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司机和小车司机》矢凳节

3、我都是你的

　　林怔抬起头看着刘萨钧，这个从刘萨铭骄傲的口气中提到的上重点大学的弟弟，是从小被人深爱着长大的，所以现在才能够这么自信又无邪地笑着。然后他对着萨铭摇了摇头：“没事，我不饿。”

　　刘萨铭大力地拍了一下弟弟的头，骂了句，“臭小子，没看到你哥立在这里啊，招呼都不打！去，先给你怔哥下个面。我上去收拾东西，跟妈说等下下来再一起吃饭。”

　　然后转过头温柔地和林怔说：“这么久没吃东西都饿了吧，让他先去做面，你在这里看看电视，吃点东西，我上去收拾收拾就下来。”转过头提着行李就想往上走。

　　突然，刘萨铭的衣服下摆被拉住，他回头看见小心翼翼的林怔瞪大着眼睛说：“我，我跟你一起上去。” 那副可怜模样就像一只单纯的小兔子，紧紧地粘着自己的大灰狼。

　　他低头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林怔的脸。“也好，你上来帮我收拾吧。”顺势拉着他的手就往二楼走。

　　这时，刘家妈妈也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萨铭和林怔走在楼梯上，大喊一句，“大娃你和小怔去换件新衣服吧，我把它放在你们的床上了，换完下来一起吃年夜饭，顺便把你妹也叫上啊，她一整天都在房间里窝着呢，也不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屋子里闷得很。”

　　还没等刘萨铭转过头答应一句，林怔立即跟刘妈妈鞠了一躬，乖乖地说了一句，“阿姨过年好，给你添麻烦了。”刘萨铭用手抚摸着林怔的手背，悄声说，“不用太见外。”

　　刘妈妈在下面笑着说，“怎么会添麻烦呢，多一双筷子多一份吉利嘛，小怔你们先上去吧，阿姨去给你们把菜给做完。”

　　回到房间，刘萨铭把床上的新衣服递给林怔，“这是你的新衣服，我跟你说，我妈给你买新衣服那就是把你当成她孩子了，你不用紧张，先去厕所洗漱一下吧。”

　　林怔一进房间就紧紧盯着铺在床上的新衣服，听到阿姨一口说过时还没有太真实的感觉，但是真正看到那件整整齐齐的衣服时，胸口一股暖流就猛地涌了上来。

　　那是两件同款的羽绒服，一个尺寸大点的黑色，一个略小一点的白色，可以看出被人认真地洗过，再细致地烫得平平整整，那一份念子情谊被深深地寄予在这两件的小小衣服里。

　　接过刘萨铭的衣服时，林怔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湿润起来，他紧紧抱着这件珍贵的羽绒服，低声对萨铭说了句谢谢，立即转过身走进洗手间。一关上门的那一刻，泪水就毫无顾忌地流了出来，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感动都滴满这件羽绒服。

　　这是自妈妈去世以来，在淡漠无情的生活中，林怔第一次流出的幸福的眼泪。
　　原来，原来被人重视的感觉的那么的揪心又使人沉迷；
　　原来过年时妈妈会为孩子们买新衣服；
　　原来一件小小的羽绒服就可以把他拉出地狱的深渊。
　　他环视着这陌生的厕所，狭小而整洁，却也那么地温暖。如果可以一直沉睡下去，他真的不想从这梦幻仙境中醒来。

　　刘萨铭当然看到了他的心思变化，心中窃喜着自己这几天一直跟家人洗脑小怔的美好与可怜的境遇。虽然也预料到善良的爸爸妈妈会把他当成自己孩子一样对待，但是就新衣服这件事，其实刘萨铭自己也始料未及。妈妈给林怔准备新衣服这一举动让他的感触如此深刻，让刘萨铭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得到其欢心的满足感。

　　当林怔从厕所出来时，刘萨铭伸出手拂过他还在发红的眼睛，“笑一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就是只胡萝卜的小兔子。”林怔无意蹭蹭他的手，幸福地微微笑着。

　　当两个人都收拾完毕时，两人顺便去妹妹房间叫她下去吃饭。

　　妹妹刘萨铃笑着一边扎头发一边说，“林哥，听说你是江西人，我以后要是去那边工作你可要带着我去吃好玩好哦。”

　　林怔笑着应了句：“好”

　　妹妹反而没有林怔想象中高大，是个不是特别高的妹子，但是非常地漂亮和自信，而且看起来也非常聪明，那也是，做记者的能不聪明吗？林怔在心里偷偷地窃笑：这么说，全家人可就刘萨铭一个人混得最差了呀。抬起头想看看，却不小心和刘萨铭对视了一秒，电石火花间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林怔回过神就立即扭头，动作过大还显得有点浮夸。

　　刘萨铭偷笑，想着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小怔反应这么大。但眉毛又很快舒张开来，有表情的小怔总比冷漠的小怔好，现在的小怔可比第一次见面时可爱多了。

　　那一晚，林怔终于体验到了自己期盼了二十五年都没有得到过的一个春节。妈妈热情地给每个回来的孩子夹菜，不会偏心，也不做作，期间一直问每个人的学习、工作与健康，即便问过了还会再问，孩子们也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说着相近的话。爸爸早早吃完饭就在看电视，抽了第二口烟时被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顿，害得四个人忍俊不禁。吃完饭后弟弟刘萨钧被三个人坑进厨房一个人洗碗，剩下的三个人就陪妈妈打麻将。

　　那天晚上的气氛是那么地和谐而令人迷恋，就好像其实林怔就是这个家庭第二个孩子，从小被妈妈又骂又爱地疼惜着长大，在外努力工作颠簸了一年后，回到家得到的全都是妈妈的赞美和鼓励，还有爸爸丰厚的新年红包。一家人其乐融融地打麻将，输了的人毫不顾忌地骂两句粗口；替换下来的人就去陪爸爸看春晚，每个人都在等待凌晨12点的到来。

　　在连续半个小时的鞭炮轰炸后，刘萨铭走出院子准备点燃自家的鞭炮，林怔在隔壁静静地陪着他，在一片吵闹声中岁月静好。

　　刘萨铭用烟头把燃线点着后，快两步走到林怔身边捂着他耳朵推着他上楼回房间。

　　一路欢声笑语后，林怔回到了刘萨铭的房间，因为过年时会有其他远房亲戚来到住几天，所以林怔只能和他睡同一间房间。简单洗漱后，林怔躺着床上久久未平静，脸上不禁满是笑容。

　　刘萨铭躺着床上侧着身子看着他，问了句，“今晚开心吗？”
　　林怔转过头，眼中有摇摇的闪光，“谢谢你。”
　　“那就当你是开心咯。”萨铭说着往前靠了靠，“过完年跟我回广东吧，你现在也不想回家乡去了不是吗？我们一起住，一起生活吧。”

　　林怔回过头看着天花板，“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啊，我一下子就闯进你的生活了，如果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怎么办。”
　　“才不会有那样一天，我整个人可都是你的，只要你有想放手的那一天，我都会把你拉上来。”
　　萨铭撑着身体把林怔那边的灯关上，嘴唇掠过他的眉毛，“好好睡吧，做个好梦。”

　　房间一下子黑了，林怔的心却渐渐地亮了。