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浅斟一盏

59、大愚江上 11

　　小女孩儿看着魏清明满含怒意，却不得不闭上嘴巴的样子，发出了得意又放肆的大笑。“圣君殿下，找你可真是不容易啊，找她就容易多了。想伤你也不容易，伤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魏清明紧握着的拳头颤抖了起来。

　　小女孩儿眼神一凛，冷冷地盯着魏清明说：“跪下！”魏清明脸上顿时现出暴怒的神情，眼珠瞬间染上了腥红的血色。小女孩儿露出了阴鸷的笑容，挑起手中的银线，瞬间扯紧。魏清明一把抓住了悬在空中的银丝，牢牢的捏在掌中。

　　小女孩儿打量了一眼那只颤抖的手，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嘲讽，盯着魏清明的眼睛说道：“圣君殿下真有胆量，不妨将这绾心丝扯断了试试。”

　　魏清明自然是不敢的。司命大人练就的银丝是活的，若被外力强行断了，连着寄主的那一头儿便会拼命的钻进寄主体内，绾心丝的法力顷刻间便会发作。扯不得，断不得，唯有慢慢的收回。魏清明盯着系在司命大人手指上那根一掐就断的银丝，并不敢上去抢。

　　小女孩儿斜睨着魏清明，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跪下。”

　　魏清明颤抖着跪了下去。

　　付敬之登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边儿拭泪一边儿走到魏清明跟前，两手背后俯下身子，微笑着打量着他的眉眼。这调皮的模样，娇憨的神态，完全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谁能想到这是那个目无下尘心黑手毒的司命大人呢。

　　小女孩儿盯着魏清明，眼中溢出了灼灼的光芒，轻轻勾起了唇角：“真是想不到啊，圣君殿下居然就这样屈服了。这下我可真的要好奇了。圣君殿下，您究竟能她做到哪一步呢？”

　　魏清明盯着小女孩儿，脸上涌起了乌黑的魔气，脸颊都颤抖了起来：“你敢伤她一下试试，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付敬之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伸出手指轻佻的勾起他的下巴，凑近了说道，：“我敢呀。我伤了阿月公主，圣君能拿我怎么样呢？我只一条命，随便殿下打杀，我不在乎。生死无虞，不过是一场轮回。

　　“本座既然敢来找圣君，自然是赌得起这生死之局。事若偕，咱们皆大欢喜。事若不偕，无非是本座身死魂灭，公主魂丹重聚罢了。只是，圣君殿下赌得起吗？公主的魂丹已经碎裂过一次了。再有一次，找谁用万年修为，来救公主殿下呢？便真有，这次仍能救得过来吗？”

　　付敬之说着，翘起了唇角，轻轻的摇了摇头。尽管此时他化作了完全陌生的容貌，但那股司命大人独有的妩媚风情在谈笑间便尽数融化在了这小女孩儿的眉梢眼角，使这原本并不出众的容貌顷刻间便生出来十二分动人的光华。

　　“死亡，多么冰冷，多么残酷的字眼啊，提起来都让人心生恐惧。圣君殿下，确定要阿月公主再尝试一遍死亡的痛苦吗？

　　小女孩儿压低了声音，似耳语般的呢喃道：“绾心丝会侵入她的心脏，一点点融进她的血肉中。刚开始的时候，她感觉不到痛。等到她能感觉到痛的时候，已经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付敬之看到魏清明眼中滚起的泪珠，燃烧的恨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贴在他的耳边说道：“绾心丝会钻破她的心脏，缠断她的血脉，她会在万分痛苦中死去。死的时候，口中满溢鲜血，眼中尽是恐惧和悲楚，脸上会爆出暗青的筋络。说不定，还会喊着圣君殿下的名字呢。”

　　司命大人说着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直起身子，眼中闪着悲悯的光，望着魏清明的眼睛说道：“天哪，本座光是想一想就心疼的不行了。圣君殿下到时候，可要怎么办呢？”

