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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铁笔判官 13 ...


  •   判官听了,怒不可遏,吩咐左右:“将这妇人叉起来,吊到廊下。看她嘴硬到几时!”

      当即有鬼差应声,取了铁钩来,往那妇人肩上一穿,拖到廊下,把那魂体吊将起来。疼得那妇人浑身发抖,凄凄哀嚎。

      判官听着那妇人哀嚎,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对众鬼差说道:“总有这些刁民贱竖,不知廉耻,不识律礼,非要尝过了严刑酷法,才知道‘害怕’两字怎么写!”

      早有机灵的鬼差取了椅子来,服侍判官坐下。只见那判官松搭着双手,斜踢着双脚,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真个是威赫赫红袍鬼吏,雄赳赳横行将军。

      判官接过鬼差递来的茶,一边撇着浮沫一边冷冷说道:“现如今这人间界,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尤其是江城,酒色财气迷人眼,纸醉金迷乱人心。只因为这浮浪富贵,来的太过容易,便将这些生魂的劣根都勾了出来。

      “一个个丧行败德,寡廉鲜耻。不知仁义为何物,不知‘恭顺’二字怎生书。将那些敬畏之心,恭谨之德,尽叫这淫奢靡乱填换,生出了这些不安分的龌龊心思!

      “若不使出些雷霆手段,震慑住这帮无知贱民,早晚让这些歪风邪气泛滥成灾至不可控,玷染了益州圣地。这些个贱民,太平日子过久了,养的一个个骨头泛痒,连为人的本分都忘了!”

      一众鬼差,纷纷应承,盛赞判官的高瞻远瞩、霹雳手段,痛骂凡人的丧行背德、怯乱卑污。

      判官冷哼一声道:“待我集齐不孝、不义、不贞、不忠、不悌之魂,于孟兰之会,大兴惩治,警醒世人。好叫这些生民知道,乱了规矩的下场!

      “生为人身,便当知敬畏鬼神。一旦作奸犯科,纵逃得了阳世刑罚,也逃不过阴司斧钺。看谁还敢在益州圣地,不遵礼仪法纪,不遵天帝教令,怀有侥幸之心!”

      众鬼唯唯,群吏诺诺。

      这判官说起不孝,便想起了邢佳宝。想起了邢佳宝,便想起了上次带众鬼差往城南废弃的佟家大宅去拿那个无法无天的少年。想起了那个无法无天的少年,脸上的伤便又开始火辣辣的疼。

      判官伸手摸了摸浓髯下被符咒灼伤的皮肤,向那群鬼差冷冷问道:“可有那小兔崽子的消息没有?上次一时疏忽,叫他跑了。你们可留心访查,别叫他溜了!”

      一名鬼差觑着判官的脸色说道:“他才没跑呢!上次咱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又回去了。不仅没跑,连屋子都没换,还给那个倒了大梁的屋里住着呢。上次咱们把他那草席子给点了。他又抱了一大堆干稻草回来,照样铺地睡觉呢。”

      判官气得胡子都要绷直了,瞪圆了乌溜溜眼,呲起了白森森牙,破开黑唇,亮开雷嗓,痛骂道:“好小子,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还敢回来!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言罢复又转眼对着那鬼差怒目而视:“你既然看见了,为何不动手拿他?由着他这么大摇大摆的闲居高卧!益州圣地,东卫江城,还有秩序吗?还有王法吗?!”

      那鬼差见上官发怒,忙低头告罪说:“非是下仆怠慢差事,实在是那小贼不好对付。小小年纪,忒是狂妄歹毒。见了我辈鬼差,未容两句整话说完,便逞凶斗狠,非打即骂,全无一丝敬畏之心。偏他又有些本事,咱们几次三番,敌他不过,越发长了他的气焰。不将我等看在眼里。

      “前次小仆见他又返回了佟家大宅,本想趁他睡着时,抢了那邢佳宝的魂魄回来。谁知那小子,坏心眼儿贼多。从院墙到屋门,短短两丈路,步步设套,处处布阱。连往生咒都祭出来。要不是小仆跑得快,命都交待在那里了!”

      鬼差说着溜一溜判官的脸色,怯声说道:“下仆输了阵仗,挫了锐气,不敢回来禀告老爷知道。既然上官见问,下仆少不得如实说了。此时却待要如何?判官爷爷是即刻点将去拿他,还是从长计议?”

      判官复又摸了摸脸上的疤,恨声说道:“罢了。那邢佳宝的魂魄不要了,再捉一个来。不孝的人多了,又不是非拿他不可。惩治他一个脓包,也显不出本神的手段。”

      鬼差忙应和道:“就是。凭他个一无是处的破落鬼魂,也配神君再三再四的为他耗费心神。”

      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风声大作。

      淅沥萧飒,似雨声袭来。奔腾澎湃,如惊涛拍岸。呼号声声,是将台秋夜点兵。鸣兵阵阵,是城头催战金鼓。蛟龙争斗,听者胆战;百兽怒吼,闻者心惊。

      纵然此夜起晚风,圣地何处得此声?莫非海上起龙卷,一夜奔袭至江城?

