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上部）》荔枝甜酒

29、严阵以待

　　演出当天，体育馆前的停车场早早封了起来，保安们站成两排严阵以待。一个穿着深色衬衣的人站在前面，正背着手训话，奇玉认得他，他是公司专管安全保卫的赵经理。
　　体育馆前的小广场30周年的红色标识随处可见，夹道两边比昨天多出了许多金色的菊花，一盆盆开的丰盛艳丽。
　　十一月的天气，早晚有点凉，但是正午时分太阳依旧炽烈。每年到夏末秋初，奇玉总能感觉到大自然毫不吝惜的馈赠。要太阳，就艳阳高照，要风，就吹的人风衣、头发长长地飘起。
　　奇玉在剧院门口看见了魏征，他罕见地穿着白衬衣，斜背着一只黑色的包，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看上去比平常精神许多。
　　“变帅了啊！”奇玉用手遮着阳光，抬眼笑道。
　　魏征略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今天刚去做了个造型。”
　　奇玉细看，原来他去做了头发，不知道哪个发型师心血来潮，居然把魏征额前颇为自然飘逸的自然卷头发给捋直了，奇玉看了直摇头说：“品味太一般了。”
　　“你怎么没夸我帅呢？”旁边的李锐凑过来问。
　　奇玉撇嘴笑笑不理会他，径直往里走。剧院里面凉沁沁的，红地毯一直铺陈到化妆间门口。走廊两边都摆满了大花篮，里面白色的百合花吐出艳黄色的信子。
　　经过昨天的兵荒马乱，今天现场就有条不紊许多。但是奇玉感觉大家心里都紧紧地绷着一根弦，每张看似镇定的面孔背后，都是一颗惴惴不安外加小心翼翼的心。
　　化妆师正在化妆，小小的化妆间异香扑鼻。年轻的女孩们站在镜子前，精心雕琢着自己的面孔，把本来就滚圆的眼睛化得更大，睫毛忽闪忽闪像两只纷飞的蝴蝶。
　　“妹妹们，口红我们统一涂这一个。”王乐乐拿着一管正红色的口红对大家嚷道。
　　“还有谁没有化眼影？”化妆师拿着一只眼影盘问道，眼影盘上全是水蓝、冰蓝、草绿、浅紫等各色鲜亮颜色。
　　“小玉，你帮她们带一下头饰。”许旋百忙之中吩咐奇玉。
　　奇玉拿过一只银闪闪的百鸟朝凤图案的头饰，给她们一一别再头上。这头饰是她选的，挑来挑去，还是这个凤凰的最活泼灵动。
　　“年轻真好。”王宏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红色套装，胸前一个碧绿色的翡翠吊坠水亮莹润。
　　女孩们纷纷看向王宏艺，王乐乐抬起头来说：“王总今天好漂亮啊！”
　　王宏艺面上略有得意之色，说：“我漂亮什么！还是她们漂亮，一个个跟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似的。”
　　她在屋里转悠了几圈，看看这个的发型，瞅瞅那个的妆容，忽然瞥见角落里一个女孩，目光马上锐利起来。她拉过那个女孩，眯着眼睛瞧了起来。
　　王乐乐也上上下下打量那女孩，没发现什么不对，忙问：“怎么了？”
　　王总笑说：“这女孩真漂亮啊！你是今年新来的吗？”
　　那女孩点点头，奇玉心里想着，这是王宏艺惯用的伎俩，打你一巴掌前要先给你一枚甜枣吃。
　　“就是太瘦了啊。”王总沉吟了片刻，说：“没有胸啊。”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对准那个女孩的胸，有几个女孩子轻轻笑了起来。那女孩更是双颊绯红，伏在桌子上也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衣服没胸就不好看了，撑不起来，你看看她们几个……”
　　王总说着转身看向其它几个女孩，这一看竟发现好几个女孩的胸部竟是空空荡荡。她紧皱眉头，当机立断，胸部不够胸垫凑，王乐乐开始奉命往她们的胸罩里塞起棉纱来。
　　许旋冷着脸站在一边，颇为看不下去地说：“你塞棉花万一跳着跳着出来了怎么办？”
　　王总眯起眼睛一想，说的倒是在理，于是忙开始着人找针线，缝棉纱，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后台更加忙乱了。奇玉无奈地一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主持人有单独的化妆间，奇玉推门一看，池子娇孤零零地坐在里面，她已经化完妆了，正披着一件蓝色的针织衫，盯着主持词发着呆。
　　池子娇抬起水灵灵地大眼睛，说：“她们在那边嚷嚷什么呢？”
　　奇玉笑起来，说：“王总嫌几个女孩胸太小，正在那做手脚呢。”
　　池子娇噗哧笑了起来，说：“这也行。”
　　“王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奇玉悠然地说。她看出来，池子娇非常紧张，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发着抖，瘦削的肩膀和手臂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娇弱。奇玉这时候有点明白，为什么表哥会拜倒在她的裙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我见犹怜。
　　“没事，和你搭档的主持人很有经验，你就放轻松上就行。”
　　“他什么时候来。”
　　“他六点之前到。”
　　池子娇乖巧的像只小猫一样点点头，复又靠在椅背上专注地低下头。
　　奇玉转了一圈清点演员，忽然想起妮可没有来，于是到外面一个清净的角落给妮可打电话。她打了一遍又一遍，妮可就是不接。
　　“又在搞什么鬼这位大姐！”奇玉心里不悦。