　　魏清明瞪着付敬之怒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女孩儿眸光一闪，冷冷的说道：“圣君殿下的魔血，给我一滴。我要你魔力加持过的血珠。”

　　付敬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淡然，反而是有些担忧恐惧的。

　　圣君的魔血，意义非凡。济日格一定知道自己要拿他的魔血去做什么。他会不会为了阿月公主做出这样的牺牲？反正换做自己是不会的。若是他拼着阿月公主的性命不要，那自己今次可真是逃无可逃了。

　　魏清明瞪着他，强抑着眼中怒意，獠牙咬破了嘴唇，乌红的血珠从他唇角滚落。魏清明抬手拿拇指擦去伤口流出的鲜血，攥在拳中，但见红光一闪，摊开手时，掌心中便出现了一枚赤光凝练的宝珠，足有鸽子蛋大小。

　　付敬之眼睛一亮，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望着魏清明说道：“圣君殿下真是慷慨。”说着自手指上褪下那根银丝，放到魏清明掌中，拿起那枚晶光闪烁的珠子，甜甜的笑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来找圣君的麻烦，圣君也别再给我惹事。咱们说好了哟。”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瞬间远逝。

　　付敬之回到观星阁时，已经是夜晚了。月出云海，四周静悄悄的，阁中亮起了琉璃灯。司命大人拖着残破的衣衫，悄声从绮窗跃入，想趁人不注意，赶紧去换身衣服。

　　结果刚落到地上，就看见天帝正坐在桌子后面看书，手边还堆有一叠奏章。想是在这儿等他很久了。

　　司命大人脸上顿时浮起了羞赧的笑容，收回了准备偷溜的脚步，走过去，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参拜大礼，娇声说道：“参加陛下。”

　　天帝把书一扔，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命大人，冷声说道：“今儿怎么这么乖呀？”

　　司命大人直起身子，望着天帝，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今天多谢陛下出手救我。要不是陛下援助及时，奴婢只怕是要输得有点难看。”

　　天帝冷笑一声，脸上浮起了怒容：“输得有点难看？命还在吗？”

　　司命大人瞥开了目光，小声嘀咕道：“那谁知道呢？没准儿他快打到我的时候滑一跤呢。”

　　天帝把眼一瞪：“还嘴硬？”

　　司命大人眨了眨眼睛，眼中浮起了柔柔的光，拉着天帝的袖子撒娇道：“陛下别骂我了。人家最后不是得胜归来了吗？”

　　天帝简直是要被他给气笑了：“得胜归来？真敢说呀你。”

　　司命大人眼中涌起了盈盈笑意，站起来钻到天帝的怀中，坐到他腿上，从袖子里摸出一枚赤光潋滟的珠子，递到天帝跟前说：“陛下你看，奴婢拿到了什么？”

　　天帝扫了那珠子一眼，冷哼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现在还幻想着能从他手里讨到便宜。看来是苦头没吃够。”

　　司命大人撇撇嘴，一脸不忿的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人家太弱了，支撑阵法的力量不够强，才让他挣脱了出来。否则何至于输得这么狼狈呢。陛下，你把《御水咒》的下半本给我看看呗。待我领悟了水族法术的精奥，下次再对上他时，奴婢不一定会输呢。”

　　天帝：“还想有下次？还嫌这次闯祸不够大？你也真是太放肆了，竟敢在大愚江中结水族阵法禁锢他，最后闹得收拾不住，致使大愚江倒灌江城。这是多大的祸事！朕不罚你便罢了，你还敢来跟朕要水族的功法？”

　　司命大人伸出手臂环住天帝的脖子，软声说道：“哎呀，人家不是看着势头不对劲儿，就赶紧把他挪到海上了吗？”