      众鬼神听得这风,也是悚然一惊,诧异道:“好大的风啊!”此夜本是有风,只是这风一阵高过一阵,紧紧相逼,不似平常音。

      魏清明立在阵图外,看着阵中风呼啸狂奔,直欲掀翻屋顶,吹倒殿宇,刮得城隍庙前,飞沙走石,两步之外,五色不分。

      相本善掏出三张奔雷符,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魏清明接过符咒,揣进袖中,一抖宝刀,踏进阵图之中。狂风呼啸,吹不动苍松傲骨,唯见衣衫猎猎,乌发飞舞,肃杀之气铺张,狂侠之意激扬。金刀之上,寒光湛湛,映出如墨眉眼。

      魏清明抬起左手,向廊下一指,那妇人的魂魄,顷刻间便化为一片雾气,从铁钩上脱下,飞入系在他手腕上的黑色符袋中。

      相本善看着那枚符袋,不禁一阵肉痛,拿眼睛斜睨一下魏清明,心道:这厮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拿着我的锁魂囊,用的这叫一个顺手。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了!待想要说两句,有些不敢。不说吧,心里又十分的过不去。

      相本善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圣君。小人这个锁魂囊,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练就的,光是制作这符袋的绡丝……”

      魏清明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说道:“两只毛笔一两八钱。”

      相本善立马笑了,揣着袖子说道:“圣君啊,小人旁的东西没有。像这种法器符箓,要多少有多少。圣君尽管拿去使,就怕圣君瞧不上。”

      判官与众鬼差听见动静,出来看时,却看见那屡次惹事的少年,正大大咧咧地杵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个身材高大、手持金刀的侠客。

      那判官一见到相本善,登时新仇勾动旧怨,无名业火自脚底噌噌蹿起,大声喝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往本神跟前来!”

      相本善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你这钢球好不晓事儿!前次吵吵嚷嚷,打到你爹门上来,不是说要拆你爹的骨吗,怎么光把草垫子点着就跑了?

      “亏你长得铁蛋儿一样,看起来挺抗揍。结果是虚有其表啊,一打可跑的毫无踪影。害得你爹在家中长等短等,等你这孽障不来,还得特特儿的出来寻你。真是个不孝的东西!”

      那判官听了,怒不可遏,待要回骂两句,只是情急之间寻觅不到词儿,气得钳口结舌,嘴张了几张,愣是半句话掏不出来。

      鬼差见主子受辱,气愤不过,抢出来骂道:“你个穷挫矮子,还敢跑到这里来卖嘴!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自家铺个纸片子一样薄的破草席子躺在碎砖地,穷得好去要饭了!还出来充大脸呢!

      “旁人还不想烧你那破席子呢,关键是你能拿出来件像样的东西吗?不去大街上卖你那一文钱的卦象,填你的穷肚饥肠,几次三番,跑到城隍的地盘上,管起老爷们的闲事来了!”

      相本善“哎哟”一声,望着那鬼差笑道:“你这孙子倒是乖!爷爷就是穷,也没卖了你的骨灰烧乌盆儿,哪里就恨得你做出这般嘴脸来。碎砖地上平不平,破草垫子薄不薄,关你这孙子何事?反正硌不着你爷爷。

      “有你亲娘给底下垫着呢,害着你爷爷什么事儿了?你这孙子真有孝心,赶紧回去买瓶儿药酒给你娘擦擦。怨你爷爷劲儿太大了,叫你娘担待着点儿吧!”

      鬼差听了登时大怒,举起刑棍就扑向相本善。

      相本善冷笑一声,一张奔雷符扔过去,那鬼差应声炸飞。再从地上爬起来时,已是乌漆墨黑,焦头烂额,直如滚油锅里捞出来的残渣一般。

      判官大怒,一挥手祭出铁笔,喝到:“竖子敢尔!”望空一指,便要写下“斩”字。

      魏清明挥刀上去,迎面就砍。宝刀撞上铁笔,直磕得火星四溅。

      那判官不曾想到这凡人敢在神庙中如此造次,与他动手。也不曾想到这凡人竟有如此力道,被他一刀格飞,跌进庙宇之内。好不狼狈。

      判官挣扎着爬起来,骂道:“你们这些凡人,想造反不成!”

      谁料这面生的侠客更是个狠的,二话不说,掂刀只往他头上劈去。气得判官边躲边喊:“大胆狂徒,凭你区区凡人,蝼蚁之力,便想弑神不成!”

      魏清明冷笑道:“凭你这无耻败类,也配掌地府朱笔,勾人间善恶?今天倒要剖开你的肚肠,看一看是何种狗胆,生出了这般歹气?”

