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我爱你呀8 ...
-
和马文明达成协议，为表达诚意，后者共享了报社所搜集的关于叶氏一家及叶霖女朋友的资料。
厚厚一沓，用档案袋装着，单悦差点以为自己重回办公室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马蒂娜，前日叶霖在医院搂的女孩。这名字一听就很妖艳贱货，单悦坐着马文明的小破本田，在市内晃了大半圈，终于在一家夜店门口堵到正跟人讨价还价的马蒂娜。
马蒂娜不是来玩的，而是在接货。
她父亲经营多家娱乐会所，刚上高中马蒂娜就不念了，一边在社会上混一边跟家里学做生意。
“太目光短浅了吧，现在又不是野蛮发展的时代，初中学历能帮什么忙？”
单悦用马文明的照相机拍车窗外带人跟酒水供应商谈价的马蒂娜，后者评价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趁年轻漂亮钓个豪门金龟婿，不比苦哈哈读书强？”
他啧道：“你也天天泡夜店，怎么说话跟个好学生一样。”
单悦一惊，大言不惭道：“我三观正啊。”
马文明说：“拉倒吧，哪个乖乖女初中怀孕爹妈打断她的腿。”
说完他自己吓了一跳，突然想起沈筱筱的势力能打断他的腿。单悦倒没生气的意思，盯着窗外：“她跟叶霖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的放任令马文明壮大胆子：“就算叶霖憋得住，马蒂娜也会扯着他发生关系的。”
好似怕单悦忽略某个重点，他强调：“一发中的那种。”
“额。”单悦有点汗颜，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讨论男女亲密关系，还是和陌生人。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嘛！
换往日，她的脸一定红了。但现在容不得她忸怩，如果马蒂娜怀孕，无疑是一大威胁。单悦拍了几张马蒂娜和供应商握手的照片，问：“像她这样的，还有几个？”
“齐晓楠、严悠雅、杜子薇、巫夏、全芷琪……”马文明一边往外抽照片一边数，“多着呢。”
得，叶家不愁没后了。
听见沈筱筱未来老公拈花惹草，单悦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倒贴叶霖的能装一火车皮，叶霖他娘亲怎么还在乎沈筱筱宫外孕？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她盯着窗外，忽然道：“他们干什么？”
夜店门口，马蒂娜突然把一箱酒掀在地上，用力推了供应商一把，小弟立刻上前，供应商两手摊开，似乎在解释什么。
接着马蒂娜回头，狠狠扇了一个小弟一耳光，后者转身就跑，被其他人一猛子扑倒。
小弟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马蒂娜叉腰叱骂，供应商强装镇定，实则一溜烟地遁走。
马文明看得津津有味：“吃回扣翻车啰。”
“这也犯不着打人呀。”
“你以为开夜店的干净得跟白莲花似的？”
“好可怕。”单悦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马文明眼尖，瞬间惊了：“你干嘛？！”
单悦第一次报警，好新鲜，单手按开他的脸：“别吵。”
“你找死吗？”
“我巴不得她找我麻烦。”
电话接通，民警小姐姐的声音甜美可爱，单悦简单说明地点和打架斗殴人数，把手机扔给目瞪口呆的马文明，开门下车：“接警任务就交给你了。”
“……不是，你想害死我啊！”
单悦双手握拳作加油打气状，萌萌哒：“我相信你哦马先森~”
——相信你一定祸水东引，让马蒂娜找叶霖告状，然后叶霖再火冒三丈地来搞我！
这么个不思进取的人渣，真想拿鞋底糊他脸！
单悦对叶霖没有一丝丝好感，她又不是沈筱筱。虽然叶霖颜值甚高，但性格所散发的恶臭已经快把单悦熏晕了，颜控也是长脑子的好吗？
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世祖，单悦连睡的欲望都没有！
把手机丢给马文明后，单悦掏出买锦旗剩下的钱，打车去手机市场买了个新手机，附赠号。她需要一个安全号码和其他人联系。这花了三千块，还好沈筱筱大手大脚惯了，借钱都是千起步。单悦和周医生说一声，就回医院门口，等他提前下班。
两人约好去心理咨询。
既然系统提了，单悦总得去看一看。
由于非高峰期，公交车人很少。单悦坐在爱心座位上，总感觉周灏在盯她。一抬头，医生又快速挪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奇怪了一路，单悦终于忍不住问道：“周医生，你似乎很……紧张？”
“啊？”周灏一愣，立刻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司机位置，干咳一声，说，“……没，没有，你在说啥。”
单悦点点鼻尖：“你鼻子都快摸掉皮了。”
周灏一僵，下意识又摸了摸鼻子：“……没有的事，我——担心你的身体。”
“你说我差不多能出院了。”单悦活动肩膀，自我感觉良好，“周医生你该不会在担心我坐不惯公交车吧？”
这一下正中靶心，被戳破心事的周灏脸色倏而涨红，语气也结巴起来：“唔……”
觉得丢脸，医生干脆扭头，挽救自己贫穷人的自尊。