　　天帝皱眉道：“挪到海上就万事大吉了？就凭你闹出来的动静，整个六界都知道那个魔族余孽现世了。要不是朕给你压着，司法天神早把你这个掌灯祭司拉去打板子了。”

　　司命大人嘴巴一瘪：“哪有那么夸张？”说着伸手去抚平天帝皱起的眉峰，嬉笑道：“陛下，《御水咒》给人家看看嘛。”

　　天帝：“不行！真不该让你去朕的藏书阁看书，看得心思都野了。整天想这些歪门邪道。”

　　司命大人冷哼道：“你是让我去藏书阁里看书的嘛？你分明是让我偷情去的。”天帝咳嗽了一声，脸上顿时浮起一团红云。司命大人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贴了上去:“人家都说不去了，你非要人家往你的寝宫去，结果刚成好事，天后娘娘来了吧？你吓得赶紧一把拉住人家，把人家丢进了藏书阁里。天后娘娘走了以后，你还不放人家出来，拉住人家在藏书阁里一通胡来。”

　　天帝抬手捂住司命大人的嘴巴。司命大人推开他的手，抱着天帝胳膊嬉笑道：“陛下，什么时候咱们再往藏书阁去一次吧。”天帝身体一震，红着脸别过头去。付敬之跟条藤儿似的缠着他，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柔软的小舌舔过他的嘴唇，含着他的唇瓣吮了起来。

　　天帝伸手紧紧搂住了司命大人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掐着他的脸颊，把他推开，说：“别的东西随你要，那本书不行。”

　　司命大人顿时生气了，脸上浮起了恼怒的神色，美目中泛起了泪光，瞪着天帝问道：“为什么呀？”

　　天帝轻轻擦拭他的眼角，柔声说道：“朕是为你好。你是朕的掌灯祭司，火灵术才是你的本命法术。你不专修火灵，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什么功夫？水火相克，小心反噬。朕那里还有十颗火灵丹，全都给你。你就专心自己的正途不行吗？”

　　司命大人听了这话，恼怒中迸出了急切，挥开天帝的手说道：“可是我的火灵术练到第七重后，至今已经半年了。没有丝毫进益！我不能这样停滞不前！穷则变，变则通，我不能停在原地等！”

　　天帝捧着他的脸，正色说道：“你已经很厉害了！修道须潜心，切忌浮躁。你不可能把这天下所有的功法都学会，专心你自己的本命法术，才是你该走的正道。涉猎太多，牵陷太深，反而会折损你的道行。”

　　司命大人恼怒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我的对手都在一天天的变强，只有我！只有我停滞不前！我若是不能另辟蹊径，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就会成为最弱的那一个！”

　　天帝伸手扣住了司命大人的后脑，吻了上去。舌头粗鲁的顶开他的牙关，在他口内放肆的舔舐旋动，充满侵略感的霸道气息立时便充盈了整个口腔。天帝勾住企图躲避的丁香小舌狠狠的吮了下，在司命大人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放开了他。

　　司命大人安静了下来，眼中凝着泪珠，不再说话，只是脸上委屈的神色丝毫不曾减少。

　　天帝贴着司命大人的额头，微微喘息着说道：“有朕在，朕会帮你，绝不会让你落于人后，你何必时时处处都这么要强？水火不相容。功法相背驰。你撇开火灵术，去修水族功法，将来修炼越深，对你的伤害就会越大。一旦两种功法在你体内相斥，不是你一个凡人的身体能支撑住的。”

　　司命大人抿了抿微微发痛的舌头，嘟起了红唇：“那可不一定。世间万物，相克还相生。当初你们都说道法与魔功相悖相异，不能同修，人类的身体更是承受不住魔族的功法，但魏铎不也是把魔功炼至第九重，连大魔王将夜都比不上他。说不定我也能水火两种功法融会贯通，开辟新的修炼途径。”

　　天帝的眸色瞬间蒙上了寒冰，冷冷的说道：“你也想学魏铎吗？”

