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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铁笔判官 11 ...

  •   当日瑞王爷离开益州之时,于私库中拨付黄金十万两,为天帝重修观星阁。

      地方官员,领遵王命,为天帝敬修楼宇,敢不尽心竭力,追星赶月地营造?不及一月,便将珍宝籽料,砖木土石,能工巧匠,咸聚神悦圣城。

      只见那花岗岩、玄武岩、辉绿岩,填土作基;眼瞧得长青石、月辉石、大理石,浇水磨阶。把那如脂汉白玉,琢作楼前琼雪栏;将这金纹韶山骨,磨作阁内绮窗沿。红漆护砖涂壁新,云椒入泥温香远。

      灰铁栗、白蜡木、黄花梨,雕梁凿栋;红酸枝、金丝楠、羽叶檀,斫门作窗。雕栏凿栋,尽是深山凌云树;斫门作窗,皆是造化夺天工。

      更有那数不清的蜀锦吴绫、苏罗杭绢,纷纷扬扬,装饰内殿。飞云锦、月华锦、牡丹锦,锦锦如云似霞;织金缎、妆花缎、翠羽缎,缎缎耀彩斑斓。

      红丝绒、银线绒、金彩绒,线软花虚不胜物,裁作地衣,堪承贵人踏玉足;碧罗纱,紫槿纱,杏霭纱、风吹轻烟若无依,剪作帐幔,好向窗边挂绮霞。

      更遑论这珍珠、翡翠、玛瑙,匠心独运做奇珍,装点天家颜面;再别提那牛骨、犀角、象牙,灵指细琢成异宝,共添人间富贵。

      集十万征夫之力,合百名巨匠心血,得圣光恩泽护佑,终于在一月之内,司命大人生辰这天,筑得观星阁成。楼接霄汉,依云傍月。辉煌壮阔,更胜从前。

      观星阁中,红罗账内,司命大人裹着素纱长袍,娉娉婷婷,且走且望。真个如杨妃行于长生殿,西子踏过馆娃宫。一轮明月,清辉皎洁,降于王城真龙阁。何处红艳,寒露凝香,开在帝阙天子旁。

      行走时,眼横秋波,便有千缕情思,随波流转,顾盼之间勾魂去;留恋处,红唇浅笑,便纵万种风情,映笑而生,丹口开时摄魄来。

      司命大人走着走着,突然眉峰一挑,侧过头去,鼻尖一抬,眼睛望向妆台上的铜镜,哼道:“你看我做什么?”

      铜镜中一个声音笑道:“看一下怎么了?”

      司命大人红唇一勾,娇嗔道:“不让看!”把素纱一解,随手一扔,飘飘扬扬,飞过去罩在铜镜之上。

      素纱长袍落于铜镜之上,微垂衣摆,却又突然无风自飞,飘落一旁,在梳妆台上叠落得整整齐齐。

      素纱之旁,一只纹饰古朴的匣子,内置黑羽丝绒。黑绒之上,二十一枚流光璀璨的火灵珠,由二十一道金蚕丝扭成的宝绳串成长链,静静地躺在匣中。宝珠香串,光华四溢,灵气如深潭之水,但见其清,不知其深之几许。

      司命大人瞥了眼匣内的珠子,嘴角溢出一抹浅笑,扭过头去。镜中人目光冉冉,笑意不减,眼睛仍是盯着仅着紧身小衣的司命大人。

      司命大人扭过身去,行至床前,打量着床幔上的白玉钩,只见那玉钩澄如秋湖,净如寒潭,周身灵光湛湛,如水波流淌,不是人间凡品。遂问道:“这不是你宫里挂宝帐的玉钩吗?”镜子里的人“嗯”了一声。司命大人扭过头来,冲着镜子问道:“怎么只有玉钩在这里,玉扣儿呢?”

      镜子里的声音懒懒地传来,带着些宠溺的嗔怪:“朕的寝宫都快拆给你了,还嫌东西少?”

      司命大人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微带薄怒:“既然要给,就把玉扣儿一起给我呗。只有玉钩在这里,还不如没有呢。”

      镜中人:“又闹脾气?朕也不能因着你喜欢,便把你看上眼的东西都拿来给你呀,叫臣下看了像什么话?”

      司命大人“哼”了一声,躺倒在床上,赌气翻了个身,背对着铜镜。谁知翻身之时,突然觉得厚厚的锦褥之下,有什么东西硌住了自己的臂膀,揭开云锦一看,确是两枚系着大红绦子的白玉扣儿,不是天帝寝宫中系宝帐的两枚的又是哪个?

      镜子里传来一阵大笑。

      付司命又羞又恼,也怄不住笑了,脸颊飞红,瞪着铜镜嗔骂道:“讨厌!”镜子里笑得更大声了。

      镜子里的人看司命大人爬起来,噙着浅笑,跪到锦帐前将扣子系到床柱上,也跟着翘起了唇角。

      司命大人正系着玉扣儿,突然眸色一寒,放下手来,眼睛盯着窗外看了一阵,“扑哧”一声笑了,轻拈床幔,笑得花枝乱颤。

      镜中人问道: “笑什么呢?”

