重重，针锋相对却无一个脏字，当真不愧四杰之称。
　　“既然舍弟与下人已经跑走，陈某只能将两人追回再向阎公子赔礼了。”语毕，使个眼色，立即有人牵过马来，让他登鞍上马。
　　“好走不送。”阎玉玟早就与他两看两相厌，自然巴不得他离开。随即便吩咐车夫另寻道路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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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亲妈，所以男主不会很憋屈，很快就是他一飞冲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