单悦笑了，阶级啊。她在程清迪旁边，也是战战兢兢，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换个身份换张脸，她还是单悦，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好在尴尬没持续多久，到站，医生飞快跳下车，指着后面的少年宫：“就是这儿。”
市少年宫位于老城区，建于上世纪苏援时代。三栋楼围成一个院子，中央一个冬青花坛，虽然打扫干净，但碎花水泥十分过时。
在国际早教、私人补课班如火如荼的今天，少年宫这个老旧的名称逐渐被遗忘。政府将数个机构合并，以较低成本维持其运营。少年宫西侧楼和一半主楼租给省残联辅助康复中心，东侧被各种文艺培训班占据。剩余少许主楼则租给了一些自己人——比如志愿开办心理咨询室的大学教授。
三栋楼都只有七层，外表比干部病房楼还要老。内里装潢也陈旧，并非每个老建筑都有干部病区一样的特殊待遇。
医生略显忐忑，似乎怕单悦嫌弃这地方不够高大上，单悦倒十分好奇，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心理咨询。
咨询室在六层，老式楼梯一端是康复中心，一端是咨询室，分别用玻璃门隔开。咨询室门口有块泡沫铺的儿童乐园，长椅上几名家长有说有笑，交流育儿经验，场景十分温馨。
但仔细听，她们交谈的内容有些可怕。在残联康复中心住院的孩子，多少身患疾病。医生上前抱起一个光头小男孩，逗他破涕为笑，孩子母亲热情地迎上前，两人似乎很熟。
见单悦盯着走廊另一头出神，医生解释：“别怕……这些孩子大多由于交通事故失去肢体，心理敏感，院方特意安排他们多接受辅导。别老盯着人家。”
他引导单悦去看医师介绍：“今天坐班的是苏教授，省医科大的创伤干扰专家。上一个病人大约十五分钟后结束，你可以趁这段时间捋一下情绪。”
单悦点点头。她状态不大对，自己都能感觉到。生前，单悦不说事业心多强，起码乐观开朗、阳光自信，跟贱人也怼过几架，现在整天诚惶诚恐，脑仁里活像坠了块铅沉甸甸的。
一定是系统的错。这王八蛋高傲神秘，不可信任，穿越者前狼后虎，心情健康才奇怪了。
单悦一边腹诽一边走进心理咨询室，在布艺沙发上坐定。办公桌前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拿着她的病历，手扶金丝眼镜：“……沈筱筱，对吗？”
“苏教授您好。”单悦笑着打招呼。
“哟。”苏教授也乐了，“小姑娘笑得很开心啊。”
这位教授明显退休前行医与教职并重，身上同时有斯文和干练的气质。单悦心生好感，她也曾梦想事业有成，不负此生。苏教授起身给她倒了杯茉莉花茶，桌上有三个内容各异的玻璃茶壶，咨询师根据不同访客的问题倒不同的水。单悦能感觉苏教授在打量她，咨询已经开始了。
单看外表，单悦正常无比。教养让她敬老爱亲，礼貌待人，即使对方出言不逊，她也温和以对。这是经过事实考验的。对佛系少女而言，生气只会让自己难受，不如去吃吃喝喝玩玩游戏追追剧，何必跟傻逼浪费时间。苏教授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单悦哪里不对劲。
废话，单悦本来就是个正常人。
目测无果，苏教授翻开病历，开始话疗：“你的主治医师是周灏？他提到你似乎有些包含臆想成分的自我伤害举动……‘阴谋与麻烦’，原话是这样说的。你还记得这件事，想谈谈吗？”
那时单悦被沈筱筱的死因震惊，怀疑自己成为系统实现险恶居心的棋子。这忧患仍然存在，单悦不明白系统想干什么。她张开嘴，想倾诉自己的恐慌与义愤，半晌，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她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一句真话都不能说的时候，心理治疗有什么用？
实话实说？换单悦本人，没穿越前，铁定觉得那人神经病。苏教授信不信？信了有什么用？她又帮不上忙。任何人都帮不上忙。而系统喜不喜欢她泄露真相？
……妈耶，想想就可怕。
单悦突然发现她是孤身一人。
看出单悦为难，苏教授退一步，循循善诱道：“不想说没关系，第一次，紧张很正常。我们从基础板块开始吧。先介绍下沈筱筱这名小姑娘吧，她的爱好，她的家庭……想谈谈她的爸爸妈妈吗？”
……抱歉打扰了，我跟沈筱筱不熟。
这条路也走不通，苏教授决定挑动最尖锐的回忆打开突破口：“你身上发生了很……伤心的事情。孩子的爸爸来看望过你吗？有类似经历的女孩往往感觉被背叛，如果你难受，千万别压抑自己，把委屈哭出来会好很多。”
单悦死鱼眼。她对叶霖毫无感情，而除了猎奇和生理性疼痛，怀孕这事儿给她造成的情感波澜跟看CCAV12法律讲堂差不多。毫无代入感，只觉得SB。出于礼貌她不便对他人生活多做评价，但共情就免了。这是沈筱筱的身体，沈筱筱的孩子，和单悦无关。
她们完全是两个人。
此时“沈筱筱”的反应，对心理咨询而言就是一等一的不肯配合，苏教授神情流露出失望：“随便谈谈对某件东西的看法不代表给予‘信任’，别害怕，你很安全。伤害你的人不在这儿，大胆一点，我才能帮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什么东西好说。
想想白嫖一趟也不太合适，单悦一脸严肃地把问题抽象化：“教授……我总感觉有人想害我，怎么办？”
她总归还是想求助的。