      司命大人拿手遮着秀口,冲着铜镜说道:“贪狼家的小子来了。抗着紫悦神弓,要来射杀金龙。”

      铜镜中猛地爆出一阵笑声。似是大人看到孩童偷拿了父亲的刀剑,要去刺杀猛虎。不禁捧腹解颐,乐不自胜。

      那声音笑了一阵,言说道:“怪不得阿哲到下界去替朕加持宝库结界,却迟迟不归。原来是坏到这小子手里了。这小混蛋也是个狠的,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呢?镜中人没有再说下文,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付敬之也安静地跪坐在锦帐中,没有出声。

      镜中人静默了半晌,对司命大人说道:“你去告诉他,他跟阿月的婚事,我同意了。叫他知道点儿好歹,别再来惹事。他跟济日格不一样,朕不是非杀他不可,别老自己往刀口上撞。”

      益州城外,高山之上,一个少年立在山头,劲装鼓风,红绦乱舞,手中握着一张比他还要高的弓。弓身如紫玉,弓弦如流光,在日色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风吹过,拂起了少年厚重毛躁的额发,浓眉之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迸发着灼灼的光彩,笑容更是在唇角勾起一抹狠厉。

      他盯着益州上空,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喝道:“疾风,如御!”飞过的风,立时便在他掌中卷集,呼啸狂舞,汇成漩涡。少年将旋风搭在弓弦上,缓缓用力,拉出一道流光风羽,锐利无比的长箭。

      盘绕在益州上空的金龙,双目微阖,须发微张,安详静谧,仿佛不曾觉察到尽在咫尺的危险。

      炽牙望着金龙,呲出了獠牙:“紫悦神弓,助我今日,屠龙功成!”猛一撒手,箭羽飞矢,破空而去。

      箭羽刚飞出一射之地,便见一道白光飞来,瞬间将长箭击得粉碎。凝风成羽,注力为矢,长箭所含威力岂容小觑?白光如流星疾驰,猛然袭来,交碰之时,浩气喷薄,掀起的狂风把山顶的树木枝叶都尽数袭落了。

      狂风散后,空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锦衣绣袍,衣袂翻飞。正是御龙殿观星阁掌灯祭司,眉眼噙着冷笑,怡怡然飘在空中,斜睨着眼光打量着立在山头的少年。

      炽牙望见付敬之,怒不可遏,眼里都要迸出火星来,喝到:“来得好!”把神弓一丢,抽出背上的长剑就扑了上去。

      司命大人伸出右手,探出两指,指尖之上,凝出一团白光,猛地向炽牙一掷。

      那团柔柔的白光,突然间如雷霆暴至,蕴含千钧之力,携带狂风,呼号狂厉,登时将炽牙从云头击下。炽牙以剑身相挡,仍是被白光的力道掼落到地上,力量之大,将他在草地上硬生生地推出了一丈有余的划痕。

      炽牙终于将脚跟稳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剑身上传来崩开裂痕的声音。不由大怒,将双眼圆睁,怒吼一声,魔气暴涨,脸上现出象征妖狼一族勇武的暗纹。他随手将长剑一抛,挥出锋利的狼爪,一纵身就要向悬在空中付敬之扑去。

      就在此时,原本静静盘绕在益州上空的金龙突然怒吼一声,睁开了眼睛,五爪飞张,蜿蜒而动,似是要随时腾跃飞扑而来。炽牙慌忙把魔气内敛,利爪收起,瞟了一眼扔在不远处的长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捡起。

      司命大人飘在空中,望着立在地上的少年,冷声说道:“你跟女孙殿下的婚事,天帝同意了。安置紫悦神弓的宝库,也赏给你们作洞府。你若还知道惜命的话,就别再来作死。”

      炽牙一听就炸毛了:“天帝同意?他凭什么同意?我跟阿月的婚事,是当初君后娘娘和魔君陛下亲口许下的!天帝有什么资格把阿月许配给我,他以为阿月还会认他吗?我呸!他算什么东西,谁要他来同意?”

      司命大人听炽牙这般口出不逊之言,也没有生气,只在柔美的嘴角勾出一抹充满嘲讽的笑:“你不同意,那便作废。”

      炽牙听了慌忙叫道:“等等!谁说我不同意了?我几时说不同意了?”话一出口,觉得自己陡然间落了下风,脸便红了,气愤愤地冲付敬之喊道:“你们别以为……”

      司命大人一道掌风扫过,把炽牙打倒在地,傲慢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厌恶:“天帝不杀你,不代表我就会高看你一眼。没人想用女孙殿下来牵制你。凭你也配?”