　　“演员都到齐了吗？”王总逮住奇玉就问。
　　“到齐了。”奇玉下意识地撒了个谎，手上的电话一直没有间断地播着。
　　夜幕降临，大剧院内红色的幕布肃穆地拉了起来。现场一切布置停当，静静地等着演出开始。大家不自觉地放低了声调，气氛也随之紧张了起来。
　　“妮可是不是没来？”许旋问。
　　“是，电话一直打不通，她不来妆发，自己找了个地方做造型。”
　　“不来化妆这个点也该来了吧，无组织无纪律。”许旋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神情。
　　两人正说着，妮可从门口走了进来。奇玉看见她，马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裙，黑色的高跟皮靴一直到大腿，高筒礼帽上一根粉红色的羽毛足足有半米高 ，美艳地像是007电影中的女主角。
　　“我的天哪！”奇玉迎上去问：“你怎么才来啊，王总都来问了好几遍了。”
　　“我今天去试装，试了好久才挑中这一件，怎么样？”她说着得瑟地转了个圈。
　　“很美。”奇玉说道。
　　她凑在一边的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脸，假睫毛忽闪忽闪的，血红的嘴唇，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夺目。
　　“像007电影上的女主角。”奇玉笑着说。
　　“还是你会欣赏。”妮可抛来一个媚眼，随即说道：“那群老娘们什么也不懂。”
　　奇玉知道她说的是王宏艺，于是笑笑不说话。
　　七点一过，大幕准时拉开，倒计时的钟声像是敲在了奇玉心上，咚咚咚，咚咚咚，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当池子娇穿着流光般闪耀的长裙，往舞台上一站，一张嘴，声音切金碎玉般清亮，晶亮的眸子眼波流转，举手投足间已是风光无限。台上的她，一扫之前的紧张，游刃有余，从容大方，跟她搭档的电视台的男主持人非常提气，起承转合，大气流畅。那晚的演出，异常的平顺，竟没有出半点差错。台上卖力演出，台下热情捧场，王总着人请来了一群托儿也格外给力，该鼓掌鼓掌，该吆喝吆喝，一点都不含糊。场上场下一团热闹，雅俗共赏。奇玉偶然瞟见台下第一排坐着章总，脸上是舒服泰然的表情，知道大老板很满意，这回王总尾巴估计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压轴的乐队敲下了最后一个鼓点，准备了将近三个月的晚会，也算圆圆满满地结束了。
　　章总很满意，他站在台上跟市里的众领导握着手。奇玉瞄见了王宏艺的姐姐，就是王副市长。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雍容华贵。乐队的音乐一直奏到他们离场才停止。音乐一停，现场马上空空荡荡起来。刚才热闹的场景当然无存，有的只是十来个工人默默地开始拆卸舞台。
　　“这就结束了吗？”奇玉看着剧院上方亮起的白色灯光有点怅然所示。在后台碰见许旋走出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演出过后，奇玉和许旋两人又去了好几趟大剧院，该还得还，该清点的清点，该答谢的买了东西答谢，又足足忙了好几天，都是累的身心俱疲。唯独王宏艺异常地亢奋，逢人便说起晚会的事情，面上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
　　“这下她得意了。”
　　办公室里，许旋捧着茶杯边喝茶便边说。
　　“演出比想象中要顺利。”
　　“可是后台发生多少事情，她哪里知道。演出好了，她面子上有光。可出个差错，她就不是这个脸色了。”许旋说。
　　奇玉忽然想起演出之前，放道具的屋子的门不知道被谁锁上了，好巧不巧奇玉的钥匙被锁到了里面，那备用钥匙的又不在，王宏艺得知眉毛登时就竖了起来，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人直接把道具间的门卸了，那副面孔奇玉印象深刻。
　　两人正说着话，王宏艺推门进来了。她笑着说：“这几天辛苦你们两个了，演出很顺利，公司领导也都很满意。”
　　“不出差错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真是老天保佑，咱们艺术团的这些人，越是到了正式场合越是发挥得好。章总也很满意，总之非常圆满。”王总说的眉飞色舞起来。
　　正说着，又有人推门进来，是宣传部的章国明。
　　“祝贺啊祝贺，演出太棒了，电视台的人都说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么好的节目了，跟中央电视台的节目比也毫不逊色啊。”他倒是会说话。
　　“那是各部门配合的好，人多力量大，你们都这么配合，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昨天碰到章总，我还跟他说，30周年了晚会结束了，我们的展览馆也该提上日程了，到时候你们得给我们多提供点素材，公司文化，这是重中之重啊！”
　　“没问题，你到时候要什么就找许旋要就行，许旋，全力配合章总。”
　　章总走后，王宏艺沉吟了半天，心里总也过不去这个坎。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好处都占尽也不是好事，让他折腾去吧，反正也出不了什么大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