————————————————————
医生在儿童乐园带了阵孩子，又去帮忙整病历，见沈筱筱游魂儿似的飘出来，问道：“怎么样？”
“我得认真考虑下人生大事了。这么担惊受怕着不是办法。”单悦敲敲脑壳。
“？”
医生一头雾水，正巧一个小孩子脑袋磕在护栏上哭了，他忙说：“你先稍等一会儿，我把手头的东西弄完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单悦说，“我自己走就行。”
医生语气犹豫：“这……你会吗？”
单悦无语：“大哥耶，我病的是肚子，不是脑子。”
孩子越闹越厉害，医生只得同意：“那你打个车。呃，兜里有钱吗？”
单悦掏出一把钞票：“就剩钱了，爽嗷！”
“……”医生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不放心地叮嘱，“路上注意安全。不舒服随时打电话。”
单悦点点头，转身下楼。由于无法透露任何细节，苏教授只能推测她有被害妄想症倾向。隐瞒所有事实的前提下，这是心理咨询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禁令人疑惑，这种咨询意义何在？系统为何非提一句？难道只是表达警告的语气助词，毫无具体指代？
现在单悦多少明白一点，她是个异类。依常理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同类，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她独自一人。没有任何借鉴，没有任何依赖。就像做一份仅此一家的工作，遗世独立，连工作内容都向外人解释不清楚。
她生活在人群中，她生活在孤岛。
单悦开始明白电视剧里特工间谍的感受了。
与特工相反，单悦的任务过程是安稳的，真实生活才危机四伏。显而易见在法律保障下，沈筱筱随便继承点儿叶家祖荫就是人上人，而回深海空间干快穿，早晚遇见高武玄幻废土末日等应付无能的情况，扑街分分钟。单悦不是啥绝世小天才，熟悉风土民情的原主都对付不来，换她跪更快，得多勇敢的猛士才能抛弃富二代的快乐鱼生直面死亡？
也许这就是系统的用意？
将两种迥然殊异的人生摆上天平两端，叫单悦看着办？
系统明明白白坦承了它的意志，留下来。它讲清的东西不多，唯此一件。
按照系统透露的数据，单悦在张静身体里至少能活二十年，目前电梯下降速度减半，则她在沈筱筱身体里至少能活四十年，到五十四岁。差不多是一个人完整的享受时光。
干快穿呢？她能得到什么？
她甚至可以拖到五十四岁再完成任务。两全其美。
单悦思考问题太入神，丝毫没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当一只手用力推了她一把才惊醒，但已经晚了。
单悦毫无防备地从陡峭的楼梯上滚下去，老式楼房暗红色栏杆破碎成一段断片。视网膜最后清晰的剪影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站在楼梯上，拄着拐杖，推人的手还抬在空中，面色惊恐。
听见异响，医生“蹬蹬蹬”跑下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顾不得抓罪魁祸首，他急忙抱起昏迷的沈筱筱，检查她全身是否哪里骨折，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沈筱筱软软地靠在医生怀里，一点鲜血缓缓渗出额头。
——————————————————
周灏杵在手术室外，坐立难安。
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放恢复期患者出去乱跑，违背医嘱，领叶家千金去看劳什子心理咨询，看护不力导致受伤昏迷，更是违背医德。
周灏可以想见迫在眉睫的暴风骤雨，倘若叶家追究，他甚至可能被开除。
但他现在满脑子装的居然不是岌岌可危的前程，而是纯粹焦急，沈筱筱是他唯一的病人，周灏还没直接致人死亡的病例。一脑门子磕台阶上，不会磕傻吧？沈筱筱刚做完流产手术，摔出意外怎么办？
沈筱筱的胡言乱语莫名其妙占据他的脑海，“医生，你救过杀人犯吗？……”
周灏苦笑，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成杀人犯了。
手术指示灯熄灭，周灏忙迎上前：“杨院，情况怎么样？”
杨院长铁青着脸，招呼周灏：“过来。”
找间清净办公室，他猛地把一沓报告摔在桌子上：“你怎么搞的，连这点活都干不好？！”
周灏自知理亏，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一时疏忽……”
“疏忽成这个样子？！周灏，你好歹博士毕业，CT不会看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灏愕然：“什么CT？”
杨院长气得恨不得用手指头戳他心窝子，把报告一掀：“你眼瞎还是心瞎？扩散成这个鬼模样，沈筱筱死了我拿你是问！”
周灏满脸茫然，但心知大事不妙，急忙翻出片子，一扫就愣了。
沈筱筱的脑子里，全是阴影。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我爱你呀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