      付敬之说道这里,看到炽牙脸上因为愤怒和羞耻涌现出的暗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不是谁,都有被拉拢的资格。若不是看在女孙殿下的份上,天帝会恩赦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滚。”

      炽牙站在地上,看空中那抹身影消失在了白光之中,脸上因为愤怒和羞耻,涌起了炙热的潮红。他捏紧拳头,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狠狠地啐了口吐沫:“付敬之这个贱人,居然这么厉害。你个不务正业的小白脸,不好好调你的脂粉暖你的床,来男人堆里要什么强。”

      黑三儿原本侍候在一旁,此时见少主发怒,慌忙上来帮腔:“就是,这贱奴区区一介凡人,修炼这么强做什么?害得少主这次乘兴而来,却无功而返。”

      炽牙听了,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呵斥道:“你说这是什么话!难道因为你是狼,老天就叫这世上只生兔子,斑羚,不生豹子雄狮。由着你称王称霸不成?今天老子败了,只能怪我自己太弱,怎能怨恨对手太强!”

      黑三儿唯唯诺诺,不敢再乱说。

      炽牙捡起了紫悦神弓,粗粝的拇指抚上了弓弦,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发着幽暗的光:“当务之急,得赶快提升我的功法才是。我若强至极限,天下自无敌手!

      “那老东西既然说要把宝库送给我们,想也不会那么小气,出尔反尔。我们现在就回洞府,闭关修炼。待我将洞中灵石,尽数炼化。这个贱人再想跟我动手,就得掂量掂量了。今儿个又添一笔新仇,老子暂时先不跟他计较,等他以后出来的时候,叫他好看!”

      客栈里,阿蒙正趴在床上看话本子。

      魏清明拿了丹笔,蘸了金墨,在那根儿熟牛皮掐钢丝的长绳儿上细细写着经文。金色的字写上去,光芒一闪就不见了。

      正在这时,门外面响起了相本善热络清扬的声音:“大哥你找我?”

      魏清明头也不抬,拿起身旁的丹砂和符纸就扔了出去。丹砂和符纸撞到结界上,隔着紧闭的房门,红光一闪就不见了。

      魏清明一边儿继续在绳子上写经文一边儿说:“晚上跟我出去一趟,办场差事。画七张定风符,我要摆阵。你们相家的奔雷符,也多画几张。我要三张,其余的你自己拿着防身。”

      相本善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儿飘了:“大哥您就请好吧!”说完还立在门口,躬身垂首,就是不走。魏清明不耐烦道:“怎么还不走?”

      相本善腆着脸贴在门上,说:“大哥,毛笔也给我一支呗。”魏清明皱眉道:“你自己没有吗?”

      相本善“哎呀呀”一声:“毛笔多贵呀,最普通的一支也要十好几文,敢买支好点儿的,都要上百文了。不得节省着用嘛。大哥你叫我来干活,出工又出力的,怎么本钱还得我自己垫呢?”

      魏清明叫他怄得直想翻白眼,取了一只大楷狼毫,一只小楷兔毫,一齐给他扔了出去。

      相本善欢欢喜喜地接了,又嬉皮笑脸的说:“大哥,你金墨用不完也给我呗。”

      魏清明把金墨扭上盖子,也给他扔了出去,不耐烦地问道:“还要什么?”

      门外传来相本善笑嘻嘻的声音:“够了够了。小弟先走啦,傍晚时分在城隍庙五里外的小石桥边儿恭候大哥。”

      魏清明把绳子收好,看了眼趴在床上看书的阿蒙,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冲着阿蒙笑道:“阿蒙,师父给你商量个事儿呗。”阿蒙:“什么事儿?”

      魏清明:“师父得出去一趟,留你独自在这儿有点不放心。要不……”话没说完,阿蒙便喊道:“不好!”

      魏清明“啧”了一声:“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先吆喝上了?”阿蒙合上话本子坐起来:“还用说完吗?你肯定又想把我藏起来对不对?”

      魏清明诱哄道:“这样比较安全……”阿蒙呲牙:“我才不想睡觉呢!我话本子还没看完呢!上次你把我藏起来,害的我脑袋晕晕乎乎的,好长时间都没清醒过来。”

      魏清明:“可是……”阿蒙:“可是什么呀?我自己在这儿也挺安全的!我昨天不就是一个人睡的吗?是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魏清明见阿蒙执意不肯,只好妥协:“那好吧。那你自己乖乖的呆在屋里,不许出去,等师父回来。”阿蒙十分乖巧地点头:“师父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出去。”

      魏清明:“那正好,你睡觉前把东西都收拾好放在床边。等师父回来,咱们俩就赶紧跑路。”阿蒙一听两眼放光:“师父你又要出去作案了?”魏清明抛过来一个酷酷的眼神:“金刀大侠,神武天成。”阿蒙激动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号令江湖,谁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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