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司琴半夏

9、第九章统领

　　林青萍记忆中最可怕的姿势便是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父亲和母亲是这样死的，哥哥当年也是被这么拖出去的。
　　当她看到哥哥无声无息地倒在那里，她脑子里的弦瞬间崩了。
　　什么理智，什么追兵，全都没有了，那充满了恐怖记忆的脑海里让她只能说出两个字——
　　“哥哥！”
　　她扑到昔如烟身边，但是看着昔如烟，却不敢碰他。
　　“哥哥？”陈奂重复着林青萍的话，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哥哥？
　　她说……昔如烟就是林木秀？
　　这怕不是天下最可怕的笑话了吧？
　　当年林家是被东厂灭门，结果现在……他成了东厂督主？
　　这种受害的人成了凶手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可笑，笑着笑着，为什么又那么令人发寒？
　　陈奂两腿僵硬，像是灌了铅一样。
　　他回想起昔如烟的那张脸。
　　明明是一个偏向艳丽的长相，却偏偏因为周身冷漠的气质而不是那么明显。
　　昔如烟属于长相变得比较大的。
　　陈奂记得的林木秀还是个少年，没变声，没长开，但是昔如烟无疑是一个成熟男性，他的声音其实变得并不多，而且并没有公鸭嗓，这大概是因为他是在变声之前净身，但是成年后多少会变得比以往低沉，这对于男人女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可是长相……
　　陈奂是真没认出来。
　　林青萍是通过昔如烟肖似父亲的走路的仪态和肖似母亲的长相认出来的，可能还有那么点双胞胎之间的默契。
　　而陈奂对于林青萍判断这两样早就没有印象了。

　　昔如烟呛得说不出话，林青萍小心地扶起他的脑袋：“哥哥，你没事吧。”
　　老郎中和小学徒瑟瑟发抖不敢出头。
　　他们是好心，但是这种生死关头，还是怂了。
　　他们这小胳膊小腿，上去也没用，苟住一条性命以后还能救更多的人。
　　昔如烟在想，现在晕过去也比清醒着好。他实在是有点想要逃避。
　　他是一个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的，能现在解决就绝不拖到之后。
　　他手上如果有事情堆积他会相当烦躁。
　　可是面对此时此景，他产生了逃避的冲动。
　　昔如烟艰难地把血咽了下去，结果还把自己呛到了，狼狈地把血咳出来，然后把林青萍推开：“放开我。”
　　锦衣卫统领终于放线了这家医馆的不对劲，他跳进来，和陈奂缠斗了起来。
　　陈奂大概是一直不在状态，而锦衣卫其他的人也都赶来帮着锦衣卫统领。
　　陈奂看了一眼昔如烟和林青萍，在一群人蜂拥而上之前运起轻功，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那样跳过城楼。
　　锦衣卫统领把牙咬的咯吱作响。
　　就这么放弃那个女人了？
　　太干脆了。
　　他就担心遇上这种脑子清醒的人。
　　他往医馆里走去，看到被击倒在地的男人微微一愣：“……诶？”
　　“哎呀呀，这不是东厂督主吗？”锦衣卫满脸的心疼，眼睛里闪着光，“陛下到处找您，您却在这里安顿下了？”
　　“不烦劳你操心。”昔如烟慢慢坐正，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和腹部流着黏糊糊的血。他不回京城就是为了躲那些看他不爽的人，很显然，锦衣卫统领也在这其中。
　　昔如烟随手指了个人：“你，过来扶我一把。”
　　“啊？”被指到的锦衣卫不知所措，本能地看向了锦衣卫统领。
　　“啊什么？没听到督主说的话吗？”锦衣卫统领骂道。
　　那个锦衣卫颤抖着手搀着昔如烟站了起来。东厂厂公的威名他也是听说过，就算昔如烟现在脸上毫无血色，虚弱无力，他也忍不住发抖。
　　昔如烟站定，盯着锦衣卫统领，就算虚弱，但是他却丝毫不肯示弱：“这件事情我会上奏陛下的，什么时候锦衣卫的手能伸这么长了？”
　　林青萍坐在地上，她看着昔如烟的衣服上渐渐地染上了红色，最后地上落下了一滴血。
　　她小心地伸出手想要去扯昔如烟的衣角，让他不要逞强。
　　但是手还没碰到昔如烟的衣服，昔如烟的脚轻轻一移，动作并不明显，像是站的久了想要换个姿势。
　　林青萍仰起头，她只能看到昔如烟的小半张脸。
　　她知道哥哥的意思。
　　不要管。

　　得到了锦衣卫统领动向的东厂千户匆匆赶来，正好看到两个人的对峙，吼道：“方竹你个瘪犊子你给我离督主远一点。”
　　督主怎么先被锦衣卫统领找到了？
　　东厂千户想到小皇帝特意嘱咐他让他务必在锦衣卫统领之前找到昔如烟。
　　东厂千户是一个娃娃脸，看上去年龄不大，还有点雌雄莫辨。他是小皇帝亲手点的东厂千户。小皇帝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毕竟东厂是内臣，把好看的人放在身边他一天的心情都能舒爽不少。
　　锦衣卫统领方竹一脸不爽地看着东厂千户：“奶娃娃又出来了？”
　　两个人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种不爽直接挂在脸上都懒得去遮掩了。
　　昔如烟皱起眉头，锦衣卫统领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的表现几乎全都写在脸上了。
　　呵，也是，这种事情有谁有胆去回答，锦衣卫统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昔如烟怼了，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