      趁魏清明痛殴那判官之时,相本善早将一众鬼差拿下,打得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鬼哭狼嚎。

      相本善将那群鬼差赶到在庙宇一旁,祭出一圈符咒,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符咒上金光阵阵,耀得一众鬼差睁不开眼睛,只是哭爹喊娘,伏在地上挤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

      相本善扳倒了庙里的香油翁,一边儿往庙里四处泼油一边儿喊:“大哥,快砍了这帮怂货的狗头,小心一个疏忽走漏了哪个,跑去报信儿就不好了!”

      判官大怒道:“一介凡人,便妄想弑神!凭你拿一把凡铁,就想拿我这鬼差如何!”

      相本善“呸”的一声:“钢球儿,有这会子装老大的,先护好自己的狗头吧!我魏哥拿过的刀,便是天界上神也砍得,别说你们这些虚称神位的半吊子鬼怪!也不知你娘生你时烧了几炷高香,今次落得我魏哥亲自来发送,且偷着乐吧你!”

      正在这时,就见城隍神像,眼中金光一闪,紧跟着便眉眼翕动,口舌微张,一挥衣袖,从神坛上走下。

      却是城隍神魂归位,瞪着二人怒吼道:“何处狂徒浪子,敢来吾神座下行凶为恶!”

      魏清明冷笑一声,手起刀落,一刀斩掉了那判官的头颅。

      城隍大怒,一计神光挥出,直击向魏清明。

      主神归位,怒气奔涌,顿时风起云动,天地变色。

      就在这时,就见相本善一个抢扑,抓起判官掉在地上的铁笔,扭头便跑了出去!飓风卷起黑雾,瞬间便将他的身影隐没了。

      江城之中,阴风怒号,鬼哭凄厉。本就暗沉沉的深夜,更是像泼入了浓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肆虐的狂风,扭断树枝,卷走旌旗,撞开紧闭的窗户,击断插好的门栓,只听得噼噼啪啪,响作一团。

      唯有阿蒙住的屋子,因有结界守护,即使门窗挣得“咔咔”作响,也不曾弹开。

      客栈后面,肆虐的狂风中,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的老人,他须发皆白,静静地立在地上。长长的胡须拖到胸前,在这狂风中也只是微微轻扬。

      他扬起脸来,清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阿蒙所住的屋子。半边脸都是被雷火灼伤的痕迹。

      在他的注视下,有黑黢黢的树枝自泥中生出,顺着客栈的后墙蜿蜒上攀,直爬到阿蒙所住屋子的窗户前,树抽细枝,枝发新芽,微微一闪,便向窗户缝中探去。

      就在这时,就见守护结界红光一闪,瞬间将那截细枝击落。

      原本安安静静卧在柜子顶上的小纸鹤,霎时间猛飞起来,扑到窗前,疯狂地抖着翅膀,啾啾鸣叫,警惕地望着窗户。

      老人望了眼地上焦枯的树枝,眼波微动,再抬头望向窗户时,眉头便微微皱起。他往前走了两步,神魂便脱体而出,轻轻飞至窗前。

      他伸出手,按在结界上。红光一闪,手便穿透了结界。

      魏清明抬刀格挡,将那道神光弹开,头也不回,一挥衣袖,袖中抛出一段绳子,直飞过去,追上狂奔的相本善,三下两下,就将他捆成了粽子,滚倒在地。

      那道绳子一挨到相本善身上,便闪出金光经文,却是崂山派的缚仙咒。不说它本身就是掐了钢丝儿的牛皮绳,坚韧无比,便是这道符咒,相本善也挣不开。

      相本善本就是个心有七窍的聪明人,当下也不白费功夫,索性半点儿也不挣扎,而是就地一滚,如滚筒子似的滚了出去,一直滚到阵图之外,远远的躲开了阵中风圈。就见他牙间寒光一闪,吐出一枚银钉。

      小小银钉,也是雕满了符咒,笔毫挥划,比蚊腿还要细上几分。不知是何处匠心,何间巧手,居然能制作出来。

      那枚银钉,借符咒之力,直穿透狂风,钉入城隍庙中,撞到泼洒的香油上,“哄”的一声,便腾起熊熊火焰。

      一霎时间,只见滔天大火,平地而起,将一座城隍庙,团团包住,紧紧裹挟。直烧得不见庙宇,只见火光。

      五芒星阵,金光一闪,将火焰罩在阵图之中。火舌喷吐,不出星角,赤焰灼灼,难溢阵线。

      红火映着金光,分外好看,直将相本善那对漂亮的眸子,都染上了五彩琉璃的艳丽。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望着那熊熊大火,嘴角溢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两章,作业就补完了!浅浅加油!你可以的!想一想你的火锅君,想一想你曾经做出的保证,想一想亲们看到你说日更时给你的表扬和信任,再想一想你断更时亲们是怎样的心情,脸红不?脸红就赶紧去补作业,一定能补完的!GO!Figh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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