　　司命大人最会察言观色。天帝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什么时候只是虚张声势，他最清楚不过了。就像此时，天帝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实际上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司命大人心里暗恨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当即俏脸儿一白，眼中便涌上了怯意，泪汪汪的说道：“你凶我干什么呀？”说着委委屈屈的哭了起来。

　　天帝调息了半天，将心头蹿起的怒火强压了下去，替司命大人抹去了脸上的泪珠：“你还委屈呢。闯了这么大祸，朕还不能说你一句了。”

　　司命大人哭得更委屈了：“人家都受伤了，你还只管骂我，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说着把衣领扯开，露出了脖子上被炽牙掐出的青紫淤痕。天帝眼中顿时现出了暴怒的目光，一握拳头就要起身。

　　司命大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陛下别生气了。奴婢的职责就是缉拿妖魔，拼争缠斗，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难不成次次都让陛下去替我出气吗？”

　　天帝一把搂住了他，付敬之顺势软软的扑在了天帝的怀中，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天帝抚摸着他的头。“你什么时候能懂点儿事，别老招惹朕生气。”

　　司命大人：“你就不能事事顺着我的意，别怄我招惹你生气。”

　　“你真是……”

　　司命大人不容天帝把话说完，一歪头轻轻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天帝侧过头，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朕还有事，你换了衣服休息去吧。”

　　司命大人愣了一下，从天帝身上滑下来，气哼哼的走了。走两步，转过身来，哼了一声，瞪着他。

　　天帝摊开了桌子上的奏章，曲起一只手臂支着桌子，遮着眼角，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司命大人突然掏出那枚赤光凝练的珠子，扔过去打翻了桌子上的朱墨。红色的墨汁哗啦一下洒了一桌子，从漫摊开的奏折上漫了过去，流到了天帝的手上、衣服上。

　　司命大人扭头就跑。没跑两步，就被盛怒的天帝追上，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上。司命大人拼命挣扎起来。天帝一边按住他一边恶狠狠的说：“还敢还手？”司命大人同意恶狠狠的呛声道： “反正就这样了！”

　　天帝：“什么就这样了？”司命大人：“谁让你把奏折拿到这里批？携带重宝入虎狼之地，宝物毁坏，是谁之过欤？”天帝简直让他怄笑了：“虎狼之地，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虎狼。”

　　天帝单手攥住他的两只胳膊，按在地上，另一种手便按在他腰间的痒痒肉上。司命大人顿时笑得两腿乱蹬，拼命挣扎，眼泪都下来了。天帝瞪着他问：“还敢不敢了？”司命大人一边挣扎一边喊：“好疼呀，我手断了！”

　　天帝放开了他。司命大人摸摸手腕，眼睛一瞪，伸手板着天帝的肩膀，一个角力就想把他掀翻下去。可惜没掀动。天帝重又抓住他的手按到了地上，笑着说：“看来没断。”

　　司命大人见天帝又要挠他的痒痒肉，一边笑着拼命躲开一边喊：“你都不爱我了！”天帝挑了挑眉。付敬之：“以前你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我轻轻一推，你就假装跌倒了。现在都不让着我了！”

　　天帝笑了：“朕反思了一下，就是不该这么让着你，把你惯得都不像样子了。”

　　司命大人一听天帝说不再惯着他了，立马又眼泪汪汪了，一脸委屈的说：“那我不喜欢你了！”天帝掐着他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那……”

　　话未说完，便被咬住了嫣红的嘴唇。又是一番激烈的缠吻，司命大人的红唇都微微肿了起来。

　　天帝贴在他的唇边，眸色灼灼的盯着他，低声道：“再说一遍。”

　　司命大人眼中晕开了如水的情波，脸上飞起了绯红的云霞 ，软软的依偎在天帝的怀中，抬起脚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腿，唇角绽开了柔媚的笑意，轻声说道：“我……我喜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